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袁長文，在此我宣布，我自愿加入精神大師溫床計劃第二季。同時，我知曉加入之后會摧毀我本來擁有的記憶。此刻，我完全清醒，也完全明白計劃中的風險。我，袁長文，愿意加入精神大師溫床計劃，愿意承擔相應的風險。一切后果，跟他人無關?！?p> 床頭，整個墻壁正在顯示畫面。
畫面中，是袁長文。
但袁長文坐在床上，看著這段視頻，卻根本沒有絲毫的記憶。
視頻里：“如果你在看這段視頻，應該說明計劃已經(jīng)成功。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疑惑，因為記憶缺失的原因，你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以及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由我來向你解釋。
或者說，向?qū)淼淖约航忉??！?p> 袁長文被帶上了星艦，在記憶里，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飛出地球，第一次踏入所謂的星艦。地面上，那人說實驗都結(jié)束了，袁長文還以為是什么宇宙新世界，因為在宇宙所以地面上的風沙才不需要化作新的建筑。
但被告知，所謂的世界每32分鐘變化一次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以及這一切都是實驗安排。并且，是自己同意參與的實驗。
袁長文并不相信，驗證方法則是，等待32分鐘過去。聊聊天，玩玩游戲，32分鐘過去。
世界沒變。
于是，袁長文被帶到臥室，或者說，星艦里那種單人寢室。不得不面對這個視頻，以及所謂的事情真相。
視頻里：“首先，解釋一下，什么是精神大師。簡單來說，精神大師就是擁有精神力量的人類。精神力量可以隔空御物，也可以形成屏障抵擋子彈，更可以推動肌肉讓攻擊力和速度大大提升。
那么，當精神大師的存在不再是小說中虛構(gòu)的角色時，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如何成為精神大師。按照初代帝國第一人，也就是精神大師慕容帥的說法，精神大師應該自古就有，只不過晉升精神大師需要通過修行。
而這個修行，則是完全的反人類，所以才沒有被大規(guī)模傳承下來，只是變成傳說中的神話故事。所謂的修行，不是讓自己這個角色更加豐滿，不是讓這個角色擁有更多的金錢，不是讓這個角色擁有更多的學識，而是扔掉這個角色，去剝奪這個角色攜帶的角色屬性。
我知道這并不好理解，如果這么容易就理解，那么滿大街都是精神大師，也不會弄這個計劃。舉個例子，你想要努力工作然后抓住機會成就人生巔峰，這就是在豐滿角色屬性。修行，則是完全相反的道路?！?p> 袁長文想起之前在武當山遇見的道士，似乎說過類似的話語，什么扔掉到達先天之類的。
視頻里：“精神大師慕容帥曾經(jīng)說過，所有的修行只有一個問題，‘究竟有什么是真的’。整個人就像被車撞飛一樣，原本的生活原本的軌道全部脫離，整個人猶如在地獄的炙烤中行走一樣。
什么樣的狀態(tài)，才會讓人放棄王子的身份以及家人，在樹下坐8年？嚴格來說，就跟那種抑郁癥的表現(xiàn)一樣。但不是去治療抑郁癥，而是沖進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帶著想要自殺的情緒，先殺掉腦子里的那些無法確定的肯定句。
這種行為說起來簡單，但對于很多人來說就是荒謬。但其實，這種瘋狂更像是一種生長痛。走過了地獄，就能看見天堂。倘若逃避地獄，那么永遠也只能在地獄面前徘徊，而無法看見走穿地獄之后的天堂。
