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她聽見從北邊山坡傳來一陣奔跑聲,不多時,一群倭寇已蜂擁而上,大約總有一百多人。把她圍在中間,大喊大叫,也不知嚷些什么。
燕疏云臉色一沉,正要動手,卻聽從十丈開外那棵大櫸樹上傳來霍地一聲,仰頭望去,卻是一個人如同大鳥,從樹頂向這邊飄下??翱耙湓谕鈬粋€倭寇頭上時,一掌擊出,打得這倭寇腦漿迸裂,一個騰空翻身,借力已躍落至燕疏云身邊。
燕疏云見這人身材頗為高大,二十出頭,膚色白皙,面上五官粗看也算秀氣,只是鼻子略有些粗大,再加一對腫眼,讓人望之生厭,下顎方凸,又添了幾分難看。卻聽這人嘴里嚷道:“姑娘休慌,我來救你。”
燕疏云心想誰要你來救?
那人卻已和眾倭動起手來了。燕疏云索性站立一旁,看他身手。這人武功卻真是驚人,須臾功夫,赤手空拳,就打死了許多倭寇。過了片刻,這年輕男子又拔出一柄刀來,燕疏云見這刀渾然玉色,那男子把刀舞得如一團云霧飄轉(zhuǎn),就聽得慘叫之聲不絕,片刻功夫,百多名倭寇已盡數(shù)被這男子所殺。
這男子拍怕袍袖,意態(tài)似甚為瀟灑。轉(zhuǎn)身對燕疏云道:“姑娘,我救了你一命,你可要謝我”。
燕疏云皺眉:“誰說你救我了?”。
那男子卻涎著臉:“你不承認也不打緊,事實便是我救了你”
燕疏云心道:“這人怎么這等可厭?!眳s又隱隱猜到此人是誰,只是不能完全確認,便又問道:“敢問尊駕姓名?”
這男子大咧咧道:“在下便是烜刀門少門主何大羽。”
燕疏云雖已猜到,但見他自承,心中還是一凜,心想“這就是何大羽了?”,不禁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何大羽見燕疏云盯著他看,臉上露出嬉笑,燕疏云卻冷冷道“你便是何大翼兒子了?”
何大羽皺眉搖頭:“此刻見到姑娘,本來高興,不想姑娘這等佳人,出言如此無禮,這般直呼家父名諱卻是什么禮數(shù)?”
燕疏云冷笑道“何公子,是此刻才見到我么?我救錢知縣時,你便躲在那邊的樹上了吧。”
何大羽雙目一翻,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既然瞞不過姑娘,那就算是吧。只是中間我跑開過一段?!?p> 他心想燕疏云定然會接著問他為何讓狼兵潰退,又為何看著錢錞遇害見死不救,盤算著用什么理由搪塞。
燕疏云卻突然眼睛盯著他別在腰中的刀,問道“這就是貴門的烜刀么?不知可否讓本姑娘見識一下?”
何大羽臉現(xiàn)猶豫之色,“這……”
燕疏云嘴角掛著譏笑,“莫非何公子,害怕我把這刀奪了去?以我愚見,何公子的武功比方才那位石宗柏要高出許多,公子又何必多慮呢?”
何大羽訕訕道“姑娘的見識不錯,既是如此,便給你看看也無妨?!?p> 說著便解下腰中之刀,連鞘帶刀送到燕疏云手中,燕疏云握到手中,覺得這刀似比平常鋼刀要輕許多,霍地一聲,將刀拔出,刀身是玉白色,然材質(zhì)卻又不似是玉石。
燕疏云用手摸去,非涼非熱,竟似和手指同溫,把刀拿在手中,舞了一個刀花,感覺頗為奇異,如同有別的力量牽系住刀身一般,刀身周圍更隱隱有光華流動。點點頭“果然是奇刀”,眼睛看了一下何大羽,突然正色道“何公子,你把這刀送給我吧”。
何大羽一聽這話,臉色微變,正要開口。燕疏云卻又嫣然一笑,道“我和你開玩笑呢,我知道你舍不得?!闭f著,便把刀遞還給了何大羽。
何大羽仰天打了個哈哈,把刀掛在腰間,眼睛斜睨著燕疏云:“姑娘以后莫要開這種玩笑,幸虧在下一向憐香惜玉,若是換了別人,可就說不得了?!?p> 燕疏云心里冷笑了一下,臉上卻渾若無事,淡淡道“我聽說貴門一共有三把這樣的烜刀,可是真的?”
