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小掰之死（2）
如果不是小馬托一個給人犯送飯菜的臨時工帶了口信出去，估計他們還會在公安分局呆好幾日。公安分局里的人冇日冇夜地加班，一個個黑著臉進(jìn)，黑著臉出，案子再不破，縣局就會派人來，地區(qū)公安處也會派人，說不定還會驚動省廳，冒得功夫理他們幾個人的閑事。當(dāng)時分局局長給縣局局長拍胸脯：保證破案，不破案辭職。分局長是個老公安，在縣局刑偵隊干過，很要面子的一個人。昨日是最后的期限，案子還是冇破，本來有的一點頭緒被證明是一條死路。不得已，分局局長只得給縣局局長打電話求援。今日一早，縣局的人就過來，分局大大小小的頭目和骨干民警都不敢回家，等在局里。
鐵門“當(dāng)啷”一聲打開，不久，關(guān)押小馬和“竹葉青”的鐵門也“當(dāng)啷”一聲打開，4個人都走出了監(jiān)房。
小馬厚著臉皮跟毓秀打招呼……他也就對毓秀客氣，對小美那叫做愛理不理，對“竹葉青”則怒發(fā)沖冠，看都懶得看一眼……
毓秀沒有理會小馬，不僅僅是沒有理會，還拉著小美加快步伐，將小馬甩在身后。小馬想跟上毓秀，緊緊跟上；“竹葉青”怕小美跑了，也不甘落后。剛巧縣局和地區(qū)公安處的人一起趕來了，幾伙人撞到了一起。分局的大門是不窄的，但10來號人一伙進(jìn)一伙出，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
毓秀撞到了一個女民警身上，女民警拉住她用堯山話喊：“你是哪個，你不會是蕭如壽公的小老鄉(xiāng)毓秀嗎？”
“劉警官，我冒犯事，我是冤枉關(guān)進(jìn)來的……”
毓秀吃了一驚，抬頭一望，留著西瓜皮的一個女警官，要威武有威武，要清秀有清秀，毓秀不可能不認(rèn)得啊，她這一輩子只進(jìn)過兩回公安局，第一回在局子里待了4、5日，日日都與女警官4目相對，這還只隔了一、兩年哩，怎么會不認(rèn)得呢？
毓秀趕緊解釋，臉已經(jīng)紅了。
“我曉得你不會犯事，你是在咯里等我撒……”
劉警官是個“電子腦殼”，順著毓秀的話講。
“真的冒犯事，是冤枉的……”
毓秀強(qiáng)調(diào)，她不想給劉警官留一個不好的印象。
“曉得，曉得……”劉警官拉起毓秀的手：“你怎么到咯里來了呢，不是在縣二中讀書讀得好好的嗎，我還問過校長，講你成績不錯，進(jìn)步特別大……”
“你不曉得，劉警官，我家里窮，坐在教室里安不下心，只好南下來打工，看來，我冇得讀大學(xué)的命……”
毓秀突然想起薛冰曄自殺的事鬧得整個堯山縣沸沸揚(yáng)揚(yáng)，劉警官不可能不曉得，那她曉不曉得自己是因為薛冰曄的死才來南海打工呢……一時想得入港，臉上的表情很是迷惘。
“毓秀，你先不走，我跟你聊幾句，到哪里，我看你不喜歡公安局，那邊有一家茶餐廳，我們便呷點東西邊談……”
劉警官很熱情地拉毓秀和小美往茶餐廳走。
“不去了，不去了，下一回，下一回……”毓秀推托：“你不是忙嗎，等你空閑了我來找你！”這個時候才覺得劉警官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有點“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的味道”，好奇地問：“劉警官老家不是銀城的嗎，怎么又到了南?！瓬?zhǔn)確地講，到了莞城縣太平鎮(zhèn)……”
“我在堯山是實習(xí)啊！公安大學(xué)畢業(yè)我分到了深圳，跟著王隊過來支援莞城，王隊原來是公安大學(xué)的講師……”劉警官朝一個扭頭來尋找自己的警官揮手，看樣子也就30出頭，那就是王隊。
“劉警官，你去忙，明天我來找你，請你去才子大酒店呷西餐……”
毓秀將劉警官往回推。
“毓秀，你發(fā)財了，還請我呷西餐！呷西餐可以，我來請你，你一個黃毛丫頭能賺多少……”劉警官這回沒有霸蠻，順著毓秀推她的勁往回走，一邊揮手：“明天下午5點半，記得來哦！”
“要不你直接去才子大酒店……”
毓秀心里有疙瘩，不太喜歡公安局這種地方。
“么子酒店啊……”
劉警官在堯山講普通話，在莞城反而講起了堯山話。
“才子大酒店，太平最高檔的酒店……”
毓秀很自豪地講。
“好勒！”
劉警官消失在公安分局的大門里。
“竹葉青”腿短，跟不上兩個腿長的女生，被拉在后面。
小馬想趕上兩個女生，“竹葉青”攔在他的前面，踢屁股，使絆子，兩個人對罵，差點就動起手來。
小美回過頭喊：“‘竹葉青’，我們分手吧，我姐姐講了，我們倆不合適，今日就分手……”
“這是為的啥子嘛，喊分手就分手的……”
“竹葉青”很不樂意地嚷嚷。
他的臉上有幾道傷口，本來就不好看，現(xiàn)在明顯就是難看了，那是他昨晚被人逮住后不停掙扎的結(jié)果。畢竟是冇見過世面??！見過世面跟冇見過世面到哪里都有差別，就是被別人當(dāng)成流氓抓住了也有差別。小馬就聰明多了，自覺自愿地按照“暴民”的吩咐辦，要他走就走，要他停就停，要他喊打倒張三就喊打倒張三，要他喊打倒小馬就喊打倒小馬，所以沒有招打，到后半截，簡直就是昂首挺胸地走過大街，穿過小巷……不曉得的以為他是基干民兵，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才是人犯。
“幺妹兒……我對你好，三輩子都對你好……”
“竹葉青”喊，緊跑幾步，跟在兩個女孩的屁股后面。
他跟得很緊，手甩起來，時不時打到小美圓滾滾的屁股。小美不見怪，毓秀卻緊張起來，因為“竹葉青”有一回打到了她的大腿。這曾經(jīng)是小美的男人，毓秀不好過分生氣，只得加快步子，幾乎是一路狂奔地回到了才子大酒店。
“你們在這里上班……”
小馬在才子大酒店的門外停住腳步，他臉皮再厚，也沒有厚到死乞白賴的地步。
“你給我站??！這是我幺妹兒的地方！”
“竹葉青”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趕上來，伸出手臂攔住小馬。
“這是哪個的地方……”
小馬沒有聽懂。四川話不好懂，有一句編排四川人的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講普通話！
“我幺妹兒……就是我老婆……的地方！”
“竹葉青”作古正經(jīng)地告訴小馬，張開兩臂。
他的兩條手臂像干枯的樹枝，經(jīng)脈縱橫，樹疙瘩挨著樹疙瘩。
“嘿，我偏進(jìn)去不可！”
小馬嘴里這么講，心里頗有幾分忌憚。
“竹葉青”的江湖派頭很足，看起來不是青城派就是峨眉派的高手。峨眉派都是女道士，那就是青城派陰毒狠辣的余滄海的手下了。但在毓秀面前，小馬決定寧死不退讓。
“他們打起來，就把他們都扭送公安局……”毓秀對保安隊長胡德彪交待：“記住，不能讓他們進(jìn)來！住店不行，呷飯也不行，上廁所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