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做女人了
虞青竹慢慢放下畫,沉靜的眼眸里再無任何笑意,一種硬生生的死氣夾雜著凌厲的求生,兩種極端的情緒沖撞在她的瞳仁里,她撤身至屋中,單膝跪下,朗聲說道,“青竹不想做個普通女人,青竹想做一把利劍!懇請公子成全!”
瓊?cè)A的眼睛從畫上收回來,冷冷地瞥一眼虞青竹,說道,“你不想做我的女人?!”
虞青竹抬起臉來,滿目凄涼與誠懇,“家庭凋零,父母受難,青竹怎敢獨自成歡?公子恩寵,青竹感激于心,只是,公子不缺紅顏知己,青竹卻也不想安居于后院,只要公子能許以青竹職權(quán),青竹愿意做您最忠心的仆人,為您所用!”
為他所用,不過是青竹的緩兵之詞,若他真要強迫自己,日后定要想法子脫身的。
瓊?cè)A皺著眉頭,沉著臉,看著地上的人。
他知道她不是平凡的女子,卻不料她竟不凡到這個地步,“你要權(quán)利?什么樣的權(quán)利?”
地上的人,悶了一瞬,雙眸里突現(xiàn)光芒,“青竹想做督公大人的義子,自此以男兒身份做事,不……不談婚嫁!”
???!
屋里一時靜的可怕。
花如意一臉怒容的看著于青竹,好個賤人,心里竟然打著別的主意,我到手的賞金又要沒了。
瓊?cè)A陰沉著臉說道:”做我的女人,你不是更有權(quán)利,為什么要做吳歸的義子?“
虞青竹雙膝一起跪在地上再行大禮,回道,”青竹想以一己之力來還我父清白,在督公大人手下,青竹得以行走民間,不拘不束。公子身份特殊,若過多干涉恐皇上不滿,徒增煩惱。況青竹家破人亡,于福氣上有所損傷,不能時刻侍奉公子左右,還是把青竹放出去做點事情吧。人必對我不防,我便可出其不意,助公子一臂之力。”
安靜。
虞青竹不敢抬頭看他。
吳歸卻看到瓊?cè)A臉上的表情松弛下來。他知道,瓊?cè)A在考慮。瓊?cè)A對這個女人不過是新鮮,好奇,想玩玩,可是,若這個女人跟著他,會讓皇上不滿,他是絕對不會冒險的。
但若她變成了男人,取個新名字,掩人耳目,那么,他想什么時候辦了她,還不是隨心所欲么?
啪,瓊?cè)A手里的折扇刷的合上。他已大步往外走去,邊說道,“吳歸交給你了?!?p> “是,”吳歸躬著身子應(yīng)道。他微微張開一條眼縫去看地上跪著的嬌俏女子,還真讓她如愿了,不過,她真能做我的兒子嗎?
“就這么走啦“,花如意追了幾步,嘟囔道氣急敗壞的回來,走到虞青竹身邊,一個巴掌楔下去,嘴里不干不凈,”賤人……“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鉗制住了,虞青竹掐住她的手腕往后一別。
花掌柜疼的,哎喲哎喲直叫喚。
虞青竹說道,”本姑娘現(xiàn)在可是吳大人的義子,你敢對我不敬,就是對督公不敬。“
花如意,疼得臉上冒汗,”虞青竹,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瓊?cè)A公子豈能容你胡作任性?女人為官,還投身督公大人門下,你莫不是腦袋壞掉了!“
虞青竹使力把她的胳膊再往上一折,疼的花如意大叫一聲:”啊,要死了要死了!“
”花如意,你看我為不為的了官呢?“青竹嘴邊挑起一笑。
吳歸看著虞青竹臉上的狠厲,與剛才的嬌俏凄然判若兩人,心中已默默點了一個頭。
見吳歸始終不來解圍,花如意急得請求,”督公大人,您快讓她放開我呀?!?p> 吳歸的臉上掛著笑,雙手往身后一背,昂首挺胸的說道:”想做我的義子,你可得有投名狀啊。“
虞青竹利落地說道:”義父請講?!?p> ”殺了花如意。“吳歸的聲音又干又涼。
”啊,“花如意,一瞬間忘了疼,停止掙扎僵住了。
”謹遵義父之令!“
虞青竹手下用力,一聲輕微的鈍響,花如意的一只胳膊被掰斷。
一聲殺豬似的哀嚎刺破夜空?;ㄈ缫饣杷肋^去。
吳歸扔了一把匕首給虞青竹。
青竹毫不猶豫地拔刀出鞘。寒光閃爍。刺向花如意。
“嗆啷”
忽然一陣勁風(fēng)襲面,虞青竹手里的刀脫手而出,身子被這股勁道。推向后方,跌坐在地。
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道黑影,正同吳歸交手。
那黑影帶著一個半臉的黑面具。
只幾個回合,吳歸便敗下陣來,同樣被勁風(fēng)掃到地上。
面具帶著花如意,消失在黑夜里。
吳歸氣急敗壞地掙起來,跑到院中一看,地上躺著十幾個番子,毫無知覺。
他驚駭?shù)目聪蛞箍?,夜空深沉似無底洞。這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功夫,我竟接不了他兩招。
青竹也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向遠空看去。
是他。
吳歸惱羞成怒,轉(zhuǎn)而對虞青竹說道。你頭一件任務(wù)就是給我揪出這個人來。把花如意帶回來。
”是?!坝萸嘀翊故讘?yīng)道。
吳歸嫌棄地低著頭,彈彈自己身上的灰塵。斜著眼打量幾下虞青竹說道:”你就先領(lǐng)個百戶的位子,番子們?nèi)文阏{(diào)度。如果你能辦好這件事,我就升你做千戶,你不僅可管轄東廠的人還可以調(diào)動錦龍衛(wèi)?!?p> 青竹臉上一喜,行了一禮應(yīng)道,”一定不辜負義父的期望。“
”行了,我要回去了。得空你去東廠領(lǐng)個腰牌。你的名字就叫吳嬌吧?!?p> ”是,多謝義父賜名?!?p> 吳歸擺擺手離開了。
宅子里一時空了,除了地上昏倒的十幾個番子。虞青竹漫步走出來。
終于,終于站在“權(quán)”的身邊了,有了東廠的身份,便可照應(yīng)父親,在他昭雪之前,保他在獄中安安穩(wěn)穩(wěn),縱使與虎謀皮,也在所不惜!
她的眼眸煥發(fā)堅定的神采,落到熟悉的菜地,熟悉的雞窩上,卻物非人非。
終究,這天地之間就剩下她一個人,一個人站在這片黑暗里,出賣自己的自由,出賣自己的自尊!
眼淚毫無遮擋地傾瀉!涕淚橫流……
痛苦的哭泣,花枝為之扶搖,云層為之沉默。
走到這一步,一切都好像在夢中。
虞青竹漸漸癱倒在地,十指深深地,摳入土中。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我也要把父親救出來,為母報仇。哭紅的雙目一片赤紅,眼底如血般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