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有點(diǎn)驚，師弟居然是個蛋

　　程寰找到魏知的時候，他正蹲在石頭上生悶氣。

　　大約是記憶復(fù)蘇的關(guān)系，魏知的身上多了幾分活人的氣息。

　　看向程寰的目光不再是一潭平靜的湖水。

　　程寰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了下去。

　　魏知面無表情地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程寰。

　　程寰見他小孩子般的舉動，忍俊不禁。

　　這一笑直接把魏知給笑惱了，他猛地回頭瞪著程寰，想要說什么，又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最后只能用鼻孔重重地出了一口粗氣。

　　程寰毛手毛腳地摸著他的頭：“早上起來，怎么偷偷就走了？”

　　魏知沒出息地被摸得沒了脾氣，他挪了挪腿，朝程寰靠了靠：“我撿到一只妖?！?p>　　程寰：“……”

　　他是怎么把撿到一只妖說得像撿到一朵花一樣輕松的。

　　“在哪？”程寰問。

　　魏知從石頭上跳下來，他本來要走，但突然停下來，轉(zhuǎn)過身對程寰伸出了手。

　　程寰奇跡般地從他臉上看懂了他的意思，當(dāng)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這么一小塊的石頭，我還是能跳下來的?！?p>　　魏知固執(zhí)地伸出手。

　　程寰無奈地把手遞給了他。

　　她本來以為魏知是要扶著她，誰知道魏知突然湊過來，直接把她從石頭上抱了下去。

　　程寰定定地看著他。

　　魏知被她盯得有些手足無措，正要解釋，程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父親般語重心長地道：“沒白養(yǎng)你，難怪常聽人說徒弟是個寶，日后能防老?！?p>　　“……”魏知在聽見日后的時候，眼神閃了一下，他反問道：“唐衍呢？”

　　程寰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那不一樣。”

　　魏知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程寰低咳一聲：“當(dāng)初收他的時候，我和你正在外游歷，后來唐衍回了道宗，我也是近來才再見到他。”

　　“嗯。”魏知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這才邁開腿朝前走去。

　　魏知抓的妖，被他埋在了東院的土里。

　　只露出半個快被薅禿了的腦袋，隱約能看出來是頭野豬修煉成的妖精。

　　程寰只看了一眼，就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丑?！?p>　　野豬精看見程寰，頓時激動得想要從土里爬出來。

　　但是魏知下手極重，野豬精妖力潰散，只能徒勞地掙扎了兩下。

　　程寰懶洋洋地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你和昨晚那只妖是一伙的？”

　　野豬精獰笑一聲：“與你何干？”

　　程寰眉梢一揚(yáng)。

　　野豬精陰陽怪氣地道：“怎么，不繼續(xù)躲在你的滄溟山了？別以為有了正道第一的名頭就可以裝好人。當(dāng)年你和魔君那些齷齪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p>　　魏知神色一冷，正要上前，程寰抬手?jǐn)r住了他。

　　野豬精本來有些怕他，但看到程寰的動作，以為她慫了，不由冷笑出來：“殺魔君，救正道，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一個天大的謊言。程寰，你的那些爛事總有一天會被人拆穿，你——”

　　話音未落，程寰一把抓住他的頭，狠狠地往地上一撞。

　　她的動作沒有絲毫留手。

　　野豬精的臉在粗糲的地上擦過，不由慘叫一聲。

　　程寰漫不經(jīng)心地勾起了嘴角，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之意：“沒聽清楚我的問題嗎，我再問一遍，你和昨晚那只妖是一伙的？”

　　“呸。”野豬精面色猙獰：“等老子出來，定要把你碎尸萬段?！?p>　　程寰的劍橫在了野豬精脖子處。

　　世界安靜了。

　　“回答?！背体纠淅涞囟⒅?p>　　野豬精幾乎不敢去看那柄抵著自己脖子的劍。

　　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當(dāng)年程寰帶著這把劍殺入帝山的場景。

　　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野豬精學(xué)乖了：“是大長老派我們來的。”

　　“來殺誰？”程寰問。

　　野豬精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程寰露出了一個不太和善的笑容。

　　野豬精頓時泄了氣，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道：“唐衍?！?p>　　魏知驚訝地看了程寰一眼。

　　程寰卻像是早就知道了，她平靜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們殺唐衍，妖王知道嗎？”

　　野豬精咬牙切齒地道：“大長老說了，他不配活著?！?p>　　程寰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野豬精忽然有些慌了：“你要做什么？”

　　程寰在野豬精頭上貼了一張符，拍拍手站起身來，嘴角一彎：“你也不配?！?p>　　說完，那道符驟然燒了起來。

　　野豬精怒吼一聲，口不擇言地怒罵程寰。

　　程寰盯著那團(tuán)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慢慢的，罵聲和火一起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團(tuán)灰燼。

　　風(fēng)一吹，什么都沒了。

　　魏知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

　　猶豫片刻，他把手放在程寰的肩上，正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腳在地上一點(diǎn)，整個人瞬間消失在程寰面前。

