秦缺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塊灰色的鐵板。
銹跡斑斑,貼滿了各色小廣告。
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鐵板。
秦缺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摸索著自己的臉。
終于逃出實驗室了?
真的出來了?
帶著忐忑的心情,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清冽的空氣從肺葉穿過,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腦,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
很好,也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看來是真的逃出來了。
秦缺頓時就有了一種流淚的沖動。
自上次昏迷醒來后,他在實驗室整整呆了半個月的時間,而為了讓他達到觸發(fā)【3-98】的條件,基金會還對他做了許多次的嘗試。
或者說,實驗。
現(xiàn)在看來,顯然是成功了。
想到那些研究人員絞盡腦汁,企圖在不傷害人體的情況下讓他感受絕望的樣子,秦缺現(xiàn)在只想發(fā)笑。
笑到發(fā)抖。
對于D級人員,基金會向來沒有什么憐憫之心。而那些人模狗樣的研究員,更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他們計算了秦缺的身體極限,并按照數(shù)據(jù)設計了一份慘絕人寰的鍛煉方案,在痛苦最大化的同時達到效果最大化,最離譜的是,還不會傷害身體……
但這還不是他們最可恨的地方。
看著衣服下那硬朗的八塊腹肌,秦缺的眼中閃爍著怒火。
他們……他們竟然斷網(wǎng)半個月!
你知道這半個月我是怎么過的嗎?
你知道電腦里的游戲、老婆,等了我多久嗎?
你們挑戰(zhàn)了一個宅男的底線!
秦缺恨得直咬牙,但想到另一件事,又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想這些又有什么用呢,現(xiàn)在別說家了,可能連原世界都回不去。
怎么說也是Ⅶ級的收容物。
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將雜亂的思緒收起,秦缺抬起頭,打量起周圍的景象。
四周是破破爛爛的車廂,隨處可見掉漆的痕跡。此時正是黃昏,車內(nèi)空蕩蕩的。兩邊的座位,除了他之外還坐著四人,看上去似乎是在睡覺。
而從車里大量的廣告和旅游標語上看,這是輛觀光車,并且已經(jīng)停留很久了。
這幅景象,看上去沒什么危險。
那就暫時不輕舉妄動。
秦缺垂下頭,思考起現(xiàn)在的狀況。
他現(xiàn)在穿的衣服,是基金會特制的工裝服,里面縫了許多暗格,塞滿了這次任務可能會用到的小玩意兒,足以應付各種突發(fā)情況:
水袋、壓縮餅干、打火機、多用軍刀、微型攝像頭、錄音筆。
甚至還有一把迷你消音手槍,是韓洛為他爭取來的。
這些,就是他目前的所有倚仗了。
秦缺把手伸進衣服,很快便摸到了一個冰冷的槍柄,他閉上眼睛,在心里模擬拔槍的動作。
作為基金會的底層,秦缺現(xiàn)實中能摸到槍的機會并不多。
雖然入會時有經(jīng)過一些槍技上的簡單培訓,但兩年過去,該忘得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得盡快找回手感。
畢竟在這個未知的世界里,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演變成致命的問題。
這么想著,秦缺又將自己的物品清點了一遍。
但......
“嚯,新來的小子,你的表現(xiàn)不錯啊?!?p> 眼角的余光,突然降下了一大塊陰影。
是誰?
秦缺心臟一滯,條件反射地想拔出槍,沒曾想,動作剛剛做出,一只粗壯的大手已經(jīng)先他一步,閃電般地按住了他的手。
“不要輕舉妄動?!?p> 說話的人是個光頭壯漢,背著個古怪的黑色盒子,身材魁梧,表情兇惡。而如果秦缺沒記錯的話,剛剛他還坐在自己離4、5米外的座位上。
這么大的體型,竟然能悄無聲息地摸到自己身邊……
而且僅用一只手,就能讓我動彈不得。
大意了。
秦缺將手從衣服抽出,無奈地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放心,我沒有惡意?!币姷角厝钡呐e動,光頭壯漢笑著松開了手:
“認識一下,我叫花九,你也可以叫我花爺?!?p> “秦缺?!鼻厝敝斏鞯鼗氐馈?p> “好?!睙o視了秦缺的表情,花爺點了點頭,回頭看向還在座位上沉睡的幾人,沉聲道:
“剩下的事情,等他們醒來再說吧?!?p> ......
