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宙雖然急速下墜,但不知為何卻異常平靜,心里在想:“大清之旅就此結(jié)束了嗎?這一下去或者粉身碎骨,或者可能又回到了我原來的世界,莎羅奔,算你運氣好沒有等到我……”
思緒紛紛間忽然覺得一股氣浪從谷底冒出,下墜速度頓時減緩了些。洪宙心里一奇,扭頭往下看,跟著又是一股氣浪沖來,下墜之勢又慢了許多,此時正是深夜,但洪宙眼力極佳,恍惚間似乎看見谷底有點光亮。跟著第三股氣浪涌來,洪宙已快落地,此時他已完全清醒,借勢腰部用力一挺,出雙掌用盡全力朝崖壁上打去。
掌力在山壁上猛烈撞擊,反作用力之下洪宙身子由垂直下落變成了斜飛出去,如此一來高空下墜之勢頓時消去了十之八九,嘭地一聲大響,洪宙脊背著地,激起狼煙一陣,饒是如此,也把洪宙震得頭腦發(fā)懵,感覺不到了身體的存在。
洪宙仰面躺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身體才慢慢恢復(fù)了知覺,心里在想:穿越了嗎,現(xiàn)在是不是在清朝?
正在恍惚間,忽然感覺身下有東西在動,跟著有人叫道:“哎呦呦,砸死我了,可要了小老兒的命了!”
洪宙大吃一驚,急忙跳了起來,見身下土里有一個人正在掙扎,洪宙伸手將這人拉起,地下現(xiàn)出了一個人形的坑來。洪宙既感驚訝又覺得滑稽詭異,這情景在迪士尼動畫片里經(jīng)??吹?,此時看到了現(xiàn)實版。
洪宙向那人看去,見是一個五短身材的老人,身高只到洪宙的胸腹間,留著長長的白胡須,頭頂卻沒有剃發(fā),一頭白發(fā)挽了個髻。令洪宙最為驚駭?shù)氖亲约合聣嬛畡莺蔚让土?,那么大的沖擊力將這個老兒砸到了土里,他居然毫發(fā)未損。
洪宙此時又懷疑自己進(jìn)入到了一個不真實的世界,驚道:“你……莫非是土地公公?”
“土地公公!”那老人一愣,隨即笑道:“對對,正是小仙。你從天而降,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
洪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垂頭喪氣地道:“什么神仙,我是被人從上面推下來的?!?p> 土地公公看了看洪宙,道:“你一身無相門的內(nèi)力超凡脫俗,誰能有本事把你推下來?”
洪宙一驚,問道:“你怎么知道無相門內(nèi)功?”土地公公一笑,道:“走,走,咱們進(jìn)屋敘話?!?p> 洪宙游目四顧,見依著山崖有兩間茅屋,自己所處位置正是在茅屋前的空地上,四周圍了一圈籬笆墻,籬笆墻上布滿了爬藤植物開著各色小花。左右各架著一堆篝火把這里照的一片通明。
洪宙隨著土地公公進(jìn)了茅屋,屋里點了一盞松油燈,中間放著一張桌子和幾把凳子。坐定后土地公公給他倒了一碗大葉茶,然后坐在他對面道:“說說,誰把你推下來的?”
洪宙正感口渴,端起碗來喝了幾口,茶水下肚滿腹生溫,甚是舒服。道:“是一個和尚,但我不認(rèn)識?!?p> 土地公公道:“他的武功很高嗎,是怎生模樣你給我演示一二?”
洪宙心道:“這個土地公公原來是個武癡。”于是回憶了一下剛才那僧人使用過的武功招式,連說帶比劃的給他演示了幾招兒。
土地公公點了點頭,道:“那是XZ佛教的龍象般若掌,但這個和尚把這套掌法用的強(qiáng)兇霸道,簡直是狗屁不通。”
洪宙聽罷對這個小老兒肅然起敬,此時他已經(jīng)明白此人不是土地公公而是一位武學(xué)高人,但也不道破,問道:“公公,你是怎么知道無相門的?”
