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有關(guān)艷麗女子的畫面漸漸消失。
李修年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后背已不自覺地冒出一層冷汗。
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身體原主的死因,但這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驚喜,反而令他感到驚懼不已。
畫面中的女子叫劉秀兒,父親是縣里頗有名望的豪紳,叫劉能,靠著玉石生意發(fā)家,在東臨縣首屈一指,連縣長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一個是富家貴女,一個是寒門秀才,這是戲曲里最常見的才子佳人組合,兩人走在一起李修年并不驚訝。
可問題就在于,自從李修年到劉秀兒那里喝過幾次茶之后,他的身體便每況愈下,變得越來越糟糕。
這對于一個血?dú)夥絼偟哪贻p人來說,實(shí)在是在不尋常了……
李修年不禁聯(lián)想起了聊齋世界里女鬼或妖狐引誘書生吸取陽氣的故事,二者之間的相似度如此之高,讓他感到不寒而栗。
雖然他很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但從兩人交往的細(xì)節(jié)來看,李修年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是郎才女貌、你儂我儂的愛情故事這么簡單。
因?yàn)槊看蝺扇讼鄷瑒⑿銉夯静徽勶L(fēng)花雪月,而是不厭其煩地和原主反復(fù)探討著女媧造人的哲學(xué),并且每次都搞得原主自愧不如,只能扶墻而出。
若說這是一個獨(dú)守空房的老寡婦,李修年勉強(qiáng)還能信服,畢竟到了這樣一個如狼似虎的年紀(jì)。
可劉秀兒不過剛至破瓜蒂熟之齡,又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渴求,更不用說她的技藝如此爐火純青,連李修年這樣閱片無數(shù)的老斯基見了都驚嘆不已。
這可不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講究男女大防的古代世界。
因此,李修年幾乎連想都沒想,腦海里便蹦出這樣一個念頭。
而也是這個念頭的出現(xiàn),使得他不自覺地把腳縮回被子里面……
這個世界可能有妖魔鬼怪。
聽著好像很刺激。
出現(xiàn)在小說里容易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
可小說畢竟是小說,主角隨便怎么浪都不會死。
但這是現(xiàn)實(shí)世界??!
沒有作者爸爸在背后撐腰,搞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不對……
他好像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
要是讓劉秀兒知道他還活著,并且還發(fā)現(xiàn)了她的秘密——
怕是沒有扶墻而出那么簡單了……
完了。
這可是要落地成盒的節(jié)奏??!
李修年心頭忽然一涼,用力裹緊了身上的被子。
但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還年輕。
他還不想死。
更為關(guān)鍵的是,小說都還沒有寫完……
他怎么能死!
李修年從未像今天這般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腦海里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趕緊跑路。
可他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一無所知,又能跑去哪里呢?
要不找一個香火鼎盛的寺廟待著?
既然是妖魔邪祟,想來應(yīng)該不敢到那種陽氣極盛的地方作亂。
但這樣一來,他就得剃發(fā)為僧,不能再近女色……
呃……
女人什么的倒不是重點(diǎn)。
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李修年身上肩負(fù)著傳宗接代的重?fù)?dān),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不能把祖?zhèn)鞯氖炙嚮顑航o弄丟了。
寺廟看來是去不成了。
有點(diǎn)可惜……
不如去道觀?
聽說有一些派別的道士也能結(jié)婚生子。
而且還有道姑。
能夠順便解決婚姻大事,還能不受外界影響繼續(xù)鉆研小說……
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里,李修年這才重新有了一點(diǎn)希望。
但很快,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在原主的記憶里,道士降妖除魔的事跡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人們平常所看到的道士,基本上都是一些招搖撞騙的混子,根本就沒人見過真正的得道高人。
至少在東臨縣轄內(nèi)沒有。
世界那么大,他又該到哪里去找這樣有實(shí)力的道統(tǒng)呢?
李修年越想越頭大……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已經(jīng)是正午時分。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jìn)來,帶來些許暖意。
李修年睡得有些迷糊,在床上呆呆坐了片刻方才猛然驚醒過來。
現(xiàn)在可不是睡懶覺的時候。
他必須得趕緊找到能夠除妖御鬼的得道高人,要不然等劉秀兒找上門來,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李修年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所以,他并沒有繼續(xù)顧影自憐下去,而是急忙下床將衣服穿好,隨后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出了門,李修年這才發(fā)現(xiàn),原主一家住的竟然是一個兩進(jìn)的小四合院。
這要是放在現(xiàn)代,最起碼也要一個億??!
