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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弄巧以示拙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554 2021-08-04 19:51:24

  桓溫之怒,怒在心口滴血的傷痕。

  出征前,長安是自己的夢想,是目標。離開后,長安卻是自己的傷心地!

  “惋惜什么?現(xiàn)在就是把長安白送給咱們,都不能要!”

  的確,經(jīng)此一劫,大軍損失慘重,連自己都幾乎命喪北地。

  桓溫的心性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接著吩咐道:“對了,把遺民全部送往荊州,將來我還有大用!”

  桓沖疑惑道:“什么大用?除了少數(shù)精壯的,大都是老邁婦孺。力不能戰(zhàn),手不能耕的?!?p>  “嘿,要都是精壯的我還不用呢,要的就是連老帶少,這樣才更像是百姓。算了,如何使用,到了荊州再說?!?p>  桓溫心想,既然解救出了這一萬多遺民,就要讓他們食飽穿暖。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瞞天過海的計劃要著落在這些遺民頭上!

  這時,郗超沖了進來,說道:“大將軍,上百名衛(wèi)卒跪在院中,紛紛前來請罪,你看?”

  “請罪?請什么罪?”桓溫問道。

  “他們說,他們的天職就是護大將軍安危,昨日大將軍身陷死地,他們沒盡到天職,該殺該剮,任憑處置!”

  “是的,恩公,昨日他們自知罪孽,捶足頓胸,還有不少人愧疚之下,以刀刺面。俺原本是想訓(xùn)斥他們一頓,見此情景,只好安慰了一下。”

  桓溫動情道:“他們有什么罪?有罪的是我!若非我貪功冒進,想捉住苻堅,怎會涉險?我腿腳不便,言川,你去傳我的話,讓他們安心歇養(yǎng),罪在主帥,他們無過!”

  言川出門,好說歹說,衛(wèi)卒才抹淚散去。

  言川進來后,桓溫讓他掩上房門,然后說起了一樁大事!

  “你們看,這是芷宮傳出的密信,是桓平讓酒樓的兄弟們傳來的,皇帝昏迷不醒,算起來應(yīng)該有四五日了?!?p>  “大將軍,你怎么看?”

  桓溫言道:“當時在長安城中,我不便提及,擔心影響軍心。不過我收到此信,第一感覺就是以為宮闈之禍又起,怕是那毒婦下的黑手,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又不是。他們母子倆雖有歧見紛爭,但還沒到劍拔弩張冰火不容的境地?!?p>  “那為何還秘而不宣,難道此中有什么蹊蹺之處?”桓沖問道。

  郗超也道:“大將軍,朝廷遮遮掩掩,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處?屬下以為,此事甚為關(guān)鍵,若圣上果真遭難,定會殃及池魚,只怕我荊州也不能獨善其身?!?p>  “唉!”

  桓溫惆悵道:“圣上若真有事,她褚家逃脫不了干系,只可惜我無法親去探視?!?p>  想了一想,他吩咐道:“這樣,桓沖,你收拾一下,趕緊回建康,打探一樣情況,可以借奏報長安事宜為名。如若碰到阻礙,則去找何充大人,摸清情況就回來。”

  “好,我這就動身,不過,大哥此次北伐,大軍損失慘重,你得趕緊拿個主意,盡快彌補?!?p>  桓溫郁悶道:“知道了,我在此將息四五日,便回荊州安養(yǎng),到時你直接回荊州即可,咱們再細商吧?!?p>  兩日后,日暮時分,桓沖輕輕叩響了何府的大門。

  “哦!桓將軍消息靈通嘛,這等機密之事,他在千里之外就得知了,看來他在宮中也有眼線。”

  何充很驚訝,話里帶著詼諧。

  桓沖支支吾吾,不便言明消息來源。

  何充也不想讓他為難,笑道:“算了,老夫也不想追問是誰泄的密。不過此事只有幾個輔政大臣還有太后近旁之人知曉,太后嚴令,任何人不得言及,以免影響國事?!?p>  桓沖拱手道:“還請何大人指教,圣上為何會不省人事?”

