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修的第四天上午,室外溫度已經(jīng)爬上了40℃。練功房里只剩下孫長欽、解知途、應(yīng)正果三人,其他眾人都聚集在有空調(diào)的禪房里休息??赐陸?yīng)正果練習體式的孫長欽點頭稱贊,他覺得應(yīng)正果的進步很快。
“龜兒子,你是不是偷偷讀課文了?”
“哈哈!被你猜到了。我多念了幾遍《心經(jīng)》,感覺現(xiàn)在的注意力更專注了?!?p> 孫長欽欣慰地點點頭,又手把手輔導了應(yīng)正果的懸浮術(shù)。
“今天就教你這些吧!”孫長欽又開始玩手機了。
“修成懸浮術(shù)要多久?”應(yīng)正果問道。
“我的懸浮術(shù)大概只有五成的水平。你現(xiàn)在大概就有三成了吧!瑜伽的修行,就是終身的,體式并沒有極限?!?p> 這時解知途也加入了他們的對話:“瑜伽體式的練習,要遵從理療、凈化、神定的順序?!背聊蜒缘慕庵疽查_始滔滔不絕的講解瑜伽體式了,這似乎就是瑜伽相應(yīng)的力量。
“嗯,越是高級的體式,就需要越是高級的入定和冥想?!睂O長欽補充道。
“這些只是現(xiàn)代人為了教學,而貼上的標簽。瑜伽本身沒有初、中、高級之分。一個后展的體式對于普通人來說很難,對于學過舞蹈的人來說很簡單,那么這個體式算是初級還是高級的呢?這種分級方式太簡單粗暴,反而會加重練習者的攀比心?!苯庵静⒉毁澩瑢O長欽的看法。
“對,我見過很多人,老是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追求高級體式。其實是她們自己起了攀比心,自然是她們看了自己做不到的體式,心里有落差,對自己說點安慰的話。說白了,就是練得少、練得不專心,導致進步比較慢。到頭來還嫌棄比自己優(yōu)秀的人?!睉?yīng)正果也趁機對自己的教學經(jīng)驗進行了一番總結(jié)。
“對頭,越難的體式,就需要越深的冥想、越強的專注力來支撐?!睂O長欽肯定了應(yīng)正果的觀點,又繼續(xù)問解知途:“解教練,你的懸浮術(shù)是哪里學的?”這還是孫長欽第一次和解知途直接談?wù)撹べさ脑掝}。
“我受到過仙人的指點?!苯庵菊f出了這個傳說中的人。
“在哪遇到的?”應(yīng)正果問道。
“他住在鎮(zhèn)北的金華山上。兩年前,我應(yīng)邀在山腳下的北山莊園里給城北工業(yè)園的企業(yè)家協(xié)會,開展瑜伽公開課。公開課的最后一天,企業(yè)家協(xié)會的高層,建議將公開課的地點改到金華山頂?shù)某踉泼袼蕖N冶阋哺麄兩仙?。深夜里,正當我百無聊賴走上屋頂看星星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長發(fā)飄飄的背影。這個人竟然就是仙人。他在指點我之后告訴我,他每年只回來幾天。那一天,剛好是他呆在山上的最后一個晚上。近幾年,他好像一直在外面執(zhí)行重要的任務(wù)?!?p> “仙人!我一直懷疑我姐姐的師父,就是這個仙人。”孫長欽驚嘆。
“哦?你姐姐是孫柏琳?也對,你們都姓孫。難怪你體式這么強。我知道,她是仙人的關(guān)門弟子?!苯庵菊f道。
“只教她關(guān)門嗎?”應(yīng)正果調(diào)皮道。
“也教關(guān)燈。”孫長欽又轉(zhuǎn)向解知途問道:“那么,這么說來,仙人的《脈輪經(jīng)》應(yīng)該是羅店鎮(zhèn)最正宗的啦?”
“這個也不好說?!苯庵救匀灰荒槆烂C,沒有心思理會應(yīng)正果的玩笑。
“仙人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應(yīng)正果問道。
“為了光復失傳的《脈輪經(jīng)》,智者寺就出現(xiàn)了一位僧人,重新造訪印度,結(jié)果帶回了部分《脈輪經(jīng)》,他便是這位仙人的師父——神通大師?!苯庵敬鸬?。
“神通、神明?他是神明大師的師兄弟?”孫長欽也開始對神通大師有了興趣。
“準確地說,神通大師是神明大師的師兄,也是前任仙人?!?p> “仙人也有前任?”