土地公公沒理他,用手托著下巴道:“不對呀,就算這個小和尚會使龍象般若掌法,他也沒有本事把你推下懸崖。”
洪宙道:“我與那僧人斗了一百多個回合未分勝負(fù),誰知道出來了兩條黑色大蛇相助于他,結(jié)果我就掉了下來?!?p> 土地公公一聽來了興趣,問道:“那兩條蛇有多大?”
洪宙道:“大概五十尺長,車輪般粗?!?p> 土地公公嘿嘿一笑道:“沒想到這兩個家伙長這么大了?!?p> 洪宙看著他道:“難道公公見過那兩條蛇,對不對?”
土地公公滿臉笑容,便似一個孩童干了一件十分得意的事一般,道:“可不是嗎,那是我五十年前從暹羅國帶回來的玩意兒,現(xiàn)在暹羅國已經(jīng)沒有這種蛇了,這兩個蛇兒是世上最后的兩個,它們可聰明的緊,在這里陪了我好多年,后來不愛和我玩兒了就搬家到崖頂去住了。下次你若再見到它倆便大聲地叫出它們的名字小蔥小蒜,它倆就不會來糾纏你了,這兩個家伙最喜歡吃山羊,你要是每次去都給它們帶兩只山羊,它倆就會更喜歡你的?!?p> 洪宙心想原來這么簡單,心里立刻對那兩條兇猛的巨蟒產(chǎn)生了好感,問道:“這兩條蛇兒為什么叫小蔥小蒜?”
土地公公道:“我把它們帶來中原時,它們只有一根蔥一根蒜那么長,所以我就起名叫小蔥小蒜?!?p> 洪宙覺得這個土地公公幽默風(fēng)趣,性格十分直爽,便道:“那個和尚武功厲害之極,就算沒有小蔥小蒜幫忙我也勝不了他?!?p> 土地公公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道:“不對不對,你身具無相門的深厚內(nèi)功,但只會梨花帶雨手這種門外的功夫,能和那和尚打成平手就已經(jīng)不錯了,一旦學(xué)了入門的功夫那個和尚算得了什么?”
洪宙聞言心里直跳,道:“你會無相門的高深武功對不對,你教教我唄?!?p> 土地公公打了個哈哈道:“我年輕的時候這天下武功我十之八九都瞧見過,而今好多年不在擺弄那些和人爭斗的玩意兒了,你若想學(xué)我明日教你些好玩的東西如何?”
洪宙聞聽大喜,他知道這種世外高人肯教的決不是一般無聊東西,其中必有深意。起身拱手道:“多謝公公,洪宙感激不盡!”
土地公公聽他自報姓名,不禁一愣,朝他仔細(xì)地看了一陣,嘴里嘟噥道:“果然回來了?!?p> 洪宙不明,問道:“你說什么?”
土地公公一笑道:“沒什么,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去隔壁歇息吧?!?p> 當(dāng)晚洪宙覺得特別困乏,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日透窗欞才醒來,他推開柴門走出茅屋一抬頭嚇了一跳,見屋前空地上臥著一只身體碩大的斑斕猛虎,那老虎看到了他也不站起,只是喉嚨里發(fā)出幾聲沉沉的低吼。
洪宙正自驚異,土地公公搬著桌子從隔壁屋里出來,見他睡醒,道:“你去把凳子拿出來,咱們吃飯啦?!?p> 洪宙進(jìn)屋拎著兩個凳子出來,看土地公公把桌子放在了老虎的身邊,便問道:“這只老虎是你養(yǎng)的嗎?”
土地公公搖了搖頭道:“它是我的鄰居,喜歡來找我玩兒?!?p> 洪宙小心的把凳子放在桌邊,只擔(dān)心老虎會隨時撲過來。土地公公笑道:“你放心吧,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它看見你在這里便知道你是我的客人,不會來咬你的?!?p> 洪宙這才坐下,放眼一看,籬笆墻外盡是綠油油的植物開著成串的白花,煞是綺麗,但不認(rèn)得是什么。昨晚墜崖時天色昏暗看得不清,此時才看見這是一個狹長的山谷。
土地公公端來了兩碗綠油油的粥,把一碗放在洪宙面前道:“吃吧,這是養(yǎng)心草熬的粥,對身子大有益處?!?p> 洪宙嘗了一口感覺有一股清香,后味兒略帶苦稍,但吃起來很舒服。他指著籬笆墻外的那些植物問道:“這種的是什么?”
