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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八十二章 城厚人心薄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581 2020-10-11 12:04:06

    正月初三傍晚,宣城接到勤王詔書,桓彝不敢怠慢,軍情似火,刻不容緩,即刻整軍待命,親自領兵勤王。

  出發(fā)之前交代桓秘,照管好母親和弟弟,等他回來。

  對蘇峻反叛,他并不奇怪,此前曾給朝廷上書,說祖約貪財無度,容易被人利用,千萬不能讓其自領一軍,被人所利用??上?,庾亮沒有采納。

  對蘇峻反叛,他又覺得意外,他一直以為,胡人的鐵騎不會跨過長江,而跨過長江的竟然是朝廷的一個太守!

  桓彝一腔報國之心,令人肅然起敬,甘愿馬革裹尸,效命疆場。

  但他缺乏對叛軍戰(zhàn)力的認識,沒有調(diào)集各縣兵力,便匆匆北上。甚至沒有妥善安置好家人,天真地以為打一仗就能回來。

  其麾下曾勸他準備幾匹好馬,萬一不測還能保住性命,卷土重來。他卻玩笑道:“以順逆論之,叛軍失道寡助必然失敗。若萬一王師失利,要良馬還有何用?”

  誰料竟然一語成讖!

  此次奉召勤王,除了郡兵,他帶走的還有衙役捕快,甚至包括墾荒的流民,勉強湊齊了五千人。

  桓彝馬不停蹄,人不離鞍,三日后未時許,抵達朱雀門外扎營。通報后,等了小半個時辰,城門還是遲遲不開。而這時,遭遇韓晃叛軍突襲。

  鏖戰(zhàn)一個時辰,陣亡過半,敗象明顯,麾下喪失斗志,紛紛勸他進城躲避,因為他們忽然看到了朱雀門洞開,似在迎接援兵。

  桓彝沒有采納,認為應該拼盡全力,最大限度減輕城內(nèi)壓力。直到最后,死傷越來越大,甚至出現(xiàn)流民逃散的跡象。

  “桓太守別硬撐,好好看看,你們的實力就是朝廷的實力,本將軍的勇猛就是青州兵的勇猛。投降吧,饒爾等不死!”

  韓晃舉起長刀,得意洋洋。

  桓彝怒斥道:“反賊,縱然今日不能陣前殺了你,桓某也要拼殺到底,你好好看看,桓某身后有朱雀門,有朝廷王師?!?p>  韓晃哈哈大笑:“書生迂腐無用,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朝廷王師,罵我們是叛軍,但是你對朝廷的洞察力遠不及韓某。如果那道門真是為你所開,為何剛才不開,此刻你已無法脫身時它才開,里面的奧妙你清楚嗎?”

  “什么意思?”桓彝不清楚他口中的奧妙到底是指什么。

  “實話告訴你吧,省得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如果你和本將軍沒有遭遇,興許還進得了城。如果遭遇后你能占據(jù)上風,也能進得了城??墒?,唯獨你戰(zhàn)敗了,最需要入城保命的時候,就進不了城嘍。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桓彝當然不信,一撥馬頭,率兵朝朱雀門而去。

  果然,轟隆一聲,朱雀橋倒塌,城門掩上了。

  桓彝傻了,眾軍傻了,仿佛城門的機關掌握在韓晃的手中!

  “引開叛軍,快撤!”

  “追!”韓晃緊追不舍,殺死桓彝是蘇峻交待的頭等大事。

  邊戰(zhàn)邊退,行出三十里外,有一處土丘。桓彝見情況危急,率兵離開官道,進入土丘,命行軍司馬在此設伏,掩護大軍離開。

  好在司馬奮命,依靠山形暫時阻擊了韓晃,桓彝熟悉地形,繞路奔向宣城。等韓晃立于高丘之上遠眺時,對方已經(jīng)逃出三十里開外。

  “你們幾個,過來!”

  韓晃麾下有數(shù)百名流民,當初就是從宣城境內(nèi)私下以優(yōu)厚的工錢招募到歷陽的,對地形很熟。

  “將軍有何吩咐?”