“我在哪?”
“這是哪?”
“唔......頭好痛?!?p> 大約過了十分鐘,車里的其他三人陸續(xù)醒來。
他們茫然地互相看了看,最后把視線集中在了花爺和秦缺上。
充滿了警惕。
“先介紹一下,我叫花九,你們可以叫我花爺?!?p> 沒等他人開口,花爺站前一步,用審視的目光俯瞰著眾人,冷冷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心中有許多問題,但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解釋上面?!?p> “所以,接下來的話你們給我好好地聽好。”
“……”
于是,五分鐘過去。
秦缺終于明白了現(xiàn)在的大致狀況。
據(jù)花爺所說,他們剛剛進行了一次世界躍遷。
也就是俗稱的穿越。
不明原因,卻按照某種未知規(guī)律運轉的集體穿越現(xiàn)象。
和基金會記錄的3-98基本一致。
而除此之外......
秦缺閉上眼,腦海里漸漸浮現(xiàn)出了一幅畫面:
一棟老舊的木屋,屹立在原野之中。
畫面十分模糊,像是磨損過度的老照片,失真嚴重。這似乎是穿越帶來的后遺癥,只要閉上眼睛不去想其他,就會自然而然地顯現(xiàn)在腦海中。
花爺對此的解釋是,某種未來將會發(fā)生的場景,且因人而異,適應性越好的人畫面越清晰。
不過,他并沒有解釋適應性到底是什么。
此外,對于車上的其他三人。
臉色蒼白,穿著廉價西服的男人名為方文,他說自己看見了一扇棕色的門。
四處張望,一臉躍躍欲試的少年名為于言,他說自己看見了一片麥田。
而神色緊張,在座位上扭捏不安的女白領名為劉桂花。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腦里的畫面,竟然只有一片濃郁如血的紅色!
在她說出這個信息后,車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我們可能會死,對嗎?”劉桂花不甘地問道。
花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搖了搖頭:“我會保護你們?!?p> 這個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
說完,他又補充道:“只要你們肯聽從我的指揮,不擅自行動,活下去......應該沒有問題。”
“你特么又是個什么東西?”這句話好像戳中了方文的痛點,這個一臉腎虛樣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指著花爺痛罵道:
“老子一醒來就一直聽你在這里BBBB,說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憑啥相信你?就憑你的一張嘴?”
“對吧,對吧?”方文扭過頭,看著其他人,眼睛通紅地嗤笑道:“我說,這不會是某個電視臺的惡作劇吧?不會有幾十個攝像頭對著我們吧?還是說……你們都是群演,想來試探我的反應?”
“這種套路我見得多了!”
“你們?yōu)槭裁床徽f話,是心虛嗎?”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被我猜……”
方文夸張地在原地左顧右盼,在看到眾人面無表情的臉后,表情瞬間僵住。
秦缺更是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這是你要求的?!被斅柫寺柤纾彶较蚯白呷?。
“你……你要干嘛?”
直到花爺貼近他時,方文才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強壯得不像話,就仿若一頭行走的公牛。一瞬間,冷汗浸透了他的背部,但方文仍倔強地抬起頭,用仿佛被掐住脖子的聲音顫抖說道:
“我告訴你,暴力行為可是犯法的啊……”
咚!
車廂猛地晃動了一下。
幾縷灰塵從天花板上掉落,沙沙作響。
離兩人最近的劉桂花,驚訝地瞪大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
方文捂著頭,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座位。
在他背后,由藍色塑料組成的座椅后背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沙包大的深洞,正呼呼地往外冒著熱氣。
花爺收起拳頭,拂去上面的塑料殘渣,淡淡問道:
“現(xiàn)在沒問題了吧?!?p> 眾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一時間,車廂內(nèi)靜得只剩呼吸聲。
秦缺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衣服,握緊了槍柄。
然而……
“啊啊啊啊~~~~”
車廂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飽含驚恐的凄厲尖叫:
“你們……你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