土地公公道:“這叫凌波仙子,是驅(qū)治瘟疫的靈藥,這些東西可嬌貴得很,受不得日光長曬,還要四時風(fēng)吹,在這谷底種植最是合適不過了。”說著一指谷口處道:“那邊我還種了好多藥材呢。”
洪宙心里忽然很羨慕眼前這個小老兒的生活,心想自己到了老年也過這樣的日子那就快活得很了。
洪宙端起碗來幾口喝了個精光,土地公公見他狼吞虎咽的,微微搖頭道:“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洪宙用袖子一抹嘴角道:“公公,你昨晚答應(yīng)教我好玩的東西,教什么?”
土地公公笑道:“急什么,我還沒吃飽呢。”說完慢慢地喝著碗里的粥,每喝一口便似細(xì)品粥的味道一樣,瞇著雙眼一臉的享受之色。洪宙等的焦急,看著他慢條斯理的模樣心里直罵糟老頭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起身摸了摸老虎的腦袋道:“阿貓乖,幫我好好看家?!闭f完向洪宙一招手道:“咱們走吧!”
洪宙也不問去哪里,跟著他往山谷的一端走去,走了一陣不禁霍然心驚,只見土地公公慢悠悠的往前走,大袖子一飄一飄的,洪宙腳下卻連三趕四的才能跟上他。
這有違科學(xué)??!洪宙有意退到他的身后,兩眼盯著他的雙腳,見他邁出一步便跟著邁出一步,和他踩著同一個節(jié)拍往前走,頓時覺得走起來不似剛才那么費力了,洪宙心里大是奇怪。
土地公公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你聽說過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這幾句話嗎?”
洪宙道:“這是《道德經(jīng)》上面的話,我上學(xué)的時候課文中有的?!?p> 土地公公一笑不再說話,洪宙心里琢磨著這幾句話,忽然心有所悟,這幾句話雖然講的是道法,但與武學(xué)的道理實則相通。想到這里,便收攝心神,氣行于足,如踏云踩霧一般緩緩而行,衣帶御風(fēng),神姿瀟灑,和土地公公并肩絲毫也不覺得吃力了。土地公公見他悟性奇高,心里暗自贊嘆。
又走了一陣,山谷越來越窄,疾風(fēng)迎面吹來帶著呼嘯聲,土地公公道:“這山谷狹長無比,形成了一個通風(fēng)道,一年四季風(fēng)吹不斷,我住那地方卻能避風(fēng),咱們越往前走風(fēng)力越大。”
洪宙道:“我要去江寧不知怎么才能出這山谷?”
土地公公搖頭道:“要走著出去無論從哪里走都費勁得很,最近的路就是這里?!闭f著往上指了指,道:“就是你來的路?!?p> 洪宙抬頭看看黑龍崖高入云端,山壁陡峭平滑,心里實在沒底能不能攀緣上去。土地公公道:“繞過右邊的慢彎有一處山崖,從那里上去是龍頭峰的后山,算是一個捷徑了。”
二人說著話已走出數(shù)十里,果然風(fēng)越來越大,到后來風(fēng)中夾帶著奇怪的哨音,似群獸嚎叫,又似鬼怪長吟。洪宙雖然膽大,但也是初次聽到這種動靜,問道:“這是什么聲音?”
土地公公道:“前面山石上有許多洞孔,那是大風(fēng)穿過石孔發(fā)的響聲?!闭f罷一指前面道:“咱們到了?!?p> 洪宙往前面一看,見一個山洞正處在山谷中間,走近去看,山洞只幾十米深,山洞的那邊仍是無盡的山谷,便似天然形成的一個隧道,站在洞前勁風(fēng)吹得洪宙臉皮發(fā)麻。
洪宙心里奇怪,問土地公公:“你帶我來就是看這個洞的嗎?”
