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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四十四章 東堂露端倪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359 2020-09-22 20:14:36

    桓溫不僅要幫助父親理政,還要受弟弟指使!

  “劍要扶穩(wěn),眼睛盯著劍鋒所指。哎呀,不要晃動。來,看我怎么練,你學著?!?p>  桓沖天天纏著大哥要學劍,試了幾次也拿不起鐵劍,還是木劍順手。說起用功,這一點桓沖可圈可點,跟著身后一招一式模樣,十幾招下來累得滿頭大汗,仍樂此不疲。

  “沖兒,你歇會,莫累著?!笨资线^來給老幺擦擦汗。

  “你爹對你的功課盯得緊,要是誤了學業(yè),當心挨揍?!?p>  “娘,讀書有什么用,你看人家霍去病,兵法都不學,照樣立功封侯,彪炳史冊。你趕緊回屋去,小心傷著你?!?p>  孔氏搖搖頭,幼子嘛,哪有不寵著的,由著他的性子。

  “二弟,你也歇會,老是悶頭讀書也不好?!笨匆娀该貜臅砍鰜恚笢胤畔聞?,迎了上來。

  “哦,大哥教三弟練劍呢?!被该貎刃睦锊幌矚g這位大哥,原因嘛,擺不上桌面?;笢卦诩?,爹娘最倚賴的是桓溫,最寵愛的是桓沖,他夾在中間憋屈。

  所以,桓溫當初被流民裹挾走,他著實興奮了不少時間,孩子在父母面前爭寵賣乖,也說得過去。不過,他做得過分了些,而且這個毛病終身未改,最后鑄下大錯,悔之晚矣。

  這次桓溫回來,他還是從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樣,當然,漸漸大了,知道越是這樣,越會招致父母責罵,所以也學會了收斂。

  “大哥跟著爹忙前忙后的,我也想做點事情,為爹分擔些?!?p>  “這樣最好不過,一會用完早飯,咱們去城南的南漪湖旁新開墾的荒地里一趟,看看那些流民干得如何。過些日子,城墻也要修,咱們也一起也幫忙,寓教于行嘛?!?p>  “聽大哥的!”桓秘堆著笑。

  京師大內,建康宮東堂,明帝和皇后庾文君寢宮所在。太子司馬衍和弟弟司馬岳玩著斗棋,庾皇后看著他倆玩耍,作為母親,這個時候是最幸福的時刻。

  戰(zhàn)亂平息,整個皇族也松了口氣,要是王敦得逞,司馬家必將首當其沖。

  “咳咳!”

  “玩得好好的,怎又咳嗽起來?!扁孜木櫰鹈碱^。

  司馬岳自小體弱,大概是從娘胎里帶來的,懷上他時,正值顛沛流離,次子的身體是她最為牽掛之事。

  明帝似乎比平叛時還要忙碌,根本無暇照料,兩個兒子的所有事情都擔在她一人身上。

  貴為皇后,心里也有煩心事。這種煩心不是后宮爭寵,明帝不喜女色,沒幾個嬪妃。也不是皇子爭權,自己就兩個兒子,而且名份早定。

  她煩心的是幾個哥哥,尤其是大哥庾亮,三天兩頭就入宮,像個婦人似的搬長弄短,聒噪起來沒完沒了。

  “皇后在嗎?”庾文君一聽,頭又大了,來人正是想躲而不能躲的人!

  “太好嘍,舅舅來啦!”司馬岳蹦蹦跳跳,上前抱住庾亮,這歡欣鼓舞的神色和母后截然不同。

  庾亮很寵他,每次來都會帶著好吃的點心,而這些點心平素里,父皇母后都不準他吃。

  庾亮掏出一小盒包裝精致的點心:“喏,這是舅舅家剛剛做好的蓮子粳米餌糕,這蓮子是今夏從南方新采摘的,粳米也是今歲第一茬新收割的,再佐以百合,你嘗嘗看?!?p>  “嗯,又甜又糯,又有嚼勁,還有蓮子的清香,謝謝舅舅!”司馬岳開心的大口嚼著。

  奇怪的是,太子司馬衍見禮后,站在一旁紋絲不動,并無半分眼饞。

  庾亮沒有理會,轉手掏出一只匣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里面卻是一只晶瑩剔透的玉盞,通體上下泛著淺藍色的光芒。

  “妹妹,這是送你的,品茶飲酒皆可,更添一番風味?!?p>  庾亮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管皇后妹妹愿不愿意,他循序漸進,慢慢扣入主題:

  “你說皇上這是怎么了,王敦幾番作亂,狼子野心誰人不知!烏衣巷王氏照理該受連坐之禍?;噬先蚀龋粝滤麄円粭l命已經是開了天恩,想不到王導不僅沒有免官,反而加官進爵。這讓群臣怎么想,讓世人怎么想,真不知皇上是如何考慮的!”

  “皇帝自有他的考慮,再說,王司徒不是辭封了嘛,還計較什么你?”庾文君搪塞道。

  哥哥這番話實屬大不敬,有背后埋怨君王之意。

  “話雖如此,可他尸位素餐,還空占著司徒高位。不僅如此,我還發(fā)現(xiàn),最近圣上有起用他的意思,不知妹妹可否察覺。”庾亮盯著庾文君,試探道。

  庾文君沒好氣道:

  “哥哥,你對別人的事情也太上心了。這些朝政大事,妹妹身在后宮怎能知曉,也不感興趣。至于王導,平叛時還是立下大功的。而且是老臣,有閱歷有經驗,朝廷用人之際,起用他也在清理之中,你就別操這份閑心?!?p>  “妹妹此言差矣,你可不能不感興趣。爹臨終時再三交待,咱們兄妹幾個務必要同心同德,光耀門楣,讓咱庾家成為第一豪門,衣冠之首,你別不當回事?!?p>  “爹當時真是這么說的,我可沒聽見,成為第一豪門有什么好?看似光鮮,實則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p>  庾亮常常抬出亡父的遺言,而庾文君當時并不在身旁,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大哥,爹到底是怎么死的,說是曾到過什么山修道,下山不久就辭世了?”

