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王大婚前幾日,皇后娘娘突然設宴中宮,廣邀京華城中的各家小姐少爺,還有方成親的幾位王妃,這一看就是妥妥的修羅場。右相府五小姐,原本該是景王妃的,如今卻成了未來的宜親王妃,還要和現(xiàn)在的景王妃在中宮碰面。
景王是陛下的二子,幼年的時候就曾經(jīng)于右相府的五小姐定下了婚約,彼時宮尹越被送往江南的時候,二皇子的母妃也曾差人詢問過,后來約莫是知道了些什么,就不再管了,陛下給諸位親王賜婚的時候,景王還親自求了道退婚的旨意,后來便娶了靖陽侯的次女秦二小姐。
宴席中還有一位,大理寺卿的庶長女,那位林大小姐,被相處了十幾年的未婚夫拋棄,還要同搶了自己未婚夫的妹妹朝夕相處,如今一同出入皇后設下的宴會,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景。
右相府外,宮尹楨穿著羽林軍的軍服,騎在棕紅馬匹上正彎著腰同馬車里的宮尹越說話:“你進宮之后萬事小心,去哪都要帶上朱砂,遇上別人找茬也別都忍下去,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就在皇城外圍,你想辦法通知我!”
宮尹越安靜的聽著宮尹楨的話,雖然宮尹楨說的話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但是難得有一個人會在這種小事上跟她念叨這么多,也是挺有意思的。宮尹楨說了許多,見宮尹越都有認真在聽,時辰也差不多了,便示意車夫出發(fā)。
“宮小姐,請先在此處稍后片刻,皇后娘娘尚在處理宮務?!鄙碇坏葘m裝的兩名宮女引著宮尹越和水墨到了重華宮右側(cè)的依水閣,皇后娘娘今日的賞梅宴就在旁邊的雪痕齋舉行,梅宴尚未開始,諸位小姐和少爺分開兩邊休息。
“勞煩了?!敝焐皬男渲腥〕龆伤殂y遞給兩名宮女,將人送走了。宮尹越帶著朱砂往依水閣里僻靜一些的地方走去,不一會,果然看到了坐在角落石桌邊的洛時歡和齊書堯。上次見過的兩位侍女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守著,洛時歡的貼身侍女湘雪最先注意到宮尹越的身影,回過身快步走到洛時歡的身邊稟報。
“阿越,快來坐!”洛時歡看到宮尹越的到來,臉上顯現(xiàn)出欣喜的笑容,宮尹越笑著應到:“我就知道你們不耐煩去應付那些話里藏針的場面?!薄霸浇憬隳銇砝?!皇后娘娘還要好一會呢,我們姐妹們先聊聊天。”
“上回郡主單獨找你過去,沒發(fā)生什么事吧!”自長公主府離開之后,雖然她們也有書信往來,但是宮尹越在信中沒有提過此事。洛時歡始終有些擔心。
“無礙,那日找我的不是安樂郡主是親王殿下。”知道洛時歡心中擔憂,宮尹越還是將事情告訴了她們,有朱砂在,她們今日的談話不會被傳出去?!坝H王殿下?是那位?”洛時歡和齊書堯齊齊驚訝到。
“怎么這副表情,殿下不過是有些話要同我說,才借了郡主的名頭?!睂m尹越輕描淡寫的說到?!拔覐奈赐H王殿下接觸過,不過京華城都說親王殿下有些喜怒無常,冷厲之氣讓人退避三尺,爹爹也說讓我看到他便退遠些,免得觸了他的眉頭?!?p> “親王殿下倒是常來我家跟我爹爹討論軍務,我遠遠的見過,面無表情的真的很恐怖。”齊書堯想起當時的畫面,渾身都抖了一下。宮尹越看著夸張的齊書堯噗嗤的笑了出來:“哪有那么夸張,殿下明明很溫和,沒有你們說的那么恐怖!”
