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亡工廠（九）

　　張華豐進來之后，只是若有若無地瞟了應遲陵一眼，倒是吳海一直兇狠地瞪著他。

　　“這人就是之前你說我手下有小心思的那個？”張華豐漫不經(jīng)心地問史勻。

　　應遲陵揚了揚眉。看來在那次偶然的碰面之后不久，史勻還是決定不信任他，還轉(zhuǎn)頭把他賣給了張華豐。

　　“沒錯，”史勻笑了。

　　“可惜，”張華豐說，“本來還想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的，車間那么多保安，他卻偏偏找到你身上，真是個愚蠢的的決定?！?p>　　“我倒覺得他不是個蠢蛋，”史勻忌憚地看了靠在墻邊的應遲陵一眼，“現(xiàn)在我們都是合作關(guān)系了，我就大概和你們講一下吧，”

　　張華豐似乎已經(jīng)從自己的渠道得知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了，史勻也就沒有再加重復：“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整個車間剩下的食物基本上都在這個家伙手里?！彼噶酥笐t陵，“我有比較確切的信息說那一位至少兩周之后才會回來，在此期間沒有人有權(quán)限開門，沒有人能離開車間。”

　　“最多幾天之內(nèi)，這里就會亂起來。到了最后，就連保安自己也會有危險?！笔穭虻溃拔疫€不想淪落到吃人的地步，所以只能準備離開這里了?！?p>　　接下來，史勻大概講述了他自己的打算。

　　在勞動工廠這種高度保密的地方上班，如果不出意外，他和囚徒們一樣一輩子都無法離開這里。

　　然而史勻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東海集團。他和張華豐做交易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得到足夠的錢。一來是給自己出去之后花，二來是賄賂一個職員，獲得一批尹洛水煙。

　　這種水煙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只是消遣，但對于史勻來說，這種東西只要經(jīng)過適量的提純，就可以用作武器的彈藥。

　　他在早些年私自扣下了一個名叫“高溫巖熔槍”的東西。這玩意一般用于采礦和施工，能夠強行熔掉車間的外墻和更外面的圍墻。尹洛水煙經(jīng)過提純和一定的處理便可以作為巖熔槍的彈藥使用。

　　“等等，”應遲陵提問，“圍墻那里的武器和警衛(wèi)你打算怎么辦？”

　　“到時候在告訴你們?！笔穭驔]有把計劃和盤托出的打算，“尹洛水煙的的到手和提純都需要一定的人手和時間，要想盡早到手肯定要加錢?！?p>　　“現(xiàn)在能有錢，有人手辦事還不至于被保安追究的只有張先生，這件事情就麻煩你了?！?p>　　張華豐應下。

　　“我要做什么？”應遲陵興致盎然地問。

　　“兌現(xiàn)你的承諾，”史勻瞪了他一眼，“或者你不是很厲害嗎？自己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做怎么樣？”

　　應遲陵確實打算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做。

　　小房間內(nèi)的集會一結(jié)束，他就讓白海跟上了史勻。

　　史勻在談話中說了張華豐該做的事情，卻沒有說自己打算干什么。無論他打算什么時候干什么，應遲陵都打定主意一直用白海跟著他。

　　史勻在車間內(nèi)晃蕩半天，走到了住宅區(qū)的圍墻邊。

　　這也是應遲陵探索完哨所當天與他意外撞見的地方。這里平時人跡罕至，史勻的到來極為可疑。

　　他走到一個不起眼的門前，把一塊密碼板似的東西直接整塊拆了下來，在里面按了幾下，還刷了自己的保安卡。

　　門從扶手的反方向打開了，一個金屬隔間露了出來。

　　史勻剛往里面邁了一步，一只鴿子大小的東西消無聲息地附在了他背上。

　　保安全身的凝膠護甲頗為厚重，再加上白海體重很輕，史勻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他只是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就放心地坐上了電梯。

　　電梯一路上升，一直到了三十五層才停下。

　　應遲陵記得之前用白海隔著電網(wǎng)探查的時候三十五層就少有人影，實際上也確實如此?；炷灵T的關(guān)閉和倉庫被燒讓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別處，這一層的走道上一個人也沒有。

　　繼續(xù)跟著史勻有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在走出電梯之后，白海便找了個和史勻不同的方向悄悄溜走了。

　　這一層有大概十幾個房間，看起來毫無特殊之處。應遲陵隨便選了一個離史勻最遠的，準備開門。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情：白海作為一只一公斤不到的鳥類，根本無法往下推動把手。

　　白海整個落在門把手上之后，把手紋絲不動。

　　好在白海翅膀上也有爪子。它趴在窗子上撓了半天，終于打開了一條縫。

　　這個房間約莫十平方米，左邊有一排喪心病狂上滿了鎖的抽屜，右邊有一對桌椅，以及一臺電腦。

　　白海嘴爪并用打開了電腦，遺憾地發(fā)現(xiàn)需要密碼。

　　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其他的東西，包括一張照片，一筒筆（包括鉛筆和新式電子筆），和一個橡皮擦。

　　橡皮擦和鉛筆有輕微使用過的痕跡，桌子上卻沒有任何抽屜或是紙張。除非用它的人和初中生一樣喜歡在桌子上畫畫，不然這只筆應該是用在照片背面的。

　　白海用一只鳥爪抓過鉛筆，開始在照片背后涂抹起來。

　　這個場景應遲陵自己都覺得頗為詭異。想想一只隼趴在桌子上拿鉛筆輕柔地涂抹一張照片，要是有人走進來肯定會被嚇死。

　　涂抹完成后應遲陵得到了一串八位數(shù)的號碼。他輸入電腦，剛剛好。

　　就在白海艱難地試圖控制鼠標的時候，它發(fā)現(xiàn)整個電腦只有一個文檔。打開之后，文檔顯示出了密密麻麻一大串密碼，正好和對面的抽屜一一對應。

　　而抽屜的鎖，是那種可以轉(zhuǎn)動的金屬軸鎖。

　　白海：......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應遲陵收集完了信息。

　　這里記錄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攢夠積分離開車間的人的信息。

　　這些人離開了永久勞作的地獄，然后進入了更深一層的地獄。

　　他們的安排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是在東海集團保密級別極高的部門做底層人員，不出意外這輩子都會和東海集團綁定。

　　【檔案資料已更新】

　　應遲陵打開游戲界面，在東海集團的詞條下發(fā)現(xiàn)了一句批注：

　　這是一臺巨大的機器，它正不知疲倦地走向利益，它的零件永遠無法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