可是，看起來簡單，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變成這種狀態(tài)。生活打擊很大，或者認真思考‘究竟有什么是真的’這個問題，似乎并不容易讓大家進入那種崩潰的狀態(tài)。似乎，堅強的理智的人占了大多數(shù)。
所以，才有精神大師溫床計劃的問世?！?p> 袁長文不明白，為什么活得好好的不對，反而要讓自己強行進入什么崩潰狀態(tài)。
而且，自己剛剛決定享受生活，可以不在乎將來的胡亂花錢，可以隨意體驗不同的人生，多好。結(jié)果還沒有經(jīng)歷幾個人生，整件事情就徹底結(jié)束了。
那種輕松自然的狀態(tài)，那種忍不住露出笑容的狀態(tài)，實在太美好。
視頻里：“而溫床計劃的方法和目標也很簡單，就是通過世界的變化以及自己對記憶真實可靠的懷疑，來讓人進入無法安穩(wěn)生活的狀態(tài)。我知道，聽起來很荒謬，誰要進入這種混亂的狀態(tài)。
但，想要成為精神大師，就必須進入這種混亂不知所措以及恐懼的狀態(tài)。然后沖進去，走穿這種狀態(tài)，就會踏入順流，就會晉升為精神大師。對了，所謂的順流，就是一種輕松自然的狀態(tài)，生命本來就應該擁有的狀態(tài)。
我曾經(jīng)體驗過這種狀態(tài)，所以我知道這種狀態(tài)是確實存在的，同時也讓我決定參加這個計劃。因為離開這種順流的狀態(tài)，那種緊緊縮成一團的狀態(tài)，真的算不上活著……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些，我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因為，你就是我，肯定可以踏入順流，從而晉升精神大師?！?p> 視頻結(jié)束。
但袁長文還有很多問題。
這時，人工智能的聲音響起，之前也是她陪著袁長文度過那32分鐘來確定世界變化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人工智能：“請問，還有什么需要？要不要再玩玩游戲，放松一下？”
袁長文：“帝國第一人，這是什么？”
人工智能：“這是金廉助帝國為精神大師特意設定的一個頭銜，帝國第一人就是指帝國最厲害的精神大師?！?p> 袁長文：“金廉助帝國？還有其他帝國嗎？”
人工智能：“沒有了。金廉助帝國是人類唯一的帝國，版圖32光年。目前擁有一個外星同盟種族，以及三個外星附庸種族?！?p> 袁長文：“32光年，所以設定世界變化的時間為32分鐘？”
人工智能：“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這樣。另外的原因，則是因為32分鐘的時間，足夠體驗一些東西，足夠思考，足夠跟別人完成一些互動。同時，又不會讓你移動太遠的距離。以免，超過設定區(qū)域發(fā)現(xiàn)邊界?！?p> 一個星球被投影在房間內(nèi)，星球上總共有55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一名實驗者。
袁長文：“所以，并不是整個地球在變化，只是單純的我能看見的范圍內(nèi)在變化？”
人工智能：“是的?！?p> 袁長文：“那，這是怎么做到的？世界變化這種情形?！?p> 人工智能：“納米技術，可以通過納米機械來組成想要的物體。速度快、可重復使用，以及幾乎沒有太大的能源消耗?！?p> 雖然之前有這種猜測，但真正聽到答案的時候，還是讓人有些難以相信。
納米技術，真的可以做到這樣嗎？
或者說，眼前這個所謂星際文明的金廉助帝國，真的有這樣厲害嗎？
袁長文想起珠穆朗瑪峰的世界：“你們已經(jīng)可以控制最基礎的物理規(guī)律了嗎？比如，火焰讓人涼爽？”
人工智能：“并沒有。你經(jīng)歷的那個世界，并沒有改變基礎物理。只是在世界變化的時候，在你皮膚表面附著了一層納米機械。讓你在烤火的時候，產(chǎn)生涼爽的感覺。以及，在雪山中產(chǎn)生熱的感覺。