宮尹越回想起那日的葉欞舟,雖然知道這都是在她面前裝出來的樣子,不過葉欞舟笑起來的時候確實是讓人猶如春風拂面,畢竟美人誰不喜歡。因為早就知道這位親王殿下的神秘,所以宮尹越當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葉欞舟對外擺出那副面龐,不過是因為不想應付京華城中的那些人罷了,又不是得了面癱之癥,否則哪有人是天生不會笑的、齊書堯看著宮尹越肅然起敬,她是真的不敢直面那位親王殿下。
“今日你可得小心些,今日景王府那位可能會對你不利,坊間都傳言她這個王妃之位得來不正,她指不定多恨你呢!”洛時歡到底不像齊書堯那樣單純不理事,這些彎彎繞繞還是知道一二的。
“無妨,她敢來,我就敢接,只要她到時候別后悔就是了!”宮尹越語調(diào)平淡,眼中卻似有深淵匿藏。這是宮尹越第一次在兩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攻擊性,不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和之前的調(diào)查,宮尹越已經(jīng)確定二人是可以交心之人,便沒有那么多的顧慮了。
“說起來,時歡姐姐過不了多久也要出閣了,洛王殿下……”宮尹越看著洛時歡,略微有點擔心?!拔易远缕?,祖父便告訴我,將來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所以我自幼便知道我將來的丈夫會是什么樣的人?!?p> “可是,可是洛王在朝堂中都沒什么存在感,一直以來都不爭不搶順其自然的,眾人都默認那個位置是前面三位皇子的爭斗了。”齊書堯腦袋一歪,疑惑道?!皼]有存在感,是為了讓他人降低對他的警惕性,不爭是因為不屑,不搶是因為屬于他的別人拿不走,洛大人在朝堂沉浮幾十年,怎么會讓時歡姐姐將來受委屈?”
“??!這些東西真的好復雜??!”齊書堯怪叫了一聲,倒在了宮尹越的身上。宮尹越和洛時歡都被齊書堯的搞怪逗笑了!“你現(xiàn)在也是議親的年紀了,平日里自己多注意注意,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就跟我們說,保管給你搞定!”
“越姐姐凈拿我開玩笑!”雖然十五了,但是齊書堯到底是被護著長大的,這些事平日里甚少提及,此刻被提出來頓時羞澀得不成樣子。
重華宮的宮女尋來此處的時候,就看到三位姑娘笑鬧成一團,不過好歹也是皇后娘娘宮里的宮女,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宮女神色平靜,穩(wěn)重的行禮之后說到:“賞梅宴即將開始,皇后娘娘命我來請幾位姑娘移步雪痕齋?!?p> “那便過去吧!勞煩帶路了?!甭鍟r歡最先穩(wěn)住了情緒,侍女們上前去給各自的主子整理好衣物首飾,隨后便跟著宮女往雪痕齋走去。三個人先后抵達雪痕齋,同洛時歡和齊書堯說得上話的小姐們便上前來與二人交談,宮尹越便帶著朱砂悄悄的推后了幾步,站在依水閣的小小湖旁看著閣中三三兩兩站成一團的小姐們說話。
齊書堯注意到了宮尹越一個人的處境,正想過去陪宮尹越說話,便見宮尹越對著她搖了搖頭,便只能繼續(xù)站在原地應付閨閣小姐間的交談。不多時,皇后娘娘便到了,身后跟著宇王妃和景王妃。
眾人齊步上前給皇后娘娘及兩位王妃行禮,給皇后行跪拜之禮后,人群中站起來的三個人就很明顯了,宮尹越是未來的宜親王妃,是宇王妃和景王妃未來的皇嬸,論理該由秦子晴和秦子苑像她行半禮。
林若晴和洛時歡也是未來的郡王妃,同秦子晴秦子苑平輩,于是只需頷首見禮?;屎笊蚴献尡娙嗣舛Y,期間同站著的宮尹越對上了視線,二人都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如今的宮尹越作為相府五小姐,又剛從江南回到京華城,無論如何都不該認識中宮皇后。
眾人起立之后,便有宮人引著她們?nèi)胱?,再之后便是另一邊的男賓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此次賞梅宴,幾位王爺都沒有前來,于是便由出身最高的相府大公子宮尹玦領頭,又是一番行禮之后,男賓在女賓對面的座位落座,作為未來的宜親王妃,宮尹越的位置在皇后的左下方,男賓落座后,宮尹越正對面的人就成了宮尹玦。