  “你們分成兩撥,換上快馬,抄近路,一路去宣城東條巷。一路去涇縣,找到這個人接頭?!?p>  韓晃拿出信物,說出名姓,告知如何如何行事,幾人得令而去。

  韓晃冷哼一聲:“逃回宣城,你是自尋死路!”

  “桓平,你趕緊先回宣城,把一家老小藏到南郊的茅舍里,千萬不要露面,不能被叛軍抓住要挾老爺我。”

  桓彝見甩開追兵,叫來管家吩咐道。

  “那老爺你怎么辦?”

  “我前往涇縣,縣城墻比郡府牢固得多?!?p>  桓彝現(xiàn)在才感到后悔,當初沒聽桓溫的勸告,僅僅修筑了七里城墻,其余部分還沒來得及加固修繕。因為那時,所有人都天真的以為,趙人絕不會飛過黃河和長江,打到宣城。

  現(xiàn)在才明白,打來的不是趙人,而是自己人!

  “老爺,你可要保重啊?!?p>  “告訴夫人和孩子,不要惦記我,家國不能兩全!”

  涇縣縣衙,江播正在催辦輜重糧草。巡邏的兵士,忙碌的驛卒,飛奔的馬車,縣城里一片慌亂景象。

  “爹,叛軍遠在京城,怎么會到咱們小小的縣城來?太守的命令不必當真,做做樣子就行。”

  江播深沉道:“事有可為可不為,尋常時可以虛與委蛇,大不了一頓訓斥。而現(xiàn)在形勢不同以往,這是戰(zhàn)時,非常時期。惹惱了他,隨便安個罪名就能先斬后奏,懂嗎?”

  桓彝臨走之前,嚴令各縣停止休沐,加強城守以備不虞。

  江播宦海多年,焉能不知郡令的份量,絲毫不敢怠慢,連日來親自督工,此一時彼一時也。這不,天色將晚,還在忙碌著。

  “見過舅舅!”江彪躬身施禮。

  江播抬頭一看,見是縣兵統(tǒng)領王校尉,納悶道:“你不在城南加固工事,到這來作甚?須知郡府的嚴令非同兒戲!”

  校尉滿臉堆笑道:“姊夫大人息怒,我是有要事而來?!?p>  江播不悅道:“莫非又是內(nèi)侄為非作歹,橫行街市,惹出禍事。上次就犯在桓太守手里,幸好他沒有深究,否則……”

  “姊夫誤會了?!?p>  校尉打斷江播,憤恨道:“犬子哪還能惹事,一條胳膊廢了,唉!不說這個,我是來給姊夫引薦一個貴人,升官發(fā)財?shù)馁F人!”

  江播這時才發(fā)現(xiàn)面前有兩張新面孔,開始不曾注意,還以為是縣兵。見左右無人,他低聲問道:“敢問閣下是?”

  來人說明來意,江播既驚且喜……

  夜幕低垂之時,桓彝率兩千多人進入涇縣城,剛剛增派人馬布置好城防,南城下火把連天,韓晃叛軍已至。

  “取筆墨來!”韓晃草書幾句,射入城中。

  桓彝接過信,仰天大笑:“叛臣賊子,恁地小瞧我桓某?;改呈尘?,忠君事,屈膝投降,做茍且偷生之輩,休想!”

  次日天還蒙蒙亮,迫不及待的叛軍便開始攻城,然而折損近千人,仍未叩開堅固的城門。

  城小而墻堅,桓彝慶幸自己的選擇,雖不能入京殺敵,能拖住蘇峻麾下第一猛將還有數(shù)千叛軍也是勤王。

  韓晃軟硬兼施,午后,派人在城樓下喊話勸降。

  “城上守軍聽著,尚書令庾亮不戰(zhàn)而逃,京城已被攻破,皇帝太后盡在我家蘇將軍手中。告訴桓彝,莫要負隅頑抗,趕緊開城投降。否則,城坡之日,定讓全城百姓為他殉葬!”

  “庾亮敗類,十惡不赦!圣上蒙塵,太后受辱,是臣等無能??!”