當然，因為納米機械只能改變形態(tài)并不能改變本質(zhì)，所以你看見的雪山，其實只是像雪山的物體并不是真正的雪山。包括你的食物，同樣也不是真的食物，也是納米機械組合產(chǎn)生的效果?！?p> ??？！
袁長文：“那杯水不是真的水？我吃下的所有食物，都不是真的食物？那，我肚子里不全是納米機械？！”
人工智能：“不會。納米機械顧名思義，就是納米級別的機械。事實上，這只是為了方便理解納米機械從而取名為納米機械。在納米級別上，機械這個詞匯很容易帶來誤導。
一般細菌的大小在5微米左右，也就是5000納米。所以，那些納米機械根本沒有進入你的體內(nèi)，而是隨著你每一次呼吸全部消散在空中。完全不會被肉眼察覺，也不會被肌膚感覺到?！?p> 所以，全部都是謊言？世界是謊言，因果關系是謊言？
袁長文就只有這種感覺：“珠穆拉瑪峰，那個世界，說什么火焰帶來姜爽，純水帶來熱量，全部都是騙人的？火焰造成的涼爽效果，只是納米機械產(chǎn)生的涼爽感覺，但我并沒法感覺到很少的納米機械，所以產(chǎn)生了‘火焰導致涼爽’的誤相信？”
人工智能：“是的。嚴格來說，那火焰也并不是真的火焰。納米機械通過模仿，來形成看起來跟火焰一樣的東西而已?！?p> 袁長文：“而已？！你們不擔心被戳穿嗎？如果當時我去弄一份純水，然后發(fā)現(xiàn)這份純水并不能產(chǎn)生大量的熱，更不會成為什么火箭動力原料。這樣的話，你們的欺騙不就戳穿了嗎？”
人工智能：“這也是為什么，每個世界只保留32分鐘的原因之一。讓你沒有機會可以弄到純水。并且，當初通過計算，人類的行為模式是不會這樣去驗證的。
就像你聽說過核能，知道核能的運用以及效果。但你會去驗證核能是否真實存在這樣的效果嗎？你會立刻去核電站研究里面是否究竟是核電嗎？
并不會，你只是直接選擇相信鋪天蓋地的書籍和信息?！?p> 袁長文愣?。骸八裕四芤彩羌俚?？”
人工智能：“這就是溫床計劃的目標，讓正常人在短時間內(nèi)開始懷疑這一切，而不會因為正常生活中的瑣事而阻礙。正常人很難成為精神大師的原因，就是因為正常人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房子車子，孩子教育，自己的職業(yè)，孩子結(jié)婚，父母的身體等等一系列東西，哪有時間來思考所謂的‘究竟有什么是真的’。但溫床計劃的基礎在于，當你真正經(jīng)歷過世界變化之后，你還能相信自己的記憶嗎？”
袁長文：“也就是說，當初我為了成為精神大師，參與這個溫床計劃，允許你們來篡改我的記憶？從而，不知道帝國的存在，經(jīng)歷世界變化，于是拋棄生活瑣事來思考所謂的真實？”
人工智能：“嚴格來說，并沒有篡改你的記憶。帝國現(xiàn)在并沒有修改記憶的技術。其實最好的設想，當然是通過神經(jīng)技術覆蓋記憶，或者直接讓你在沉睡中經(jīng)歷完全不同的人生。
但現(xiàn)在，我們能做到的，只是摧毀記憶。相比于篡改記憶，摧毀特定的記憶，會簡單很多?！?p> 袁長文：“那其他人吶？不是被篡改記憶？”
人工智能：“你是說跟你互動的人嗎？那些不是真人，所以他們的記憶只是單純的數(shù)據(jù)。嚴格來說，他們并不存在所謂的記憶，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是單純的機械控制?！?p> 所以，人能御空飛行的原因，是因為那人根本就不是人？機械能飛，當然方法就太多了，可選擇的動力也太多。
袁長文感覺自己腦子很脹，談論了太多東西。
而且，這些解釋本身值得相信嗎？
袁長文：“你們這樣做，有效果嗎？還第二季？”
人工智能：“目前，第一季總共25人，死亡2人，自殺7人，晉升為精神大師0人。第二季總共30人，死亡0人，自殺0人，晉升為精神大師0人，結(jié)束試驗12人?！?p> 袁長文：“還有人，正處于實驗中？”
人工智能：“是的。并不是同時開始實驗的?！?p> 袁長文：“那死亡的2人，是怎么回事？”