說來好笑,這竟然是宮尹越和宮尹玦兩兄妹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過宮尹玦對于這個妹妹尚不了解,于是也沒有任何表示,兩人的目光掃視過對方,片刻后就都移開了。坐在主位的皇后娘娘一邊說著開宴的客套話,一邊關注著宮尹越,看到如此情景,心中不由的皺眉。
諸位小姐同皇后娘娘說笑了幾句,沈氏便揮手讓她們自由行走觀看梅花。分明才是初秋時節(jié),可是雪痕齋的梅花就已經(jīng)初綻了,地上不見半絲雪痕卻能賞到梅花,約莫也只有宮里才會有這樣的精致了。
宮尹越原本還坐在位置上喝著熱茶,非必要的情況下,她是懶得走動的。不過在看到林家大小姐起身走到湖邊她方才站著的位置的時候,宮尹越的注意了便放到了她身上。只見林淇遙打了個噴嚏,身邊的侍女同她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想來是去取披風了。
宮尹越的目光在雪痕齋中流轉(zhuǎn),看似是在賞梅,實則是在關注著林家的二小姐林若晴,這樣的場合,林若晴會不對林淇遙下手嗎?顯然那是不可能的!既然能搶走姐姐的未婚夫,就不可能是安于現(xiàn)狀的小姑娘。
果不其然,見林淇遙的侍女離開,林若晴便起身不著痕跡的向林淇遙靠近,然而另宮尹越想不到的是,同時往哪走去的,竟然還有秦子苑!身為景王妃,秦子苑理應同林淇遙沒有恩怨才對,就是不知道她跟林若晴是什么關系。
坐在宮尹越下首的宇王妃秦子晴見到自己的妹妹起身往湖邊走去,就知道她要鬧事,雖然不贊同但也還是沒有阻止,反而轉(zhuǎn)頭同沈氏說起了話,讓沈氏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過來,以免沈氏看到秦子苑做的事。
宮尹越明白秦子晴的意圖,卻不會讓她如愿,她起身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交給朱砂,自己起身往湖邊走去,宮尹越故意背對著幾人后退著裝作賞湖往林淇遙所在的位置走去。然后在林若晴和秦子苑動手推人的時候借著位置的遮擋把林若晴推遠了一些自己掉進了湖里。
于是雪痕齋正玩得熱鬧的諸人都聽到林淇遙的一聲:“小心!”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湖邊看去,只看到林家大小姐站在湖邊幾步遠的地方,而湖中宮家五小姐正在掙扎著不往下沉,湖邊景王妃和林家二小姐因為驚詫還保持著推人的姿勢沒來得及收回。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宮小姐救上來!”沈氏當即站起身厲聲喝到。別說宮尹越這看起來不識水性的樣子,就是識水性的,初秋的天氣在湖中泡這么一會回去也會感染風寒,再看秦子苑和林若晴,這事還不是個意外!
正當宮人急著下水救宮尹越之時,一道身影已經(jīng)迅速的跳進了湖中將宮尹越救起了,在男人抱著宮尹越上岸的時候,就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了,此人劍眉星目,氣勢如風,正是京華城中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京華城中唯一一位異姓親王靖安王左靖書。
朱砂上前給宮尹越蓋上了披風,沈氏也走了過來,看著渾身濕透面色蒼白的宮尹越擔心的說到:“子述,你帶著宮小姐先去偏殿換身衣物喝個姜湯,本宮先處理一下這邊的事情!”“嗯,勞煩寧秋姑姑帶路了?!薄巴鯛斦堧S老奴來。”
看著左靖書一行人走遠了,沈氏才將目光放在人群中站著的秦子苑林若晴身上,冷著臉說到:“本宮倒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重華宮,在本宮舉辦的宴會中做這些齷齪事!”嚇得秦子苑和林若晴當場就跪下了,眾目睽睽之下她們二人根本無法狡辯,只怪這宮家五小姐突然走過害得她們推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