土地公公搖頭道:“非也非也,我只是讓你來感受一下這里的風(fēng)力?!?p> “感受風(fēng)力?”洪宙心里琢磨著是什么意思。
土地公公走到洞口中間,就地坐下,雙目微閉,臉露微笑。洪宙頓時感覺不到了他的存在,這種感覺當(dāng)日在潭柘寺的后山上九叔曾經(jīng)教過,但和眼前土地公公的似乎又不太一樣,洪宙仔細(xì)地向土地公公望去,心里總感覺有什么異樣,一凝神間便已發(fā)現(xiàn)在疾風(fēng)中土地公公的衣襟都絲毫沒有飄動,他坐在那里便似一段枯木,又似一塊石頭,毫無動態(tài),和身邊的大風(fēng)極不協(xié)調(diào),感覺就像視頻里PS上的一個人。
洪宙駭異不定,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衣帶隨風(fēng)飛舞,實在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會兒,土地公公睜開雙眼,道:“這個好玩吧,這叫避風(fēng)之術(shù),想不想學(xué)?”
洪宙喜道:“當(dāng)然想學(xué)了,你快教我!”
土地公公站起身來道:“你來試試?!?p> 洪宙學(xué)著他的樣子就要往地下坐,土地公公道:“不用坐,站在這里就可以了。”
洪宙挺胸站在風(fēng)道正中間,只聽土地公公念道:“意沉氣海似鉛銅,雙關(guān)神靈氣自輕,一身金鐘無形罩,無相無形萬念空......”
洪宙聽得似懂非懂,當(dāng)下用心默記,土地公公念了好長一段口訣,又逐句祥加解釋,洪宙跟九叔學(xué)過無相門的打坐入定功夫,本來就有些基礎(chǔ),很快便將土地公公傳授的口訣之意融會貫通,但就是心中難以沉靜,一閉眼雜念紛紛而至。
土地公公又念道:“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洪宙心里一凜,這些話上學(xué)時都學(xué)過的,那時只當(dāng)是一般的國學(xué)課程,死記硬背只是為了應(yīng)付考試,從來沒有在它的含義上認(rèn)真研究過,此時聽土地公公念出,感受自是不同,當(dāng)下收斂心神,回憶著《道德經(jīng)》上那些話的注解,又結(jié)合剛才土地公公教的口訣,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自己胸中便似空空的山谷,又像是茫茫云霧的深淵,自己身體仿佛和大自然融為了一體,化為了山石、樹木、空氣、白云,一點也感受不到了勁風(fēng)拂面,甚至感受不到了自己的存在,只剩下了一種空曠的意念。
洪宙睜開雙眼,看見土地公公一臉笑容站在對面,洪宙按奈不住內(nèi)心的欣喜,問道:“我學(xué)會了嗎?”
土地公公反問道:“是風(fēng)吹不到了你,還是你感受不到了風(fēng)?”
洪宙道:“既沒有我,也沒有風(fēng),萬法為空才是無?!蓖恋毓呛切Φ溃骸按髲卮笪?,你小子是個修道奇才啊!”說完一擺手道:“咱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洪宙心無雜念,走起路來只感覺飄飄欲飛,更加輕松自如。
到了土地公公的茅屋已經(jīng)是下午了,土地公公拿出些山果二人分食權(quán)當(dāng)是午餐了,洪宙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公公,我昨晚墜崖時感受到三股氣浪,是你在救我對不對?”
土地公公一笑道:“我是怕你把我的房子砸塌了,所以讓你緩一點下來?!?p> 洪宙心道:“此人在這深山之中恐怕已經(jīng)修成了半人半仙,要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能量?!惫笆值溃骸肮?,我得回去了,大恩不言謝,我改日必會再來陪你?!?p> 土地公公道:“去吧,你那俗事可多得很,以后有你忙的。”洪宙又是一怔,聽這口氣他似乎知道自己身份似的。
洪宙指了指山崖,苦笑道:“只是我攀巖的水平可一般的很,這么高的崖壁不知道我能不能上得去?!?p> 土地公公哈哈一笑,道:“以你的功力這攀崖如履平地,有什么可難的,我做給你看,管保你一眼學(xué)會?!闭f著便往山崖上奔去......