何大羽眼中有些警覺,打量了一下燕疏云,“姑娘對鄙門之事,看來所知不少?。俊?p> 燕疏云眼中散發(fā)出奇異的光芒,繼續(xù)說道:“我還聽說貴門這三把烜刀,分別叫太微烜、紫微烜、天市烜。令父何大翼手中拿的是紫微烜,閣下拿的是太微烜,還有貴師兄馮天賈手中拿的是天市烜。這三烜對應(yīng)的是天上:太微、紫微、天市三垣!我沒說錯吧。”
何大羽有些愣神,燕疏云投向他的目光中微含譏刺:
“貴門在武林中也不算什么大門派,這刀名可當(dāng)真是霸氣之至。天上三垣二十八宿,三烜對三垣,可不知道貴門中還有什么是對應(yīng)二十八宿的?”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何大羽臉色變了幾變,只因這三把烜刀的名字,除了其父何大翼和他自己外,別人包括他師兄馮天賈也都不知。更何況烜刀門隱居廣西田州僮人聚集之處,和中原武林往來甚少。卻不知眼前這少女又是從何得知?
沉默了半晌,何大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姑娘,有時候,知道東西太多,也未必是好事。”一邊說著一邊朝燕疏云走去,燕疏云見他似要動手,驚呼道“你莫非要殺了我么?”
何大羽搖頭道“姑娘這是從何說起?幾把刀的名字,又不是見不得人的秘密。只是姑娘知道這么多,倒是讓人頗為好奇,不如姑娘隨在下回去,咱們私下好好敘談敘談,如何?”
燕疏云冷笑道“何公子,難道要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么?”
何大羽目光閃爍“姑娘又要故技重施了?剛才姑娘和石宗柏那一戰(zhàn),在下可全看在眼里。姑娘若算是弱女子,那普天之下,還有強女子么?”
燕疏云秀眉微蹙道“既知我才和人激戰(zhàn)過,元氣大損,你便要動手,豈非勝之不武”
何大羽臉上似笑非笑:“原來姑娘也知勝之不武。在下說句實話,姑娘不要見怪。若論真實武功,那石宗柏?zé)o論內(nèi)力還是招數(shù),都在姑娘之上,只要平心靜氣,斗個百招以上,姑娘多半會死在他的刀劍之下。
“就如石宗柏第一次喊停手時,正是他被姑娘的脈絲飛劍突襲,措手不及之時,按理那時姑娘當(dāng)趁熱打鐵,乘勝追擊,為何也乖乖停手?恐怕正是自知若這般繼續(xù)打下去,那石宗柏漸漸沉浸于招式武理本身,一旦進入物我兩忘之境,見招不見人,只依武學(xué)之理本身應(yīng)對,則姑娘必敗無疑。
“所以他一叫停,姑娘求之不得,也就停手,以美色哀憐之狀,惑其心志了。這石宗柏先是心慈手軟,后又過于狠辣冒進。你做出那般委屈乞憐之態(tài),也非真以為他便能不惜己命,手軟到底。只不過算準了他為克制心中不忍之念,定會失了平常心。
“他的武功雖比你強,但也強得不多。失了武道正理,落敗也就不足為奇了。在下這番剖析,不知道姑娘以為對否?姑娘這制敵之法,卻真是算得上勝之不武?!?p> 燕疏云抿緊嘴唇,臉色微微發(fā)白。何大羽看了她一眼,繼續(xù)道“只是這辦法碰上實力遠超姑娘的,那就沒用了,姑娘不知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