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如久睡醒,已經(jīng)到了午時。一睜開眼,視線中就闖進了只紅彤彤還腫著兩眼的兔子枝。
“你這是哭了多久?”
“小姐…我…”
“打住,可別再淹了我?!?p> 剛準備掉金豆豆的小枝,聽了這話只好死命憋住,鼓起來的腮幫子還挺可愛。
手里動作沒有停頓,把端著的水盆放下,再取出事先疊好放置一旁的衣服。
“閻尋醒了?燕飛怎么樣?”
“小姐,閻公子辰時就醒了,說是去找樓公子了,還讓小枝轉(zhuǎn)告小姐,你的藥效果特別好,他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讓你不要擔(dān)心。
燕飛大哥也已經(jīng)醒來沒事了,聽燕齊大哥說他早晨還吃了好多肉包子呢。”
已經(jīng)動作利索的換好衣服,扎好了高馬尾的如久邊聽邊點了點頭,“小枝,我得出門一趟?!?p> “小姐!小枝再也不吵著要跟著出門了,您還是把這背包帶上吧?!?p> 她是真的被昨晚那一幕嚇得不輕,要不是為了安她的心,這些救命的東西怎么會離小姐的身。
幸好小姐沒出什么事,不然…小枝趕緊搖頭,甩掉關(guān)于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這些不好的想法。
即使小枝不說,如久也沒有再留下背包的打算。哪怕昨天的人再多些,再厲害些,只要有她的寶貝們在那也照樣不怕。
……
出了客棧,如久徑直去往方才向小二哥打探好的悅客茶樓。
不像子暮的清風(fēng)明月樓分設(shè)的茶樓只專供給愛茶的人,是和友人家人一起細品各類名茶的地方。
悅客茶樓,則主要是針對的是邊喝著茶邊聽說書和唱曲兒,喜愛熱鬧的人群。
這里魚龍混雜各色各樣的人都有,不僅消息傳的最快,還匯聚了不同版本的各路八卦。
午后的茶樓正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時候。如久到時包間早已經(jīng)全部訂完,而樓下樓上環(huán)繞著大廳說書平臺最好的位置也已經(jīng)人滿為患。
只剩下二樓臨窗的位置還有幾個空處。
“大伯,可能拼個桌?”
這人整衣危坐,腰身筆直,整個人如同把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下有股軍人特有的鐵血風(fēng)采。
怕是那膽小有壞心的只被他周身氣場一震就能嚇破了膽。
“小家伙不怕我?”
“怎么?大伯覺得自己長得很可怕?”
“哈哈哈哈——”
果真是坐如松,笑如鐘啊。
如久揉了揉耳朵,被這豪邁得就差沖出云霄的笑聲給震得有些發(fā)懵。
知曉了他這是沒有拒絕的意思,便大方的撩開衣擺欣然坐下。
秦明見她果真沒有半點害怕,心中感慨,自家的孩子怎么不像這小家伙,個個見了自己就跟那老鼠見了貓似的,害得他總以為他長得太兇根本就不得孩子的好感呢。
十分自在的跟隨堂小二點了杯茶水,幾碟瓜子點心。如久見他一直炯炯有神的望著自己——
“大伯可是想吃什么?那點吧,我請客?!?p> “哈哈哈哈,小家伙還挺大方!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就當(dāng)拼桌費了?!?p> 說了就做的秦明果真添加了幾樣?xùn)|西,還真一點不怕人說他占小孩子的便宜。
這大伯甚合她的心意啊,如久非常欣賞他這點,不因為她的年紀而認為她說的話只是玩笑。
“沈如久。大伯幸會~”
“秦明。小家伙幸會!”
兩人一本正經(jīng)的見完禮,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
合著滿堂喝彩聲,說書人起身退場中途休息,半個時辰再說第二場。
頓時整個茶樓一片嘈雜。先是三三兩兩的點評方才的話本內(nèi)容,不過一會兒又跳到了最新出爐的各種八卦。
除了這些,也有不少文人學(xué)子討論書籍科考,議論國家大事。
本想說些什么的秦明,看小家伙豎著耳朵聽旁邊的各種議論,聽的是興致勃勃,好笑不已的低頭自顧自吃茶啃瓜子。
“如今北荒,南蠻頻繁與大晉國往來。堂而皇之的屢屢騷擾挑釁我東鳴國邊境,若不是仗著勢,豈敢如此囂張,大晉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恨…可恨!若我東鳴國戰(zhàn)神…”
“軒和,禁言!”
“不可說?。 ?p> “你不要命了,這事皇上曾下了玉律不可言論…”
稍有點政治敏感的人,透過這道玉律就能窺得幾分帝心圣意。
明說是不準輕言,何嘗不是帝王變相承認自己錯了,只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他不能宣之于口,錯也只能是對。
聽聞這話的人都停下了動作,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失了言語,神情似是悲痛,是惋惜,亦是難過…
看著聽著,如久滿頭問號,能說話不說一半留一半嗎?
滿心疑惑的看向秦大伯,期望他能言明或是解說一二。
秦明對上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它的里面寫滿了困惑不解。
低下頭端起茶杯,熱騰騰的霧氣隱去了他眼底的憤恨和怨懟。那件事何嘗不是他們所有武將的傷痛和恥辱!
這感覺好糟心,她有種強烈的第六感,他們所避而不談的事,忌諱莫名的事對她很重要。
“大伯你能…”
“將軍!”
“將軍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您趕緊先跟小的走,老夫人和夫人…”
來人話未說完,秦明已經(jīng)騰的站起,大步流星極速往外走。
而如久像被人點了穴,一動不動,眼神放空直愣愣的盯著某處。實際是腦海里因為那人那句大吼,打開了記憶深處小九兒因為過于害怕而自主遺忘的畫面:
“將軍!”
“將軍,請三思?。 ?p> “將軍,我等只聽命與你?!?p> “將軍我們護著你殺出去!”
“沈家軍誓與將軍共存亡!”
滿院跪著身著鎧甲的將領(lǐng),熱淚盈眶皆是大聲嘶吼,那震耳欲聾的宣誓聲似要沖破九霄。
“都給我住嘴!你們,是想坐實我們沈家軍反叛的言論嗎!”
“可是…”
爹爹怒目圓睜,泛著嗜血紅光的視線狠狠掃射過來——
“呼~老爹這眼神也太恐怖了吧,難怪把小九兒嚇得暈死過去,還被驚的發(fā)起了高燒。”
等等,將軍?沈家軍?反叛?
回過神的如久扔下銀子,直接從二樓的窗戶翻身而下,可眼前車水如龍的街道上哪兒還有她想找的那人身影。
回想剛才腦海里多出來的那些畫面,如久使勁握緊了拳頭,心像被人死命捶打后陣陣的悶痛難受。
揚起頭,望著天邊,緩緩?fù)鲁瞿强跉?,挺直了背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