天色黑透以后洪宙才從龍頭峰的后山處攀了上去,上到峰頂一看,果然是龍頭幫的后寨,這里懸崖陡峭,龍頭幫諒來無人在此攀登,因此沒有設(shè)人放哨。
洪宙徑直往前走,見左首有一間木屋不與其它房子相鄰,獨處一隅,房門外有兩名漢子看守。洪宙覺得蹊蹺,心想莫非吳八月住在這里,若真如此我不如現(xiàn)在把他斃了丟到山崖下,讓此人在世間消失。
他走到那二人近前,此時他初悟無相心法,氣息若有若無,那二人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只聽一個漢子壓著嗓子道:“兄弟,這次幫主親自出馬果然非同凡響,綁回來的這位不但有錢的很,而且是天下第一美女,這次又要發(fā)一次橫財了?!?p> 另一人搖頭道:“可惜,可惜!”
那漢子問道:“可惜什么?”
那人道:“可惜咱們幫主只愛財卻不貪色,要不然把這里面的美女娶為壓寨夫人豈不是一樁美事。”
先前的漢子低聲笑道:“祁老三,咱們幫主不娶,不如你去求求幫主把這個美女嫁給了你,那也是美事一件??!”
祁老三呲著大門牙笑道:“我前世是個掘墳挖墓的賊,哪能修來這等福氣,我這只癩蛤蟆從來就沒有想過天鵝肉?!?p> 洪宙心想原來這間屋里關(guān)著他們綁架來的人票,見房門虛掩,便推門走了進(jìn)去。
屋里點著一盞麻油燈,光線甚是昏暗,洪宙一眼看見木柱上綁著一個女的,由于洪宙進(jìn)屋時悄無聲息,那女的也沒有發(fā)覺有人進(jìn)來。洪宙走近身去,看到那張嬌美絕塵的臉不禁大吃一驚,脫口叫道:“夫人!”
那女子聽見嚇了一跳,這時才發(fā)覺身邊站著一人,但她看不清來人的面目,心里害怕,問道:“你是誰?”
洪宙伸手捏斷了捆綁著她的繩子,小聲道:“我是洪宙,我救你出去?!?p> 那女子正是清水縣的誥命夫人汪梨花,這次她因生意上的事親自到江寧來也是順便出來散心,不曾想途中忽然遇上了強(qiáng)盜,隨行的唐天龍、余云風(fēng)二位拳師上前抵擋,被馬朝柱將二人抓起扔到了江里,誥命府的師爺杜丘挺身上前理論,又被馬朝柱一掌打得吐血身亡。汪梨花被龍頭幫的幫眾擁上山來,正感絕望,忽聽來人竟是洪宙,不禁驚喜交集,叫道:“洪大人!”