　　沒一會兒，他拎著一團(tuán)灰撲撲的東西，扔在了程寰腳下。

　　程寰費(fèi)勁地認(rèn)出這是一只鳥來。

　　一見到程寰，那鳥妖就激動地?fù)淅馄饋?，一雙翅膀扇來扇去，吃了熊心豹子膽般地試圖拍在程寰臉上。

　　魏知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捏住他的翅膀一扯，毛掉了一地。

　　鳥妖委屈地哭了出來。

　　“你認(rèn)識我？”程寰雙手抱在胸前。

　　鳥妖抽泣著點(diǎn)點(diǎn)頭。

　　程寰努力地回想半天，最終放棄了。

　　她繞著鳥妖走來走去，摸著下巴不可思議地道：“不可能啊，你長這么丑，我應(yīng)該能記住?！?p>　　鳥妖哭得更大聲了。

　　“再哭就把你烤了?！背体静荒蜔┑?fù)]了揮手。

　　鳥妖止住了哭聲，小心翼翼地擦干眼淚，鄭重其事地沖翅膀下面掏出一根火紅色的羽毛。

　　那羽毛在空中無風(fēng)而起，宛如一團(tuán)火焰，緩緩勾勒出一幅宛若真實(shí)的幻境。

　　程寰和魏知同時看了過去。

　　畫面中，是一個身著紅袍的明艷女子，黑色的長發(fā)高高挽起，仿佛任何雍容華貴的詞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貌美。

　　在她身邊，是一個穿著青衣的中年男子，氣宇軒昂。兩人并肩而立，頗有幾分濃情蜜意的感覺圍繞他們。

　　“妖王，妖后?！兵B妖生疏地比劃著。

　　然后他指了指在妖王妖后身前的老頭，語氣明顯氣憤起來：“妖族，大長老，王八蛋。”

　　“王，妖族逃出輪回，奪天地氣運(yùn)，本該消亡。雖然你逆天改命，幫助妖族逃過一死，但天劫已然降落，此子不能留啊?！?p>　　大長老情緒激動地指著妖后微微隆起的腹部。

　　妖王沒有吭聲。

　　鳥妖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大長老……權(quán)利很大……王后離開了……”

　　幻影一閃，妖后已經(jīng)不在不姜山了。

　　她身后跟著一只飛都不太飛得穩(wěn)的雜毛鳥。

　　鳥妖捂著臉羞澀地介紹道：“我……阿樂?！?p>　　妖后離開不姜山后，一路逃到了人界。

　　途中，她救了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男子。

　　可惜男子傷得很重，妖后不擅治療，想了想，便把他帶到了道宗。

　　程寰微微睜大了眼——

　　從道宗山門慢吞吞走下來的人她再熟悉不過了。

　　阿樂生怕她看不明白，熱情地解釋著：“受傷的，唐富貴。救人的，江月白。”

　　畫面一轉(zhuǎn)，妖后已經(jīng)離開了道宗。

　　唐富貴熱情地邀請她去了自己家。

　　在他家里，妖后生下了一個圓滾滾的蛋。

　　阿樂滿眼慈愛地望著幻境中那顆蛋：“唐……唐衍。”

　　魏知驀地睜大了眼。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師弟居然是妖王和妖后生的孩子。

　　幻境“啪”的一聲消失了。

　　程寰若有所思：“當(dāng)年我撿到唐衍的時候，只覺得他經(jīng)脈有異，不能修煉，后來詢問師父，師父告訴了我唐衍的身世，不過，妖后去哪里了？”

　　阿樂的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用自己那掉毛的翅膀比劃半天，程寰勉強(qiáng)猜出來了當(dāng)年事情的來龍去脈。

　　無論是妖，魔或人，每逢千年，必有一劫。

　　當(dāng)年妖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幫妖族擋下一劫，沒想到最后這一劫落在了自己孩子身上。

　　妖族大長老擔(dān)心唐衍會給妖族帶來滅族之災(zāi)，勸說妖王殺了唐衍。

　　兩相爭執(zhí)下，妖后挺著肚子逃到人界，順手救下了唐富貴。

　　在唐富貴家中，妖后生下唐衍，不知所蹤。

　　阿樂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把唐衍“孵”了出來。

　　唐富貴念及妖后當(dāng)年救命之情，把唐衍當(dāng)自己孩子養(yǎng)大。

　　阿樂這些年則一直在尋找妖后的蹤跡。

　　直到知道大長老不死心派人追殺唐衍，才忍不住偷偷回來。

　　程寰面色復(fù)雜地望著他那雙半人寬的翅膀：“你就想憑著這對肉翅膀保護(hù)他？”

　　阿樂受了質(zhì)疑，可憐兮兮地抽泣一聲。

　　程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能變?nèi)诵螁?？?p>　　“能?！卑分?jǐn)慎地化為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

　　他修為不高，化形后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模樣，甚至因?yàn)椴簧崎_口，顯得有些木訥。

　　程寰彎腰撿起了滄溟劍：“你可以跟著我們，但是，不要讓唐衍知道?！?p>　　阿樂欲言又止。

　　程寰警告地看著他。

　　阿樂無可奈何地把頭埋到了胸前：“我知道的?！?p>　　程寰想了想，又問道：“這次瘟疫和妖族有關(guān)嗎？”

　　阿樂呆呆地?fù)u搖頭：“聽說妖族也因此死了很多族人?！?p>　　程寰不由皺起了眉。

　　這和他們一開始的猜想并不相同。

　　魏知像是看出了她的擔(dān)憂，出聲道：“等到了不姜山，一定會有答案的?！?p>　　程寰忽然看著魏知，笑意不明地說：“如果我現(xiàn)在回滄溟山，你覺得如何？”

　　魏知眼睛也不眨一下：“我跟你走?！?p>　　程寰在魏知頭上抓了一把：“哎，開個玩笑罷了。我在山上早就待膩了，這次正好到處玩玩。”

　　魏知任由她在自己腦袋上扒拉：“都行。”

　　程寰笑得眼睛都瞇成了兩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