  “噓!別亂說,爹早年只是跟著葛仙翁修煉過兩年,后來便四處游覽,徜徉山水,根本沒有到過什么山?!?p>  庾文君心里嘀咕,父親的死,據說只有庾亮一人知道,可他諱莫如深,始終避而不談,每次問及此事,他都以這番話搪塞過去。

  “照妹妹說,二哥三哥并無什么功勞,也都得了封賞,應該知足了。你仔細再想想,咱庾家這門庭,哪能和王家攀比!”

  庾亮不死心,還要繼續(xù)爭辯,忽然“咣”的一聲,回頭一看,那只玉盞被太子不小心碰翻,摔在地上斷為幾截。

  心頭一陣怒火,他瞪著司馬衍:“怎么回事,這么昂貴的玉盞轉眼就碎了,小心著點!”

  “對不起舅舅,是衍兒不小心。”太子似乎有點畏懼庾亮,想來令人匪夷所思。

  太子年紀再輕,是儲君。舅舅再大,是臣子。庾亮毫無君臣之禮,竟當面訓斥太子,而且輕車熟路,絲毫不避諱。再說,那只玉盞,在皇宮之中,能算什么稀罕物。

  庾亮余怒未消,起身過來心疼的看著碎片,猛然間,瞥見屏風外有個身影離去。他偷偷探出腦袋張望,這一下尷尬萬分!

  那人正是明帝司馬紹。

  明帝聽聞庾亮前來,知道他又沒好事,想過來看個究竟,恰好碰到訓斥太子這一幕。

  司馬衍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神情,讓明帝臉色霎時僵硬,心頭怒火中燒,心想道:“太子你都敢教訓,還是什么事你不敢為!”

  暫時他還不想撞破,以免難堪,明帝悄悄轉身離去,回到式乾殿,憤怒漸漸轉為不安。

  南渡以來,朝臣敢訓斥太子的,除了今日的庾亮,還有就是三年前的王敦,當時自己還是太子!

  “諸位愛卿,北方可有什么邊報?”次日朝堂上,明帝佯裝不知昨日之事,云淡風輕議起國事。

  庾亮搶先奏道:“徐州郗鑒奏稱,河南三鎮(zhèn)大戰(zhàn)已近尾聲,趙王石勒駕下大將軍石虎三個月內斬殺對方八萬余眾,匈奴人殘部已退守長安。郗鑒擔心趙人會揮戈南下,請朝廷盡快增兵徐州,以備不虞?!?p>  “準奏,就由庾愛卿去辦吧。還有何事?比如歷陽郡和壽州?!泵鞯蹎为氈赋鲞@兩地自有說法。

  青州被鮮卑人奪取,蘇峻授任歷陽太守,祖約任壽州刺史,據說蘇峻對此安排頗有微詞。

  王導正欲開口,庾亮又跳將出來:

  “啟稟陛下,臣聽聞蘇太守背后有誹謗朝廷之舉,意思是說什么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類的,有大功于朝廷卻發(fā)配到歷陽那彈丸之地。其意無非是含沙射影,埋怨朝廷封賞太少,應該下旨申飭?!?p>  “啪!”明帝一拍御案,冷笑一聲?!昂吆?!朕封了他青州刺史,可青州被鮮卑人搶了,誰之過?還大言不慚稱有大功于朝廷,真是荒誕!

  奉旨勤王時,他躊躇不前,到了滁州還在遲疑觀望。若不是王司徒獻計,詐稱王敦病死,他蘇峻絕不會跑得那么快。青州到滁州,他是靜如處子,滁州到采石磯,他是動若脫兔,他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至于下旨申飭,諸位以為如何?”明帝又問。

  王導奏道:“老臣以為斷不可如此,朝廷既知蘇峻其人之秉性,又何必逞口舌之爭激怒于他。陛下,朝廷方經內亂,又要防范趙人,國力疲弱,府庫捉襟見肘,還是暫時以安撫為上,不可再生出禍端?!?p>  “你?”庾亮感受到了對方的譏諷,反駁道?!皩㈦[患消弭于未起之時,怎能是生出禍端,司徒大人倒是蠻同情蘇峻的嘛?!?p>  “好了!”明帝打斷道。

  “朕以為司徒所言有理,暫時還是曲意安撫,歷陽暫停裁軍,以觀后效。諸位愛卿,朝廷之所以寬容忍讓,就是不想再有叛亂之舉。但叛上謀逆之舉,絕不能寬宥。

  對于王敦死黨吳興沈充和錢鳳,列為刑余之家,家人下獄,三族之內不得參與品評,不得任官,如有逃亡要發(fā)下海捕文書緝捕?!?p>  王導全身不自覺地抖動一下,心有余悸。

  “王愛卿!王愛卿?”

  “老臣在!”

  明帝舉著一份奏折,褒獎道:“愛卿之進言朕看了,撫百姓,安流民,興學風,增國力四策,字字珠璣,樁樁良言,愛卿憂國憂民之心令朕動容。諸位愛卿,當虛心向司徒學習,不負朕望!”

  “我等向司徒大人學習!”眾臣異口同聲,唯獨庾亮雙唇一翕一張,就是不發(fā)聲。

  明帝看在眼里,爽在心上。

  他正好借此舉要敲打一下庾亮,別以為王家真倒了,你就能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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