這一聲發(fā)出,立即意識到聲音大了,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門外二人也已聽見,一起推門進(jìn)來查看。進(jìn)來后便看見綁人的繩子已經(jīng)解開,還以為是她自己掙脫的,祁老三笑道:“怎么了美人,想逃走啊,我可舍不得讓你走?!闭獜澭斓厣系睦K子,忽覺后心一麻已動彈不得。
洪宙點了二人的穴道,順手將他倆拎起塞到了靠墻的床下面,然后上前牽著汪梨花的手道:“跟我走!”汪梨花臉一紅,雖然在這虎狼窩里心中頓時泛起一絲甜意。
二人出了門向前走去,只見寨中影影綽綽不少人在巡哨,比之昨晚顯然是加強(qiáng)了警戒。洪宙用手輕輕的攬住了汪梨花的芊腰,汪梨花頓感嬌羞,道:“洪大哥,你……”話未出口,忽地身子已向前飛出,輕飄飄的如騰云駕霧一般。
洪宙托著她繞開巡哨來到寨門樓前,飛身縱了上去。門樓上的兩人眼睛一花,見忽地多出兩人,驚嚇之余正要大叫,洪宙已砰砰兩拳將二人打暈,飄身飛出了寨門,又往前走了一段,見地勢平坦好走了,這才輕輕將汪梨花放下,退后一步拱手道:“適才事態(tài)緊急,唐突了夫人,還請夫人見諒?!?p> 汪梨花一雙妙目向他望了好一陣,走上前來挽著他的胳膊,柔聲道:“洪大哥,咱們下山去吧?!?p> 洪宙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和阿雅有三分相似,若論美貌她似乎更勝過阿雅,不免暗自愛慕。此刻汪梨花緊緊地依偎在身側(cè),鼻端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不禁心神蕩漾,二人攜手下山,都覺得便如做夢一樣,心中充滿著無限溫馨。
又往前走了一陣,洪宙心想這山極高,現(xiàn)下又是深夜,她走路多有不便,不如我背著她下山更方便些。
便對汪梨花道:“夫人,這下山的路上有許多龍頭幫的暗哨,咱們要硬闖過去他們也阻攔不住,但我這次帶著公干,現(xiàn)下不想打草驚蛇,我想先避開這些崗哨?!?p> 汪梨花問道:“怎么才能避開他們?”
洪宙道:“這......我想背著你避開正道從旁邊的山石林木上縱躍過去?!?p> 汪梨花心里歡喜,道:“一切聽洪大哥安排就是?!?p> 洪宙道了一聲:“失禮了!”將她背了起來道:“一會兒我躍起時你不要害怕,只管抱緊我就是?!?p> 汪梨花摟著他的后頸將臉貼在他的肩頭,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p> 憑著月光,洪宙一路飛奔下山,遇到龍頭幫的暗哨竟不躲避,閃身掠過,那些崗哨眼前一花,只疑是山林野獸竄過。不到一個時辰,已來到山下的大道,洪宙將汪梨花放了下來,道:“現(xiàn)在沒事了?!?p> 汪梨花拍著胸口道:“洪大哥,你會法術(shù)對不對,竟能從山上飛下來?!?p> 洪宙笑了笑,道:“這些都是雕蟲小技。”問道:“不知夫人要去哪里?”
汪梨花道:“這些強(qiáng)人驅(qū)散了我的下人,我也不知現(xiàn)下該去哪里?”想起杜師爺為己身亡,不禁傷懷落淚。
洪宙道:“不如夫人先和我一起去提督府,待我辦完了公事咱們一起去京城,鐵蛋現(xiàn)在跟著紀(jì)曉嵐在武英殿修書,你們相聚后我在派人送你回清水,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汪梨花臉現(xiàn)喜色,道:“那就多謝洪大哥了!”
二人沿著大道往前走,心里既甜蜜又略覺尷尬,汪梨花見他深夜與己獨處卻守之以禮,不欺暗室,足見是一個正人君子,心里對他更加喜歡。
又往前走了一段,前面是一片黑壓壓的松林,洪宙停住了腳步,喝道:“什么人?滾出來!”汪梨花不防,嚇了一跳。
林中有人陰測測的道:“閣下來我龍頭幫劫人,當(dāng)真是欺我龍頭幫無人了。嘿嘿,嘿嘿!”隨著話聲,從林中緩步走出三個人來。
那三人走到近前站定,洪宙還沒看清三人面貌,中間一人道:“菩薩保佑,原來施主無恙,小僧這可就放心了!”洪宙聞聲便知此人正是那黑龍崖頂遇到的和尚。
洪宙還未答話,左首的瘦高之人道:“閣下尊姓大名,是那條道上的,為何要插手我?guī)椭??”聽聲音正是適才林中發(fā)聲之人。
洪宙問道:“你是誰?”
那瘦高之人道:“在下馬朝柱,恭任龍頭幫幫主?!?p> 洪宙背負(fù)雙手,冷冷的道:“原來你就是臭名昭著的馬朝柱?!?p> 馬朝柱倒噎一口氣,心想此人如此倨傲,竟連場面上的客氣話也不說一句,正要發(fā)怒,忽聽右首那人道:“原來是洪大人駕到,我等失禮了!”
