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有興趣？
“青蓮，餓極了吧，咱再堅持一下，堅持！就快到家了！”虞青竹拉著已嘴唇干裂極為疲憊的青蓮，于來時的青石板路盡可能快的走。
此時天色已晚，小攤們都已撤了攤位，趕在宵禁前歸家，她們一路走來，連個茶棚都沒看到。
青蓮苦著臉看著前方漫無盡頭的路，大姑娘啊，這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哪里就快到家了？
“讓開，讓開！”
一聲粗魯無禮地斥罵聲自背后響起，驚了埋頭趕路的倆人一跳！
回頭一看，一輛金幔簾輕巧馬車嘚嘚嘚沖過來，車夫狠狠地瞪著她們，手里的鞭子劃了幾圈，打著呼哨甩過來！
虞青竹急拉著青蓮躲到路邊！
再凝眸去看，飛起的車簾后，吳輕言冷漠炎涼的臉陰陰地刮過她們。
馬車呼嘯而過。車后跟著十幾個短打家丁做護衛(wèi)，氣勢洶洶卷塵而去。
青蓮那個氣啊，“大姑娘，這吳輕言怎么這么可惡！忘恩負義的東西！”
虞青竹悶著頭疾走，眉頭擰成疙瘩，老人家說的好，孩子是父母的鏡子，吳輕言如此表現(xiàn)定影射了吳尚書的態(tài)度，他官位比爹爹高，若要給爹爹個小鞋穿，豈不麻煩？
且先打消吳輕言的誤會，明日去閨學(xué)同胡從英要回瓊?cè)A賦當(dāng)著她們的面撕掉吧。
她自是為父親打算，少不了在任性的吳輕言面前露怯，讓一讓。
日頭西沉，天光隱去，一輛輛馬車，一頂頂軟轎相繼同她們擦肩而過，闊大的青石板路上，只她們相攜的身影踽踽獨行。
與她們相隔半條街的身后，幾匹黑甲駿馬緩著步子慢慢于燈影里露出。
一名身著藏藍飛魚繡直袍的男人，伸長脖子同中間馬上玄色墨袍的男人擠眉弄眼，嘴邊掛著嬉笑，“老大，虞家是沒人了么，連個來接的仆人都沒有，就這么放任這么美的小娘們走夜路，嘖嘖！”
墨袍男人并未應(yīng)聲，寒眸探向前方的夜，似在盯著什么，又似落于虛無，垂在馬鐙上的兩腳有一搭沒一搭地碰著馬腹，腳上赫然是一雙蛇信翹頭靴。
“閆明，你腦殼叫門夾了？沒看到老大心情不好？！別去煩他！”另一名同樣穿藏藍飛魚繡直袍的男人，驅(qū)馬挨近輕斥。
“我這不也是想給老大換換氣，想想女人，總比想著剛才那腌臜事好吧！”
閆明同他的這些同伴正是下午封了聚華閣的那伙錦龍衛(wèi)，因他們老大聞淵興師動眾鬧這一回，被集體罰了巡街，干上了他們最瞧不上的東廠番子的活。
像這等扒門聽墻根的活兒也就東廠那些下九流擅長，可是沒法子呀，就連指揮使都得在那老烏龜吳歸面前低頭。
“想女人，你以為老大是你啊，整天想的就是這點事。一會下了街，咱拖他喝酒去。”那錦龍衛(wèi)說道。
“喝酒，對，喝酒行！老大好這個，嘿嘿，”閆明蕩笑一聲，賊兮兮擠吧眼，“魯豹子，你說老大到底是啥料子做的，一個大男人怎的不好女色呢？”
魯豹子嗤笑一聲，白了他一眼，沒成想，就見閆明大睜了兩眼，面露驚恐地瞅著玄袍的男人，嘴唇劇烈哆嗦著，“難，難，難不成，老大你喜——歡——男——人？！”一邊還兩手護住了前胸，一臉委屈哀怨……
魯豹子一拍腦門，無語了！這個閆明真是腦子讓驢踢了！老大鐵血漢子能喜歡另一塊杠鐵么？！他這么多年不找女人，不找女人，那是……那是……，對?。∷麨樯恫徽遗税?！兩眼也露出驚恐來……
正前方于馬上悠然而行的人，墨袍與夜色融為一體，身形似遠山，似高岳，緩緩回頭，戴了半副面具的臉上一雙眸子，亮賽星辰，繞著身后兩塊貨，仔細盤剝一道，眼神如刀，語氣冰冷地滲出絲絲寒氣，“想死么？！”
“不不不，”閆明同魯豹子急忙擺手。
“不想死就閉嘴！”冷如冰的幾個字，成功使這隊黑騎沒于夜色里，再無聲息。
虞青竹拉著青蓮，于夜色里斂息疾行。
兩旁店鋪居戶逐次燃起燈光，鋪下一地暈黃，繡花鞋快而輕巧地掠過青石板地，發(fā)出有節(jié)律地輕叩聲，便點染出一夜的寂靜來。
青蓮有些怕，燈影的暗處像有吃人的怪獸似的，爹爹現(xiàn)在還不見來接，許是不知道我們走哪條道，別走岔了啊。
“沙沙沙！”前頭暗影處有聲音，虞青竹警惕起來，拉著青蓮快步繞道。
“大姑娘大姑娘，是你們！”暗影低聲喚了一句。
青蓮大喜，脫口喊道，“爹爹！”已然夾了哭腔。
“哎，是我！”暗影走出來。
虞青竹止住腳步，長舒口氣，輕聲道，“師父！”
“哎哎，大姑娘，可找到你們了，夫人可擔(dān)心壞了！”青蓮的爹，護院張老爹行色匆匆，如釋重負，“快，快到車上坐著，我推著你們！”
他身旁一輛手推獨輪車，車軸兩側(cè)的車板平時拉個大件物品啥的，也可坐人，虞青竹和青蓮兩人一邊坐一個，車子正好穩(wěn)當(dāng)。
張老爹健步如飛！轉(zhuǎn)眼拐過街角不見。
“嘚……嘚……”，黑甲馬隊于遠處慢悠悠地前行，閆明嘖嘖兩聲，“虞御史家竟連頂轎子都沒有？！千金大小姐坐雜貨板車，我也是長見識了！”
“通知你散在路面上的人，多留意一下這個女人。”玄袍人突然說道。
閆明和魯豹子對視一眼，面露喜色，“老大，你有興趣？”
……！
聞淵微吐口氣，頭也不回，冷冷說道，“我只是好奇，一個敢拒絕敖瓊?cè)A的女人，是欲擒故縱還是有別的目的。”
“噢……”閆明抱拳朝玄袍背影拱手，“還是老大英明，她要是敢耍詭計，我們就把她抓起來，送給瓊?cè)A公子討賞。”
聞淵沒作聲。
馬隊繼續(xù)慢悠悠走著，拐去別的街區(qū)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