可在這里,像這樣的一套房子,只需要五十兩便能買下一套全新的,折合成人名幣也才三萬五千多,連人家的一個零頭都算不上。
果然,資本家都是吸血的鬼。
對于他這種撲街的咸魚來說,也只有穿越到古代才能住上這樣的好房子。
而類似的小四合院,在東臨縣城里,不說每人一套,最起碼三四成以上的人都住得起。
現(xiàn)代人辛辛苦苦奮斗一生,結(jié)果竟然連一個普通的古人都比不上,想想也真是夠諷刺的。
看著腳下寬敞的院子,李修年不禁有些感慨,雖說穿越這件事情讓他感到很難受,但也不是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
至少在這里,房價和物價水平普遍不高,山好水好空氣也好。
更為重要的是,勾欄聽曲還是一個正常的娛樂活動。
李修年以前時常在古籍里看到,對于古代文人騷客的風(fēng)采向往不已。
可惜,要是沒有妖魔鬼怪就好了。
這樣李修年還能實(shí)現(xiàn)多年未竟的心愿。
但現(xiàn)在,他可不敢到處亂跑,尤其是勾欄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李修年可不想喝著茶聽著小曲,人突然就沒了。
所以,道士還是要找的,至于勾欄,也是要去的。
這是他最后的倔強(qiáng)……
李修年苦笑著搖頭,隨后快步向院外走去。
但他才剛剛出門不久,便感覺后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緊跟著從身后傳來一個有些陌生卻又十分熟悉的聲音:
“小年,你這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
聞聲,李修年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拍他肩膀的人竟是原主的大哥、東臨縣衙的總捕頭——李修平。
只見他身著皂服,腰配橫刀,身材魁梧高大,自帶一股正義凜然之氣。
但就是這樣一張不怒自威、尋常百姓多看一眼晚上都會害怕到做噩夢的冰山臉,此刻正笑容滿面,目光溫和地注視著自己。
或許是因?yàn)樾奶摰木壒?,李修年被他看得膽?zhàn)心驚,仿佛身上的所有秘密全都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一般。
“原來是大哥?。 崩钚弈晷θ萁┯?,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我沒去哪,就是看了一早上的書有點(diǎn)累,出門隨便逛逛?!?p> “這個點(diǎn)出來,是不是約什么人吃飯了?”李修平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并且給了李修年一個我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的眼神。
李修年被他這個詭異的笑容笑得心里直發(fā)毛,但又摸不清楚他那個眼神的意思,只好表現(xiàn)出一副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的樣子,訕訕笑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大哥,我確實(shí)約了朋友,午飯就不在家里吃了?!?p> “你看你,怎么還不好意思了,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大哥不會笑話你的。”
說著,李修平從錢袋子里掏出一把碎銀,遞給李修年,接著開口道:
“這一兩銀子你拿著,到云水齋給人家買些好一點(diǎn)的胭脂水粉,現(xiàn)在城里的夫人小姐都喜歡云水齋的東西,送這個準(zhǔn)沒錯?!?p> “還有,買東西的時候可以順便提提我的名字,免得掌柜的看你老實(shí)木訥,敲你一筆?!?p> “對了,吃完了飯可別急著回來讀書,現(xiàn)在正是桃花開得最好的時節(jié),可以帶劉小姐到城外的桃花庵里逛一逛,然后再找個合適的機(jī)會,裝作若無其事地吟詩一首,適當(dāng)?shù)卣宫F(xiàn)一下你的才華?!?p> “這個年紀(jì)的小姑娘最愛吃這一套……”
……
李修平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冷酷,可話語間卻全是對弟弟的關(guān)心和不放心,儼然一副老父親的樣子。
這讓李修年心底有些歉疚。
雖說原主的死跟他沒有關(guān)系,但他畢竟占據(jù)了人家的身體,在某種程度上欺騙了李修平的感情。
盡管他也是被逼無奈,但這并不是他心安理得接受他人關(guān)懷的理由。
李修年從來都沒有欠別人人情的習(xí)慣,所以他暗暗告訴自己,以后要是有機(jī)會,一定要好好報(bào)答一下李修平夫婦。
盡管人死不能復(fù)生,但他至少可以暫時將這個真相隱瞞起來,不讓任何人傷心。
看著李修平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李修年眼中的神色十分復(fù)雜。
聽他剛剛說的話,應(yīng)該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劉秀兒有所來往,但估計(jì)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他的弟弟在感情方面非但不愚鈍,反而色膽包天,連未出閣的小姐都敢上,最后彈盡糧絕,落得這樣一個慘死的下場……
也是個可憐的人吶!
李修年輕輕嘆了口氣,就要走開,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前方的巷子口有一名五六歲大的女童在那里放聲痛哭,可路過的大人們卻一個個無動于衷,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果然,無論什么年代,路人還是路人!”
李修年微微搖頭,隨后走上前去,開口問道:“小朋友,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哭啊,是不是和家長走丟了?”
聞言,女童驟然抬頭,看著李修年,一臉驚喜道:“大哥哥,你看得見我?”
“當(dāng)然看得見啊,我又不瞎……”李修年下意識地開口回答道。
但他“瞎”字剛剛說完,便看到一只癩皮狗從他身旁經(jīng)過,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
然后,搖著尾巴從女童的身體穿了過去……
李修年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咦,我是誰,我在哪,我剛剛做了什么?”
李修年突然目露茫然之色,說著轉(zhuǎn)過身去,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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