洪宙聽見有人認(rèn)識他,心中奇怪,向那人望去,立即想起,道:“原來是風(fēng)舵主,沒想到在這里遇到?!毙南脲X度說藍(lán)蓮教與龍頭幫有來往果然不假。
風(fēng)四清扭頭道:“讓兄弟給馬幫主和大師引見,這位便是在清水縣治水的洪宙洪大人。”又轉(zhuǎn)頭對洪宙道:“馬幫主大人已見過,這位大師是來自臧邊的桑杰大師。”
洪宙聞聽桑杰的名字,恍惚在哪里聽說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只聽風(fēng)四清接著道:“兄弟聽說洪大人得朝廷提拔坐鎮(zhèn)西山大營,我們這兩江之地不歸大人轄理,不知大人為何越界來摻和咱們江湖中事?”
洪宙道:“風(fēng)舵主,你當(dāng)日不是把手也伸到了直隸去了嗎?”
風(fēng)四清笑道:“洪大人說笑了,江湖瑣事豈能與官府職轄相提并論?!?p> 馬朝柱上前一步道:“在下就顧不得洪大人的身份了,大人既然來我?guī)椭袚屓丝偟媚贸鳇c真本事來,兄弟便先要向洪大人討教幾招了?!?p> 桑杰和風(fēng)四清均想:“你武功雖高但焉能是這位洪大人的對手?!辈贿^他二人都是心懷詭詐之人,站在一旁也不道破,有意要看一下馬朝柱受挫。
洪宙卻在想如果現(xiàn)在把馬朝柱殺了,他的幫眾一哄而散,我這次的全殲計劃就泡湯了,不如留他一條狗命,等他回到山寨我在帶人來個一窩端。
想到這里,轉(zhuǎn)頭對汪梨花道:“夫人,你站到一邊?!蓖衾婊c頭道:“你要小心?!闭f罷往后退到了路邊。
桑杰等聽他倆對答,頓時誤以為原來綁上山的是他的妻子,均想怪不得他從西山大營趕來搶人,那是來救他的夫人。
馬朝柱聞聽這女子是他的夫人,便不愿招惹這個麻煩,有心放他們離開,但適才已經(jīng)把話說死了,此時難以下臺,叫道:“看招兒!”出掌朝洪宙當(dāng)胸打來,掌未到風(fēng)先至,掌風(fēng)中含著陰冷之氣。
洪宙仍背負(fù)雙手挺胸站立,身體絲毫未動,馬朝柱這一掌打出,忽然眼睛一模糊看到對方似乎化成了一塊大石佇立當(dāng)?shù)?,跟著這一掌便似打到了漁網(wǎng)上,掌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馬朝柱心里大驚,急向后躍開了一大步,揉了揉眼睛在細(xì)看,中間站立的仍是這位洪大人。桑杰和風(fēng)四清在一旁也是駭異不定,桑杰心道:“此人武功似乎比昨晚崖頂相斗時又高了一些。”
馬朝柱哈哈一笑,道:“原來洪大人還與藍(lán)蓮教的洪羽裳前輩頗有淵源,竟然會幻化之術(shù)?!?p> 風(fēng)四清聞言心里不免一驚,望向洪宙,看他怎么說。洪宙冷冷的盯著馬朝柱,并不言語,懶得給他解釋。
馬朝柱忽然騰空躍起,半空中雙手連揮,接連拍出了十余掌,頓時洪宙身周前后左右皆被掌力籠罩,桑杰和風(fēng)四清見馬朝柱使出了這一招兒,不由得同聲喝彩。
只見洪宙雙手畫圓,同時發(fā)出十余股勁力登時將馬朝柱的掌力全部攔住,使的正是那招“梨花片片”。兩招已過,馬朝柱立時察覺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正自驚詫之際就聽得洪宙喝道:“你也接我一掌!”