“神通大師學成歸來后,便在金華山上隱居了起來,留起了長發(fā),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但是,很多人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十幾年前離世了。他的弟子谷青山為了繼承他的事業(yè),便也留起了長發(fā),擔起了仙人的重任。外人不知道,以為這兩個仙人是同一個人,仙人長生不老的傳說,是誤傳。”
“解教練知道的,比周吉吉詳細多了。”孫長欽稱贊道。
“原來,仙人名叫谷青山。那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完整的《脈輪經(jīng)》了嗎?”
“你可以逐個拜訪神通、神明大師的弟子,碰碰運氣?!苯庵净卮鸬馈?p> “神通、神明的弟子只有唐殊雨、慧通、慧騰、何慮、谷青山五人。唐殊雨、慧通、慧騰都已被我們熟識,只剩下何慮和谷青山?jīng)]有拜學了?!睉?yīng)正果數(shù)著手指。
“算得挺清楚的?!睂O長欽贊嘆道。
“何慮老師的無形瑜伽館隨時都可以拜訪,谷青山老師下一次回來是什么時候?”應(yīng)正果問道。
“仙人現(xiàn)已前往很遠很遠的北方辦理要事,將在第二屆瑜伽體式大賽之后回來。”
“何慮是神明大師的大弟子,跟隨神明大師的時間最長,還習得辨色術(shù)和止心術(shù)兩大神通。你可以先去拜訪他?!?p> 應(yīng)正果突然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
當天夜晚,一個身披紗巾的中年女性敲開了方丈室的門。
“師父!”
“小雨來啦!”
“呵呵,師父,我特意來看看您,順便看看這批禪修班的學生們。你覺得這批學生怎么樣?”唐殊雨自信地笑著
“嗯,不錯不錯。有幾個好苗子?!?p> “是啊。像解知途、孫長欽、李沐窈都是不只一次參加禪修了?!?p> “重要的不是次數(shù),而是心在不在‘禪’上?!?p> “哦?”
“解知途為人踏實,雖然學得不快,但能持之以恒,遇難時永不放棄,將來會有大作為;孫長欽有點像解知途,但區(qū)別就在于他的心思太多花在了紅塵事物上,沉溺于手機游戲,靜不下心,我怕他不能持之以恒;應(yīng)正果看著有點像你以前一個弟子,名叫應(yīng)昔,不僅好學,而且聰慧過人,只要不誤入歧途,將來也會有大作為。”
“師父看人真是一針見血。”
“呵呵,其他人世俗氣息太重,不提也罷?!?p> “弟子明白了?!?p> “為師倒是有一事,想和你商議?!?p> “哦?師父請講?!?p> 神明大師從床底下,掏出了一本《六祖壇經(jīng)》,問道:“還記得六祖惠能的故事嗎?”
“惠能自幼聰慧過人,雖不識字,但悟性極高。他在五祖弘忍大師那,寫下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佛性常清凈,何處有塵?!拿?。弘忍大師越過關(guān)門弟子神秀,直接將衣缽傳承了惠能。后來,六祖惠能大師的弟子,整理了他一生的言行,編撰成了《六祖壇經(jīng)》,是為禪宗思想奠定了基礎(chǔ)?!?p> “不錯,不錯。你覺得我明乘天的名號是傳好,還是不傳好?”
唐殊雨倒是被這問題難住了,說:“弟子不知?!?p> “你師兄何慮,雖然天資聰慧,但剛愎自用,對于瑜伽教學過于偏激。如果我將衣缽傳給他,他并不能很好地發(fā)揮明乘天的作用;倘若我將此名號傳于你,何慮定不服,恐怕又會使你陷入衣缽之爭。”
“師父分析得有道理。弟子身有舊傷,只圖頤養(yǎng)天年,不適合卷入衣缽紛爭?!?p> “你慧通和慧騰兩位師弟也難以擔此大任。我倒是想在晚輩中再挑選出兩人作為弟子?!?p> “輩分相差懸殊,是否妥當?”
“當年我的師父——萬源大師在77歲的高齡,收了20歲的我為徒。照道理,我應(yīng)該拜入我大師兄——神空,或者二師兄——神通門下,但是萬源大師對我關(guān)照有加,將我納為最后一位弟子。那一年,神空師兄57歲,神通師兄55歲,都已是佛學大家了?!?p> “也是。那我也就會多幾位師弟了。”唐殊雨倒有幾分欣喜。
“兩位大師的舍利子都在本寺供奉著?!?p> “師父,帶弟子去為師伯們上一柱香吧!”
