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神司。
此時的神司在夙修元蘅的努力下已經(jīng)基本成了少辛的后花園,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封神局如今被元蘅制得服服帖帖,而之前還尚有喘息之機的元老閣在夙修等人的不懈努力下也漸漸松動,如今更是除了幾位長老坐鎮(zhèn)的星辰巨柱基本陷落了個干凈,甚至于星辰巨柱本身也因為近來飽受攻擊開始有了動搖,迫得原本還能出來一戰(zhàn)的各位元老也顧不得神司窘境,匆匆下了封禁便緊急暫閉了星辰殿,將拯救神司的重任全部指望給了山高皇帝遠的月老將離。
左右神司已在控制之下,能掀得起風(fēng)浪的幾位也各自躲在了封印之內(nèi)出不去的進不來,夙修元蘅便也暫且放棄了對神司的趕盡殺絕,轉(zhuǎn)而將目標放在了已經(jīng)耽擱了許久的陸嘉彌幾人。
此時此刻,已經(jīng)完全按著魔族審美改建的莊嚴寢殿前,便順應(yīng)劇情地默然立了一個男子,山巒沉然的背影楔在業(yè)已傾頹的花影間,分明頗為恭敬的姿態(tài),對比下來反而更顯巍峨,帶得這明明該是臣服的姿態(tài)也矜傲一如上位的王者。
他似乎正在等人,從周身氣度來判斷明顯該是妖魔之屬,一襲墨色黑袍嚴嚴實實遮了全身,好容易解脫的幾處空隙也被不知何處而來的鼓涌黑煙充溢,配合著面上那枚被風(fēng)帽覆去一半的黃金面具,悄無聲息便掩去了周身一切可做辨認的行跡,只有勉強自殘存出來的面具露出的墨色瞳仁,頗有幾分不耐地盯在安靜一片的殿門之上——那正是已接管了封神局的元蘅的寢殿。
而他也并沒有等太久,很快沉重殿門便吱呀洞開,現(xiàn)出一抹纖細身影來——同樣的風(fēng)帽罩身黃金覆面,幾乎教人疑心是不是復(fù)制粘貼時不小心點了縮小的人影淡淡步出,可不正是暌違許久的元蘅?
見到元蘅出來,方才還矜傲非凡的來人眼波立時一變,面色謹然惶然憂然三級連跳,很快清清冷冷跪了下去。
來人跪得兀自恭敬,元蘅承得也理所當然,冷靜接了來人一拜,便直接將話題轉(zhuǎn)到了正題。
“事情解決了?”
“是。”不知道算爽快還是算敷衍,來人用一個字回答了元蘅的疑問,轉(zhuǎn)頭自風(fēng)煙顧涌的袖間取出一物,就加了一倍字數(shù)還了回去,“事成?!?p> 隨著他指尖動作,原本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風(fēng)帽也隨之一動,總算顯現(xiàn)出了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面具真容——式樣古樸可以理解,以白虎藤蔓盤繞也不算多離奇,甚至于上面隱約自帶靈氣也算是理所當然,畢竟都成仙成妖了也不可能再拿個普通玩意兒湊數(shù)了。
但是,這個面具的圖騰及靈氣都明顯走向仙器一流可就十分詭異了——來人分明妖魔之流的男子,卻怎么用這這種實力頗強的陰陽器而毫發(fā)無損呢?
注,神魔之間都是天塹,神器魔器之間也是同樣,定要經(jīng)過一系列繁雜手段“同化”,方才能自如應(yīng)用,而這種轉(zhuǎn)化而來的法器便是“陰陽器”,神器轉(zhuǎn)魔器稱陽器,魔器轉(zhuǎn)神器則稱陰器。
可惜,此時此刻唯一見識過陰陽器并能夠準確判斷何為陰陽器的兩位都擱淺在了元時空,莫說是及時跳出來指認此人身份,就是臨時冒一句畫外音來指點眾人撥開迷霧也是萬萬不能,所以,此時此刻的來人和元蘅,便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這個設(shè)定,專心糾結(jié)起了他們今日的主題。
首先開口的,自然還是承包了boss線一大半劇情的元蘅,禮尚往來地嗯了一聲便接過了那黑煙包裹的物什,指尖大略一探便謹慎收回了懷中,轉(zhuǎn)而給了一個總算釋然下來的輕笑。
“總算有動靜了,還當他們還要縮多久呢?!?p> 面具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開口,只要元蘅的口氣還沒到疑問句祈使句,他就堅定不移地維持著人肉背景。
顯然最是受不了這種態(tài)度,面具人眼波凝滯的一瞬,元蘅的眉便不滿地挑了老高,深呼吸許久才往后一靠,生生在木門上靠出了吞天噬月的氣勢:
“沒打聽到他們到底去了哪?”
不知是被這個熟悉的動作提醒了責(zé)任心還是提醒了恐懼感,反正在元蘅擺好姿勢的一剎,面具人便收了自己心空一切的設(shè)定,強行將自己逼到了愛崗敬業(yè)方向:
“霖均太強不敢靠近,只能探到他們已經(jīng)分散,具體空間不清楚,但是時間跨度應(yīng)該可以控制在千年內(nèi)。”
“是嗎?”元蘅也沒多計較,半真半假溜了他一眼便回到了主線目標,“卻琊瓊璉那邊呢?”