  “好吧,既然你們已經(jīng)得知此事,老夫就說說吧。這事情,還得從你們北伐開始說起?!?p>  原來,桓溫救援巴西郡是奉了旨意,而北上長安乃是靈機決斷,根本來不及請旨。

  朝廷知悉后,褚蒜子頗為惱怒,責怪桓溫恣意行事,擴大戰(zhàn)端。

  因為此刻大晉和燕趙已為仇敵,隨時可能再次開戰(zhàn),若再攻打秦人都城,只會激怒秦人。

  這樣一來,大晉卷入多方角逐,四面樹敵,必然會引火燒身,影響家國安危。

  穆帝卻以為,就該徹底教訓(xùn)一下秦人,把他打痛了,打怕了,免得今后還打我蜀地的主意。

  若能僥幸攻下長安,則更是大晉列祖列宗的遺愿,也是朝野臣民幾十年來孜孜以求的夢想!

  太后反對,皇帝支持,母子各執(zhí)己見,直到后來聽聞桓溫攻下了長安,朝廷收到袁宏從荊州發(fā)來的奏報,而此時太后的態(tài)度卻悄悄發(fā)生了變化!

  奏報稱,白鹿原大戰(zhàn)和攻城戰(zhàn),大軍皆大獲全勝,殲敵五六萬人,順利入城,自身傷亡才兩萬眾。

  現(xiàn)在已經(jīng)掃蕩周圍殘敵,秦人主力折損,遠遁荒地,長安固若金湯,望朝廷派兵接收,經(jīng)略西地,恢復(fù)舊都,復(fù)興大晉。

  桓沖一想,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

  難怪這個奏折桓溫要讓袁宏草擬,奏報的基本上是實情,袁宏只是稍稍增加了對方傷亡人數(shù),瞞報了荊州的傷亡,而且對邊境情勢也略微有點夸張。

  其實,秦人并未遠遁,而是一直在附近游弋。

  這是袁宏故意如此,好讓褚蒜子放寬心,大起膽子,讓朝廷盡快派軍接應(yīng),從而使得桓溫能從秦地抽身。

  等穆帝召集幾個老臣前往太后寢宮,請旨發(fā)兵之時,一開始,何充等人皆以為太后還在記恨桓溫,估計又要費一番口舌。

  不料太后卻滿面春風,一口表示支持。

  但是褚蒜子又說,因鮮卑人正在集結(jié)兵力,似乎有反攻徐州的圖謀,因而要桓溫在長安再堅守三個月,待鮮卑人情勢明朗之后,便可發(fā)兵。

  當時穆帝不悅,還想爭執(zhí),他擔心長安有危險,商量著是否可以先少派些人馬接應(yīng),卻被太后一口彈了回去。

  褚蒜子的理由是,奏報上寫的清清楚楚。秦人遠遁,長安固守金湯,沒有必要先行派兵。

  桓沖暗自嘆道:“這一回,袁宏是弄巧成拙,被精明的太后一眼發(fā)現(xiàn)了?!?p>  可兩個多月過去了,太后仍無派兵接收長安的意思。君臣皆知,大軍調(diào)撥,糧草轉(zhuǎn)運都需要耗費時間。

  再者,去長安路途遙遠,大軍浩浩蕩蕩開拔,少說也要六七日工夫。

  所以,何充判定,太后這是要反悔,她根本沒有接收長安之意,其意不言自明,是想虛晃一槍,把荊州大軍撂在西北危地。

  這下惹惱了穆帝,聽宮里傳聞,母子倆徹底撕破臉皮,大吵了一頓,直到兩天后,太后派人傳何充進宮,說穆帝危在旦夕!

  何充記得清楚,入宮之后,太后抹著淚,嚶嚶哭泣,說是穆帝不慎摔傷。

  幾個太醫(yī)都看了,何充也偷偷查驗過,穆帝頭上確實有外傷,腦部受了重創(chuàng),這才暈厥了。

  讓桓沖感到欣慰的是,其中并無旁人擔心的中毒跡象,而且脈象、呼吸一切正常。

  他終于松了口氣,當芷岸傳信桓溫時,大伙還以為是褚蒜子下的毒手。

  看來這次是冤枉她了,虎毒不食子嘛!

