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月軒內(nèi),皇后沈氏高高在上的坐在上位,看著臺階之下的貴婦人給她行跪拜大禮。右相府傳來消息說李氏臥床一月近來才大病初愈可以下床行走了。什么樣的病癥要臥床一月連親生女兒的婚事都主持不了?
沈氏今日召李氏進(jìn)宮,也是想仔細(xì)看看,旁人所看到的所傳達(dá)的,都未必是真的,唯有親眼所見,她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件事??墒巧蚴闲闹兴械膬e幸,都在看到李氏的那一刻消散了。
臥床一月的人,怎么會步伐如此穩(wěn)定,一絲搖晃都沒有,大病初愈之人怎么會面色如此紅潤,體態(tài)豐腴!沈氏心中嘆了口氣,如此就真的是右相府不在乎她們的嫡小姐了,既然如此,就由她來負(fù)責(zé)姝兒今后的事宜。
“平身吧?!鄙蚴峡粗钍掀鹕恚氨緦m此次召你進(jìn)宮,只有幾句話要講,宮夫人面色紅潤,想來是不需要的賜座的,本宮就這么說吧。”聽到沈氏語調(diào)平緩的話,李氏卻越發(fā)覺得害怕,她不知道皇后娘娘突然召她入宮是因?yàn)槭裁矗瑓s也聽出了皇后娘娘這話里的不滿。
“五小姐下個月就要同宜親王大婚了,五小姐也回府一月有余了,本宮聽聞右相府至今還未開始準(zhǔn)備五小姐的大婚事宜,既然如此,就由本宮來為五小姐準(zhǔn)備,宜親王的大婚絕不能出任何差錯,往后宮夫人就不必再管了,好好養(yǎng)病吧?!?p> 沈氏的話說完,李氏渾身一軟,險些癱倒在地,皇后娘娘親自為小五準(zhǔn)備大婚事宜?可是,可是老爺不是說……李氏抬眼看向皇后,張口剛想說些什么,卻被沈氏給堵住了嘴?!耙擞H王的婚事是由陛下親自過問定奪,本宮來準(zhǔn)備的,雖然只有一個月了,不過讓宮中加緊點(diǎn),還是能備出一份跟宜親王相配的規(guī)格,怎么宮夫人還有什么想說的?”
李氏把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皇后娘娘將話說道這個地步了,她還能說些什么?硬是把這事要回來,可是右相府如何能準(zhǔn)備同宜親王娶妃想配的規(guī)格?宜親王可是南黎國唯二的親王殿下,再看陛下對他的態(tài)度,這規(guī)格怕是要趕上太子娶妃的規(guī)格了吧!
“臣婦遵旨,一切但憑娘娘做主?!崩钍犀F(xiàn)在唯有先應(yīng)下皇后娘娘的話,待回去了再同老爺商量該怎么辦。沈氏頷首,示意李氏退下?!皩幥铮惴愿老氯グ?,就按照親王娶妃的規(guī)格弄,姝兒這份就不越規(guī)制了,省的那群長舌婦日日惦記?!薄袄吓@就去辦?!?p> 李氏魂不守舍的回到了相府,想起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的難受,她很想去見見那個孩子,她十月懷胎生下來,卻只在她身邊待了兩年的女兒。她曾經(jīng)也幻想過她的女兒長大了是什么模樣,是溫柔嫻靜,還是活潑嬌俏。
可是一切的幻想都在女兒周歲之時被打破了,一年之后,相爺將女兒送到了江南,不許她們?nèi)ヌ酵?,也不許打聽江南的消息。這么多年,李氏都依照相公的話,不敢想也不敢問,可是哪有母親會不心疼女兒呢?
忙碌了一天,南黎國的右相蘇啟終于回到了家中,方才跨進(jìn)院中,李氏便迎了上來,“老爺,出事了!”蘇啟只覺一頭霧水,這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呢?但是看著李氏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蘇啟扶著李氏一邊往屋內(nèi)走一邊安撫道:“你不要著急,慢慢說,發(fā)生了何事?”