瓊璉二字一出,面具人身形明顯有了幾分波動,然而也就是一倏忽,他便斂回了波瀾不驚,生生又將角色轉(zhuǎn)了回來。
“瓊璉已魂飛魄散,蠱倒是留了大半;卻琊也已成功復(fù)活且接下了任務(wù),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了?!?p> “是嗎?”元蘅倒也不急回應(yīng)他恭謹殼子下明顯有些敷衍的回應(yīng),與來人同一系列卻不同圖騰的面具漾出刻意放得妖嬈的眉眼,一道墨羽在流光之上一顫又一顫,許久,才總算棲息在了一個低眉間,“看來你知道的果然不多。”
這不冷不熱的音一出,面具人便猜到自己大事不妙,本就鎖得頗深的眉下意識顰得更厲,然而這點動搖只保留了幾秒,很快又消逝在了破罐子破摔般的靜默里了,倒是教元蘅一時有了些無語。,斟酌來斟酌去也只能回一個無奈嘆息——罷了罷了,反正最開始就沒指望過他真能成事,只是借著他直接來自主上的身份鎮(zhèn)一鎮(zhèn)場子。
畢竟她好歹跟了主上千年,還從未見過主上對哪個有這么寵溺——是的,就是可以說寵溺,大事小情全不參與,深謀遠慮也一概不知,原本她還想著這可能是那位大神藏下的什么秘密武器,然而這幾千年下來,他們一個個殫精竭慮,這位卻自始至終只縮在一個小洞天閉門不出,更不要提幫忙做事,偏偏性子還極為高傲,該有的禮節(jié)固執(zhí)地一樣都不肯少,卻敷衍得卻讓最不計較這個的元蘅都心頭火起,好幾次都讓夙修元蘅懷疑這是不是主上專門拿來磨他們性子的材料。
他就這么清閑了千年多,總算在這次溯夢之術(shù)里被主上想起來派去打探情況,哪知道折騰許久仍只得了這么不輕不重幾句,真是令人不得不開始咬牙切齒了。
可惜,如此境地下元蘅仍不能對此人如何,她不知道此人的底細,還能不清楚少辛的前世今生?他們這位老大心性最是陰晴不定,面上笑得越深骨子里便越?jīng)霰?,看似一脈春水多情,實則一把滔天業(yè)火,只等風(fēng)起便打算洶涌燎原,之前和霖均一場較量已經(jīng)令他頗為憤怒,元蘅自然不會在此時為他送風(fēng),因而即使心底已經(jīng)磨刀霍霍,面上還是保持了清清白白,寥寥幾句便打算打發(fā)了面具人直接結(jié)束這心力交瘁的一段。
“罷了罷了,左右已有七成準備,之后便直接行動吧?!?p> 話音未落,考慮到眼前之人百分之八九十的失敗率,元蘅頭疼地扶了扶額,才嘆息般補上了一句:“溯夢之術(shù)那頭有霖均將離盯著,你雖然少現(xiàn)于人前,到底也有過記錄,所以讓卻琊去就行了,你仔細盯著元老閣也就罷了?!?p> 到底共事千年,面具人再怎么不關(guān)心民間疾苦也該清楚元蘅極為謹慎的性子了,見她如此簡單地放過了自己,便清楚是她手下留了情,方才還漫不經(jīng)心的眉峰總算滿意一挑,聲音也總算從淡漠一片轉(zhuǎn)到了霜雪清寒,細聽來,甚至還能感動地聽到幾分難得的鋒利:“那就多謝手下留情了?!?p> 元蘅想了許久,最后,還是回了他一聲苦笑。
再度與此同時……
“看清楚了?”
冰白一段指尖于玉著上錯出悠長調(diào)子,摧金折玉的聲音幾度流轉(zhuǎn),才緩緩泄出女子清冷聲音。
時間還是溯夢之術(shù)被迫結(jié)束的二十四小時內(nèi),人物也還是被擺了一道而大為光火的月老將離二人組,雖然地點已經(jīng)隨著之前小洞天的不幸殉職轉(zhuǎn)換到了另外一個小洞天,但是主線劇情和任務(wù)目標還依然保持著悲催的鎖定姿態(tài)。
首先是溯夢之術(shù),本來就難度頗大的術(shù)法在少辛同學(xué)不遺余力的破壞下成功率更是被嚴重拉低,少辛那邊都謀劃幾輪了,月老這邊的進度仍只是知道主角團還活著……
其次就是神司,不知是否出自少辛授意,這些妖魔都卯足了勁開始折騰,尤其是那面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將在元蘅手里還能勉強支撐的星辰巨柱毀去三分之一,迫得還想撐著點尊嚴穩(wěn)守陣地的幾位長老紛紛拋棄了自尊心直接對月老將離哭起了慘……
最后,就是月老將離本身的危機了——之前就有些不睦的二位經(jīng)過溯夢之術(shù)的醞釀,險些直接進化成血戰(zhàn),只是因了展言幾人出事的緩沖,才勉強維持住了一段時間的齊心協(xié)力,現(xiàn)在展言那邊回天無術(shù),神司那邊又亟待處理,考慮到再不發(fā)泄恐怕就要再憋幾十年,所以,將離在顧全大局地查明了卻琊元蘅的兩邊搞事后,便再不愿維持面子上的平靜,干凈利落地選擇了開撕。
于是就成了現(xiàn)在一方水鏡兩尊大神、鏡內(nèi)殫精竭慮鏡外劍拔弩張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