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今這位官家，跟歷史上的宋仁宗非常相似。
周元殿試的時候，官家一眼就注意到了周元。官家子嗣不豐，唯一的獨苗還是個病秧子，見了俊秀非常的周元就覺得面善，心里想著他早逝的長子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了。
就因為周元和了官家的眼緣，官家堅持點了周元為狀元。幾位大學士都堅持點周元為探花，本來一甲的學問其實相差真的不是非常明顯，只是有個不成文的慣例，探花都是一甲中長相最俊美的那一位。
官家堅持點周元為狀元，除了他和眼緣，還因為他的文章沒人能挑出毛病來。周元的文章辭藻不是非常華麗，可是詞句優(yōu)美，內(nèi)容又不空泛，不管是重文風還是偏實政的，都找不出不好的地方來。
等周元三個月的假期期滿回京，被破例封了正六品的侍講。
如此一來，所有人都知道官家對周元的優(yōu)待了。
翰林院的兩位大學士私下里還提點過周元，在官家面前切不可生出矜驕之心，更不可因為官家的寵信就走了岔道。
官家登基二十余年，算得上政通人和，除了儲君之事有些瑕疵，朝堂之上并無黨爭。林家當年遇上的，是貴妃的事情。
貴妃當年生下了唯一的男嗣，小皇子五歲之時，貴妃在她叔父的攛掇之下，跟宰相勾結(jié)妄圖廢后，并立小皇子為太子，林家就是被宰相黨羽牽連了。
東京城的冬天挺冷的，城外的汴河都結(jié)了厚厚的冰，每日清晨都有專人，去汴河鑿開冰層供船只航行。
“明日派人去看看汴河的冰都用在了何處吧，要是冰層干凈，家里不妨也去取些回來，留待來年夏天用。”林噙霜侍弄著一盤水仙，嘴里吩咐完，就有一個藍衣丫鬟領命出門去了。
林噙霜是跟著周元祭祖之后到東京城的，新宅子第一年住嘛，總有不盡人意的地方，一時沒有考慮到的，還得時不時補充修整。
比如冰窖，這宅子之前是有四五年沒有住人了，幾口水井都快干枯了，地窖更是塌了好幾處，冰窖還是整修地窖的時候新開的呢。
周家這還算是好的了，居然能在東京城的內(nèi)城里買宅子。周元好多同僚都還是租房住的。
好在剛成親的那年，林噙霜和周元就弄出了蜂窩煤和配套的爐子，不然好些租房的翰林們還得支付好大一筆木炭錢。這年頭，好一點的木炭可不算便宜，東京城又地處北方，冬季十分寒冷，木炭的耗費就大了去了。
果然這世界上聰明人就是多。林噙霜才派人詢問了汴河里的冰去了何處，第二天街上就有人拉著冰塊叫賣了。
東京城里可不缺富戶，好多人家的冰都是從城外的河里挖的。周家的幾個仆人不過是說了句家里的冰窖還空著，旁邊就有人想到了把汴河里的冰挖起來賣給富貴人家的法子。
林噙霜突然想到挖冰，就是因為聽了前去碼頭迎接周珂的下人，說起看到有人天不亮就去鑿開汴河結(jié)的冰，供船通過的事。
周珂這幾年也開始關(guān)心民間疾苦，他認為家里也不缺買冰的錢，不如就直接問人買，這樣也算是給了城外的貧寒人家，添些銀錢過年。
周家大張旗鼓買冰的事情傳得很快，周圍住的也大多是仕宦人家，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周家的用意，紛紛解囊，跟人買起了冰塊存放。
周珂進京的時候還帶了不少水果，像是木瓜、榴蓮、椰子、芒果、香蕉、山竹啊這些都有，都是方家海貿(mào)帶回來的。不過，香蕉跟現(xiàn)代香蕉有些差別，它里面有籽，味道也沒有那么軟甜。
如今，方家的海船已經(jīng)到了暹羅呂宋一帶，那些地方都是四季如春，物產(chǎn)十分豐富。今年方家就從暹羅帶回了不少的珍珠、玳瑁、象牙和珊瑚，還有各種檀木和香料。
林噙霜閑著沒事，又撿起了當初的種田事業(yè)。方家的商隊和船隊，每到一處都會為她搜集當?shù)氐奈锓N，或是種子，或是幼苗，不管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植物，她都有借口從小世界里偷渡東西出來。
這兩年她也不是沒有顯著的成果，至少她把西瓜給引進了東京城。往年東京城里連皇宮里都少見西瓜的身影，林噙霜在東京城外種出了西瓜，夏天還小賺了一筆。
特別是在她田莊做過短工的農(nóng)人，也學會了搭建簡易的暖棚，甚至還有人突發(fā)奇想，開始在暖棚里育苗。
“果然是聰明的中國人?！甭犞f頭的回報，林噙霜也不禁感慨，只要有人起個頭，總會有人開啟別的思路。
收獲都歸了倉，林噙霜又快速派下了第二年的活計，又發(fā)了賞錢，讓莊戶們能過個好年。
周珂周老爺也到東京有幾天了，周元上值的時候，總有同僚和同年，拐彎抹角地問是否會給老爺子接風洗塵。
周元也是對這些好吃鬼無語了。
“過兩日吧，好歹要選個大晴天不是。”
“嗯，也是。聽說你家的新廚子到了，過兩日我正好有空，可一定記得發(fā)請?zhí)??！?p> “對對對，大家都有空，下了值正好一起。”
這邊說得熱烈，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有人過來問緣由。
“周侍讀的父親平安抵京，他想請同僚們吃席呢。”
哎呀，可恨跟周侍讀沒有什么交情！
更多的翰林不自覺地扼腕嘆息。
周家在東京除了周元的同僚和同年，就只有林家的故舊了。雖然周家沒有請過幾次客，可是誰不知道金陵博味樓的東家是周元啊，都盼著去周家吃席，長長見識呢。
這個時候的酒度數(shù)不高，顏色上也就比前朝的綠蟻好看些，林噙霜釀制的果酒都十分受歡迎。
當世的宴席就像是苗族的長桌宴一樣，跟平時自家人合桌用膳坐椅子很不一樣，依然延續(xù)了前朝的跪坐方式。
剛好新做的黑陶鍋都送到了，林噙霜決定請周元的同僚們吃火鍋，一人一個小鍋的那種，連桌子都是訂制的，在桌面上開了口，可以把小爐子放下去。
大冬天的，看雪飲酒吃火鍋，可是一大樂事。
經(jīng)歷過了火鍋宴之后，周家的席更加吸引人了，好在就快過年了，正是大家互相請客的時候，總會找到機會去吃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