  可是,一連幾日工夫,圣上毫無要蘇醒的跡象,水米不進,太后心急如焚,接連懲罰了十幾名太醫(yī)。

  還好蒼天有眼,圣上漸漸有了知覺,今日何充又去探望,穆帝的眼睛都能睜開了,照這樣,過不了半月,應(yīng)該就能恢復(fù)。

  聽完,桓沖喜道:“真是太好了,這是圣上親政前的一劫,預(yù)示著親政之后,圣上定會刷新朝政,銳意變革,要有一番大手筆!”

  喜滋滋便欲告辭,不料,何充又說出了一個驚悚的消息……

  上次北伐趙人,父喪兵敗,狼狽而還,褚家聲名大損,還連累了殷浩,在徐州只能被動防守,無力再揮師北上。

  這讓褚蒜子所有的算計如竹籃打水一場空,叫苦不迭,憤恨不已。

  哪料桓溫卻無心插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了長安。

  恢復(fù)西都,讓舉朝之臣,遍野之民無不歡欣鼓舞,桓溫的威名再一次在大晉傳播,派軍接應(yīng)的聲浪此起彼伏。

  褚蒜子剛剛駁斥了穆帝的要求,母子倆還鬧騰了一場,正在擔心如何應(yīng)對接下來的群臣奏請和百姓投書時,接到了不知何人從荊州發(fā)來的密報。

  桓沖內(nèi)心一驚,暗喝道:“荊州發(fā)來的密報?”

  褚蒜子找到謝萬和兩個弟弟,心花怒放的說道:“你們看,桓溫為粉飾軍功而瞞報傷亡,其實此次大戰(zhàn),他們折損了精銳五萬余眾,大傷了元氣?!?p>  “桓溫摘桃,我們吃桃,那就派人去接收長安,這也是大功一件啊!”

  褚華聽到這樣的傷亡數(shù)字,非常欣喜。

  謝萬卻道:“可密報還說了,長安地僻,孤立無援,秦人一直在周邊出沒,長安城若無大軍接應(yīng),遲早不是被秦人奪去就是乖乖撤離,沒有后續(xù)大軍增援,想固守比登天還難?!?p>  褚建也連連搖頭:“絕不能去,眼下的長安城就是一個大漩渦,一個無底洞,再多的兵力投進去,也會被銷蝕,他桓溫焉能不知這個道理?再說了,若是一塊肥肉,桓溫會輕易吐出來?”

  “照你所說,桓溫究竟意欲何為?”

  “哼哼,他之所以在奏報上說的這么云淡風輕,目的就是讓咱們迅速派兵接應(yīng),他好及時抽身而退。”

  “哦,這么說,桓溫是想保存實力,那咱們該如何應(yīng)對?”褚華問道。

  褚建冷冷道:“既然他讓袁宏騙我們,咱們也還以顏色,將計就計,假意答應(yīng)派兵,然后拖上它幾個月,讓這場拉鋸戰(zhàn)再消耗一下荊州軍,直到他兵盡糧絕?!?p>  褚華領(lǐng)悟了,趕緊附和道:“最后,咱們再隨便找個理由拒絕發(fā)兵,他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又能奈我何?”

  謝萬擔憂道:“計是好計,可現(xiàn)在所有人都盼著朝廷出手,如果拒絕接收,朝野喧嘩,民意洶洶,輿論對咱們極為不利?!?p>  褚建不以為然,言道:“舅舅,平頭百姓的議論有什么擔心的?他們從來就是一盤散沙,毫無定見,也最好糊弄,不足為慮。事后給他減輕一點稅賦,殺兩個貪官污吏,他馬上就贊頌朝廷圣明。”

  “那桓溫呢?”

  褚建幽幽道:“而桓溫就不同了,聽說這幾年軍力膨脹,勢頭正盛,他才是我們的隱患?,F(xiàn)在恰好是個機會,借秦人之手消耗他的實力,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p>  幾人定下毒計,便分頭實施。

  眼看約定的期限降至,正犯愁找什么理由拒絕發(fā)兵時,還真是湊巧,果然等來了一個絕妙的拒絕發(fā)兵的借口。

  穆帝墮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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