洪宙大踏步上前,左手揮出,一股勁力卷著地上的沙石向馬朝柱撲來,馬朝柱不敢大意,出雙掌來接。洪宙右掌緊跟著快如閃電的拍出,后面掌力推著前面的掌力驚濤駭浪般涌來。馬朝柱將心一橫,拼盡全身之力雙掌推出,嘭地一聲,塵霧大起,馬朝柱騰騰向后倒退了七八步才穩(wěn)住身形,直感覺胸腹間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深吸一口氣,一時竟不能調(diào)勻氣息。
洪宙習(xí)慣性遇隙即進(jìn),跟著又是一掌打來,掌風(fēng)凌厲無倫,馬朝柱抬手欲接,只覺雙臂困麻,竟抬不起來,要閃身躲避,但氣息不暢,身體挪動不便,眼看這一掌無法接住,必受重傷。忽聽旁邊一聲清嘯,跟著灰影晃動,卻是桑杰出手?jǐn)r下了這一掌。
桑杰合十道:“昨晚與大人過招遇黑龍滋擾未曾盡興,現(xiàn)在小僧再討教幾招。”
洪宙也覺得昨晚被他逼下崖去有些憋氣,正想再和他打一架。便道:“如此最好不過?!鄙硇我换?,右拳朝桑杰面門打去,卻是拳擊中最常見的一招兒右擺拳。但他此時內(nèi)力非同小可,這平平無奇的一拳由他使出卻帶著風(fēng)雷之聲。
桑杰伸臂來格,心下大是奇怪,此人本是絕頂高手,怎么用出了山野卑夫打架的招式。洪宙不等與他手臂相交,拳頭已快如閃電般收回,跟著一記散打的正蹬腿踢向他的小腹。桑杰心里暗笑,飄身退開,雙掌同時向前推出,口中發(fā)出龍吟象鳴之聲,掌力蓬勃發(fā)出如摧山填海之勢向洪宙打來。不料這驚天動地的掌力打在洪宙身上便如打在了一個虛幻的影子上,洪宙迎風(fēng)而上,一個鞭腿朝著桑杰的左肋橫掃過去。桑杰大驚之下,用左臂一攔,洪宙的腳背正踢在他的小臂上,頓感手臂劇震,盡管他有神功護(hù)體,也只懷疑自己的手臂已經(jīng)斷裂。
他不及細(xì)想,飄身向后躍出一丈有余,這才站定看著洪宙,心中又是驚懼又是不解,只隔一日時間此人不知遇到了何種奇特際遇,竟練得如虛幻一般,周身不受外力。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洪宙看著他一臉驚異的神色,心里不禁暗自好笑,心想我不如在唬他一下,讓他更是心驚膽戰(zhàn)。便搖了搖頭道:“錯了,錯了,大師全然錯了!”
桑杰雖然驚魂未定,但畢竟涵養(yǎng)高深,聽洪宙如此說,便問道:“不知大人所指何事?”
洪宙故作神秘地道:“龍象般若掌雖然威力奇大,但出自佛教,豈能如此強(qiáng)兇霸道,此功只有以慈悲之心為基,佛法越深功力才能越大,如用魔道馭之那是走火入魔,無法進(jìn)入極高境界。”
桑杰聞言如五雷轟頂,頓時呆在那里不動,心想這話言之有理,和龍象般若功的總綱所述不謀而合,只是自己急功近利,誤入了歧途。
洪宙是聽了土地公公的一句話,便隨意編造了個原由來蒙這個和尚,但洪宙自己也萬沒想到他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龍象般若功的玄機(jī)所在,桑杰由此開悟,潛心鉆研,日后武功大進(jìn),這是后話。
洪宙見他兀自發(fā)呆,笑道:“大師適才傷我不得,那便是邪不能勝正的道理,望大師斟酌?!闭f吧一聲長笑,道:“夫人,咱們走吧!”
轉(zhuǎn)過身來卻大吃一驚,只見汪梨花倒在了路旁,他急忙奔過去查看,見她雙目緊閉,月光下面色慘白,微一思索心叫不好,適才桑杰的掌力被自己用無相心法卸去一旁,夫人必是受此掌力波及,她嬌弱之軀如何能衿受得起,恐怕要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