  桓彝得知消息,慷慨泣涕。越是如此,越激發(fā)了斗志。

  既然北上無望,那就決心堅守涇縣城,略盡臣子本份。

  城內(nèi)人心惶惶,斗志消磨,郡府長史勸道:“大人,聽聞周圍諸多州郡已降于叛軍,咱們不如詐降,假意投靠,事后再尋機會,以免叛軍屠城?!?p>  桓彝正色道:“本官受國厚恩,義在戰(zhàn)死,焉能忍垢蒙辱,與蘇賊交通!”

  “這廝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韓晃在帳內(nèi)罵道。

  派往宣城的手下沒有動靜,而涇縣城內(nèi)也遲遲不見消息,姓桓的還真有兩下子。

  韓晃其實很心急,并不敢久留,因為據(jù)報,會稽太守王舒五千人馬在勤王路上突然失蹤,該不會是要到宣城來吧?

  如果真的如此,為了一個小小的桓彝而困住自己,得不償失,路永那狗東西不知在蘇峻面前進自己多少讒言!

  韓晃吼道:“再攻!”

  起事以來,自己勢如破竹,兵鋒所向,無堅不摧,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涇縣城卻屢攻不破,豈不是讓其他將領笑話。

  韓晃摔碎茶碗,步出帳外,抬頭望天,陰云密布,若再要下雨,盡快回京的希望更加渺茫。

  而此時,桓溫剛剛離開青溪橋,在趕往宣城的路上!

  過了博望驛站的丁字路口,早春的細雨如牛毛一樣飄拂,吹到臉上帶來絲絲清涼。

  桓溫無興致享受這份愜意,必須盡快到宣城,要不然雨下得太久,前面會有很長的一路泥濘。

  終于,在雨勢驟增之前,到了宣城境內(nèi)。這時,天也黑得差不多了,頭頂上烏云滾滾,風起時,道旁的枝葉簌簌作響。

  半邊天亮如白晝,幾條金龍張牙舞爪。緊接著,轟隆隆一陣巨響,腳下的大地被驚雷震得顫抖,一如宣城的局勢。

  幾人未曾料到天氣突變,在京城時還好好的。

  一路奔波到郡城時,更沒想到,叛軍不在這里。此時,大伙渾身早已濕透,就隨意找了間客棧烘烤一下衣裳。

  桓溫想先回趟家看看家人,至于涇縣戰(zhàn)事可以暫時先撇開,叛軍不會選擇深夜攻城。他安頓好大伙,自己一個人摸黑悄悄前往東條巷。

  還是那個熟悉的院落,并未受到戰(zhàn)火的損毀,黑燈瞎火啥也看不見,難道家人怎么早就睡了?

  桓溫躡手躡腳,不敢大意?,F(xiàn)在形勢緊張,政局混亂,最是人性最丑陋之時,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確信里面沒有什么動靜,桓溫準備上前敲門,忽然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由巷子深處而來。

  片刻之后,一條黑影輕車熟路來至院墻下,沒有選擇敲門,而是逾墻而入,身手輕快的翻入宅院中。

  不好,家里來了賊盜!

  桓溫尋思著,兩個弟弟在家,還有桓平也在,三個人對付個賊盜問題不大,自己守在外面,防止對方逃走。

  果然,聽到宅院內(nèi)一聲驚呼,接著傳來打斗聲。

  緊接著,啪一聲,院子里扔出個包袱,方才那個黑影連跑帶喊爬上墻頭,不料被里面緊追不舍的幾個人拽了下去。

  看來是賊盜被家人捉住了!

  “你們是誰?”院墻內(nèi)被制住的黑影驚慌的問道,接著就是嗚啊嗚啊的悶響,聽聲音,應該是被布帛之類的東西塞入口中。

  “咣當”一聲,門外有人叩擊了一下門板。

  這是桓溫故意敲打的,因為他聽出了里面聲音不對頭,接著嗖一下,他攀上院墻,一閃身,跳入院中。

  門板后兩個持刀的人來不及反應,就被稀里糊涂刺死,連殺他們的人長什么模樣都沒瞧見。

  桓溫聽得真真切切,那一聲驚慌的叫喊是弟弟桓沖的聲音,才明白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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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戰(zhàn)在即,禍起蕭墻,世亂更顯人心,有勞諸位多多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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