“好,隨我來?!?p> 兩人走出方丈室,此時已經(jīng)天黑。
唐殊雨跟隨神明大師一邊走著,一邊思索,她記得神明大師剛對解知途和應(yīng)正果稱贊有加,便問道:“師父,你是想收解知途和應(yīng)正果為徒嗎?”
“隨緣?!?p> “何時收徒?”
“我只管傳承我的終身所學,師徒之名并不是那么重要。”
唐殊雨也沒有繼續(xù)追問,隨神明大師進了祖堂。
祖堂的最下一排供奉著神空大師和神通大師的牌位,唐殊雨一一上香祭拜。
神明大師見其祭拜完畢,轉(zhuǎn)身打開身后的柜子,柜子的里面竟然是通的。唐殊雨隨神明大師走入這尊柜子,竟然來到了舍利塔林。
“傳說中的舍利塔林,竟然在這?!?p> “將塔林設(shè)置在此處,也是為了保護這些師兄、師祖的舍利子啊。這兩座塔分別是神空和神通師兄的?!鄙衩鞔髱熤钢渲械膬勺f道。
唐殊雨再次一一上香供奉。
“你看那幾座空著的塔,或許我該去極樂世界,陪你的師伯們了?!?p> “師父身體健康,定能活到百歲高齡?!?p> “我愿有三,第一找回《脈輪經(jīng)》,第二重振智者寺,第三你與何慮復合。我寧愿減去我三十年的陽壽,來讓這三個愿望成真?!?p> “師父又說這個?!?p> “唉,我早年做的孽,必定也是要還的?!?p> “師父不必自責,我和師兄的事,與師父無關(guān)?!?p> “唉,對了,你的舊傷怎么樣啦?”
“最近老是容易忘記事情,連自己學生的名字都叫不上來,舊傷處老是隱隱作痛。在醫(yī)院拍片子,倒是看不出什么大礙?!?p> “要是你大師伯——神空大師在就好了,《脈輪經(jīng)》可以治愈你的傷。”
“對了,神空大師的舍利子是何時歸位的?”
“三個月前,一位斯文的年輕人將他的舍利子帶回到了寺里。他沒有子嗣,這位年輕人倒像是他的弟子?!?p> “弟子還是來得太少,對智者寺中情況都不了解。這個年輕人就是《脈輪經(jīng)》的傳人嗎?”
“不知,神空大師享年107歲。相傳他在50多歲就將《脈輪經(jīng)》秘籍銷毀。這個年輕人看上去才30多歲,他認識神空大師時,至少神空大師已經(jīng)80多歲了。在這30多年里,只恐怕神空大師早已將《脈輪經(jīng)》忘得一干二凈?!?p> “他為何要銷毀《脈輪經(jīng)》?”
“這種修煉方法有點邪門,資質(zhì)不足者去修煉,容易走火入魔;再者,就是為了避免衣缽紛爭而考慮。神空大師沒有再往下傳授衣缽,這個叫‘令天望’的年輕人,可能只是他的普通弟子?!?p> 唐殊雨深知神明大師的明乘天名號,是在新寺建立后,由大家一起推選出來的,便也沒有繼續(xù)談這個話題。
“令天望?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p> “嗯,他偶爾會來寺中拜佛?!?p> “哦,那二師伯——神通大師就是那位遠赴印度,重新找回部分《脈輪經(jīng)》的高僧嗎?”
“正是。不錯啊,你這也知道?!?p> “哈哈,隱約記得是何慮師兄告訴我的。那他還有傳人嗎?”
“不知,神通師兄在智者寺舊址拆毀后,一直在鎮(zhèn)北的金華山隱居,以仙人的身份守護了金華山,享年90歲。其實,他才是掌管羅店鎮(zhèn)命運的人,我這個明乘天,有點有名無實……對了,將他舍利子送來的人,應(yīng)該就是他的弟子,他叫‘谷青山’,元末明初起義軍首領(lǐng)的后人?!?p> “哦,這下子思路就全清楚了。這個仙人原來便是我的二師伯。”唐殊雨似乎對初云瑜伽館的由來,有了幾分頭緒。
“呵呵呵,看來你又多了個‘谷青山’師兄了。”
“是啊,好想見見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兄。”
兩人開心地聊到了深夜。活到了耄耋之年,看著身邊的朋友一個接著一個離去,每個老人的心里都是孤獨的。那一天,是神明大師這幾年來,聊得最開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