李氏和蘇啟在桌前坐下,向蘇啟說起了今日之事。“今日皇后娘娘宣我進(jìn)宮,娘娘要親自操持小五的婚事,我卻沒有理由拒絕,你說過小五這樁婚事不過是個幌子,不會讓小五嫁給宜親王的,我根本就沒有準(zhǔn)備,也不知道娘娘是從何處知曉的?!?p> “皇后娘娘親口同你說起此事,這么說宜親王是真的要娶妻?這怎么可能?夫人別急,我明日進(jìn)宮問問陛下的意思,就算宜親王當(dāng)真要娶妻,也不會是五丫頭的,我不會讓她嫁進(jìn)京華城的,當(dāng)年皆空大師的話,我們已經(jīng)遵循了十五年了,絕不能功虧一簣?!碧K啟一陣低聲勸慰著蘇氏。
今日是洛山書院舉辦詩會的日子,尚未成婚的王爺和公主都去了,早朝結(jié)束之后,蘇啟便跟在元宗的身后去了勤政殿,蘇啟是勤政殿的???,眾人早就習(xí)以為常,唯有蘇啟滿腹心事?!澳氵@是有何事要同朕說啊,一整日都是這個難看的表情。”元宗在桌案前桌下,飲了一大杯茶,抬眼一看蘇啟欲言又止的表情,果斷的問道?!白尡菹虏傩牧?,臣確有一事要同陛下說起,宜親王同小女的婚事……”“婚事怎么了?這親王妃的人選,可是凌云親自定下的,朕催了那么多年,他可終于愿意定下來了?!碧崞鹑~欞舟,雖然嘴上嫌棄,但元宗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
“陛下,小女和宜親王的婚事,還請陛下同親王殿下三思??!”蘇啟一邊說著一邊跪下了?!疤K卿這是何意?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快起來!”“小女幼時便得皆空大師批命,是為天煞孤星之命,尤其與京華城想克,若是一直留在京華城,就會使身邊的親友受到傷害。所以臣才忍痛將她送往江南別院,這么多年都忍著不去探望,二人若是成婚,小女萬一連累宜親王該如何是好?!?p> “這,是皆空大師親自批得命?”聞言元宗臉色就不太好。皆空方丈尋常時候可是不會參與俗世之事的?!笆墙钥沾髱煹挠H傳弟子遞的話,想來不會有假。”“這事不好辦啊,凌云這孩子,素來不信命運(yùn)的虛無縹緲,這親王妃的人選又是他親自定下的,他定不會換的。你先別急,雖說皆空方丈云游在外,不過他的大弟子是在京華城的,過幾日朕請他過來一趟,當(dāng)場看看你家小五的命格究竟如何。”
“勞煩陛下掛念了。”蘇啟也知道宜親王的性子素來說一不二,這應(yīng)當(dāng)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蘇啟的心方才穩(wěn)住,下一秒一名小太監(jiān)慌忙的走了進(jìn)來,在元宗的耳邊說著些什么,蘇啟見元宗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可別是出了什么事吧。
同樣的消息也傳到了千禧巷內(nèi)。
“葉濘今日當(dāng)真當(dāng)著眾人的面,交出了那樣的詩?”山月居內(nèi),宮尹越悠閑得品著朱砂新泡的茶,聽著水墨說著洛山書院詩會傳來的消息?!皵?shù)十人親眼所見,賴不掉的,如今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京華城,宮中想必也得了消息?!?p> “有意思,我們準(zhǔn)備的詩篇呢?”宮尹越知道葉濘詩作的不錯,詩會這日定要出風(fēng)頭,便讓人準(zhǔn)備了些言辭露骨的詩篇,在葉濘作詩之后掉包,只為讓他丟個臉,順便給林淇遙出出氣,沒想到,竟然還有別的看葉濘不順眼的人,而且下手更狠。
三日之后葉濘就要大婚娶妃,卻在今日詩會上做出好南風(fēng)的詩句,不管這事是不是真的,三人成虎,流言似狼,葉濘的名聲可是徹底壞了,不知道動手的人是誰呢?
“讓底下的人都小心些,是敵是友還未可知可,別讓人察覺到我們的存在?!睂m尹越放下手中茶杯,眸子中透著冷厲。“不過他們到是給了我一個啟發(fā),墨兒,你過來?!睂m尹越勾起唇角,在水墨附過來的耳朵旁輕聲說了幾句話。
“屬下知道了,小姐,小姐往后可不許再想這些了!”水墨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說出來的話卻讓一旁站著的朱砂分外好奇,小姐到底說了些什么。不過水墨不說,小姐也讓她自己猜,朱砂苦惱的看著宮尹越壞笑的表情。
宮尹越重新翻開桌上厚厚一疊的紙張,今日之事,便是南黎國太尉府嫡長子嚴(yán)朝做得,嚴(yán)朝年十九,三年前的狀元郎,如今官拜正三品吏部郎中,前途無限。整份情報里,嚴(yán)朝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聰明的讀書人的形象。只是今日之事,嚴(yán)朝怎么看都不會是個普通人,或許他的背后,是幾位王爺之一,甚至他的背后有可能是葉欞舟
“派人盯著嚴(yán)朝,此人不知是敵是友,不可掉以輕心。”宮尹越放下有關(guān)嚴(yán)朝的情報,對朱砂吩咐道?!皩傧旅靼住!薄傲硗?,情報里嚴(yán)朝六年前出現(xiàn)的那場意外,給我著重查一查,說不定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薄笆?,小姐。”朱砂領(lǐng)命,帶著桌面上的情報退出了房間。