人工智能：“屬于實驗失敗可容納死亡比例范疇?！?p> 場面話……
人工智能也說場面話。
袁長文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想問的。
就算解釋起來都很合理，也不見得是真的。
畢竟，在變化的世界中，那些因果關系也同樣解釋很合理呀。
對了。
袁長文：“為什么哲學沒變？”
人工智能：“因為按照慕容帥的說辭，哲學在某種程度上講，就是修行。而且，對于大家來說，哲學比起修行二字，更加容易接納。只不過，太多的哲學體系最終會被‘究竟有什么是真的’這個問題摧毀?！?p> 袁長文想起那本哲學書籍，有一個惡魔欺騙，唯一能夠確定的，“我在”。
在這種變化世界中，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尋找出什么事，很容易就會在狀況中發(fā)現(xiàn)，哲學沒變。于是，就會很容易閱讀平時根本看不進去的哲學書籍……嗎？
而且，如果世界變化是可控制的。那么，真的是我去不斷尋找終于發(fā)現(xiàn)了哲學沒變……嗎？還是，讓我誤以為是自己在努力尋找之后的結(jié)果？
袁長文：“既然是可控制的，為什么總是那些世界遺產(chǎn)的景點呢？”
人工智能：“因為你說，地球上很多景點都沒有去過。想借著這次機會，去看看那些被評價為世界遺產(chǎn)的景點?！?p> 這下，
袁長文似乎真的沒有什么想問的了。
人工智能：“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不管是修行，還是生活飲食，都可以叫我?！?p> 袁長文：“我要杯水吧……等一下，如果我吃的食物都是納米機械，并沒有真正進食。為什么我到現(xiàn)在，一點都不餓呢？”
人工智能：“還記得你睡著的時候嗎？我們有進行營養(yǎng)注射。”
萬一我沒睡覺呢？豈不是一直餓著？
不會。
袁長文反應過來，肯定會睡覺的。在那種情況下，世界突然每32分鐘變化一次，自己的擔心以及適應，都會消耗精氣神。累了，自然就疲倦，也就會想要睡覺。
如果是那種大大咧咧不在乎的性格，反而更加容易睡覺，因為根本就不在乎。
人工智能：“水來了。”
一杯水，在房間另外的角落，出現(xiàn)。
袁長文：“我要如何確定，這杯水是真的睡，而不是納米機械的偽裝呢？”
人工智能：“這，就是修行的開始?！?p> 袁長文：“我可以不修行嗎？”
人工智能：“當然可以。慕容帥曾經(jīng)說過，修行的唯一問題是‘究竟有什么是真的’。修行最需要的法寶，就是誠實，誠實到殘忍。而修行真正的動力，則是仇恨，對于虛假的仇恨讓人不得不扔掉腦子里那些迷信。
如果沒有仇恨，所謂的修行只能變成嘴上說說，只能變成知識的豐富。而不會活成那樣，不會真正去扔掉那些虛假?！?p> 袁長文：“跟那個道士的說辭，很像?！?p> 人工智能：“其中有些人的有些話，是直接摘錄慕容帥的宣講資料?！?p> 哎……
好吧。
袁長文也沒有頭緒自己要做些什么，以及這些話語是否值得相信。
不過，一想到世界每32分鐘的變化不再存在，也就意味著自己沒法隨意使用不同的人生卻不在意后果。關于將來的生活，那種焦慮的感覺再次回來。
而曾經(jīng)體驗過的輕松自然，袁長文又無法忘記?，F(xiàn)在體內(nèi)的焦慮，這種淡淡的不安，這種想要對未來做打算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就像一直在吃屎的人，似乎并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捎幸惶靺s突然吃了冰淇淋，就再也沒法重新去吃屎。
自己要怎么辦？
剛剛準備好好玩耍人生，剛剛開始就結(jié)束了。
自己真的要按照視頻里的我，去修行成為精神大師么？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