“風(fēng)雨將至啊?!敝皇R粋€人的房間里,蘇凌衣近乎呢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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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葉濘之事,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整他,到是讓我們占了便宜,左右葉濘也查不到我們身上來?!眹?yán)朝郊外的別院里,嚴(yán)朝同葉欞舟說著今日發(fā)生的事。
“你倒是看得開,若是背后那人露出點(diǎn)蹤跡給葉濘,你就麻煩了?!甭犞鴩?yán)朝無所謂的語氣,葉欞舟略微皺眉。“放心,我讓人守在那確認(rèn)過了,此次幕后之人絕不是我們的敵人,至于能不能是朋友,還須進(jìn)一步接觸?!?p> “這件事急不得,我們的身份和要做的事情絕不能輕易讓外人知曉?!比~欞舟拿起桌上的酒杯?!岸?,若是同他們合作,他們那邊露出一點(diǎn)端倪,葉琰必然會察覺,少不得還會順藤摸瓜查到我們身上?!?p> “你說得也沒錯,此事還當(dāng)從長計(jì)議?!眹?yán)朝嚴(yán)肅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安贿^你放心,我不會這么沖動的,畢竟這事要是讓我家老爺子知道了,非剝掉我的皮不可?!眹?yán)朝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連忙搖頭。
“好啦,不談這個,明日可就是葉濘成婚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有好玩的事情發(fā)生?!眹?yán)朝幸災(zāi)樂禍的說?!澳阏炀椭老胄﹣y七八糟的事情?!比~欞舟瞥了嚴(yán)朝一眼?!澳阋怖洗蟛恍×耍螘r考慮成家的事情?!?p> “大丈夫何患無妻,再說我可不想這么早就被約束?!眹?yán)朝的心中,娶妻成家從來都不是值得在乎的事情。對嚴(yán)朝來說,他此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輔佐一位明君順利登基,讓嚴(yán)家百年之后不至于沒落下去。
京華城的百姓們都盼著今日的到來,因?yàn)榻袢帐桥R王大婚的日子,按月尋國的習(xí)俗,接親的隊(duì)伍會在沿路灑下銀錢糖餅,以臨王的身份,這銀錢糖餅的數(shù)量必然數(shù)不勝數(shù),因此百姓們早早就候在了道路兩旁。
日頭緩緩上升,漸漸的吉時將至,百姓們翹首以盼,卻遲遲未見到接親隊(duì)伍出現(xiàn)。一時間人群中議論紛紛,都在疑惑為何臨王還未出現(xiàn)。這時候人群里一個人突然說道:“原來傳言是真的,昨晚臨王真的在梓桑館過夜了,所以才會誤了吉時?”
人群中立時有人附和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有人親眼看到了臨王走進(jìn)去,一宿都沒有出來?!薄拔夷锛业拇缶俗幼蛲硎諗偦丶业臅r候就親眼看到臨王走進(jìn)梓桑館?!薄半y道臨王當(dāng)真好南風(fēng)?若果真如此,這臨王妃豈不是所托非人?”
“這臨王妃的王妃之位本就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我看,到是相配得很?!比巳褐胁恢钦l說的一番言語,竟讓周圍的人紛紛點(diǎn)頭附和。
另一邊,剛從宿醉中醒來的葉濘臉色陰沉的換上喜服匆匆往大將軍府趕去,一邊吩咐下人:“今日之事,不許傳進(jìn)大將軍府,尤其不許讓王妃知道!”“屬下明白,只是,陛下那里怕是瞞不住?!薄跋旅姘傩盏娘L(fēng)言風(fēng)語,怎么會傳到父皇那里去!”葉濘的臉色更是陰沉?!巴鯛?,一炷香之前,宇王進(jìn)宮了。”“該死!我就知道這些事都是他干的!不就是怕我得了大將軍府的支持在朝中的勢力超過他嘛!”
“罷了,先瞞住大將軍府為上,父皇那里我稍后再去解釋?!?p> 接親的隊(duì)伍終于到達(dá)了大將軍府,在外接親的林大將軍明知葉濘誤了吉時,也知道葉濘是因?yàn)槭裁凑`了時辰,卻什么都沒說,靜靜地看著林若晴坐上了花轎,漸行漸遠(yuǎn)。臨王的婚禮看似平靜的進(jìn)行了下去,只是這平靜之下還藏著眾人對臨王夫婦的嘲笑。
“我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那人竟能把葉濘引進(jìn)梓桑館,只怕這筆賬最后是要算在葉琰身上了?!眹?yán)朝想起今日民間的流言,忍不住嘲笑道。“讓下面的人近日都收斂一下行跡,最近葉濘出了那么多事卻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怕是要逮誰咬誰了?!比~欞舟看著嚴(yán)朝得意的表情說道。
“凌云放心,我已經(jīng)吩咐過了,定不會讓他們發(fā)現(xiàn)端倪?!?p> “有葉琰在前面吸引葉濘的注意力,他們兩人都不會注意到我們身上的?!眹?yán)朝淡定的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