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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五百五十章 老少疾傳書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594 2021-09-30 19:17:15

  那是兩道新的傷痕,而且其中一個傷的很深,被僵死的銀兒活活剜掉一塊肉,必須要死死的遮掩!

  “望太后節(jié)哀,善保千金之軀,籌謀嗣后之事?!?p>  褚蒜子勉強止住啼哭,哽咽道:“卿家當以國事為重,會稽王說得對,哀家再苦再悲,自己獨自承受著,不能須臾廢了國事,因而召集兩位重臣前來,是要商議國之大事?!?p>  何充和司馬昱齊道:“太后請講?!?p>  “常言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兒驟崩,既無遺詔,且無子嗣,按祖宗章法,只好在宗室中推選一位以作儲君,延續(xù)大晉司馬皇祚。兩位愛卿乃皇兒輔政重臣,誰堪為君?”

  司馬昱心里打鼓,見太后目光緊盯著自己,火灼般疼痛,趕緊謙讓道:“太后,臣乃宗室,理當回避!”

  “會稽王見外了,舉賢不避親,何須回避?”

  何充言道:“太后,宗室子弟,長的幼的親的疏的也有十來個,不知太后有何遴選標準?”

  褚蒜子沉吟一下道:“當然是血脈近的,年紀輕的,這樣既符合皇室規(guī)制,又有精力理政而不誤國事?!?p>  何充老實巴交,點頭稱是。

  確實,這兩點名正言順,自古皇室中出現(xiàn)類似情況,幾乎都是依據(jù)這兩個標準,除非有權臣當?shù)兰樨獧唷?p>  而司馬昱則心灰意冷,黯然神傷,這兩個標準就是等于把自己和司馬晞排斥在外。

  從年紀上而言,自己不年輕也不算老,勉強說得過去,但從血脈上而言,距離穆帝太遠。

  而更讓自己沮喪的是,依據(jù)這兩個條件,宗室中最為合適的只有一人,就是東海王司馬奕!

  司馬奕一直養(yǎng)在太后寢宮,感情一定熱絡,而且玩世不恭,沒有治國大才。

  如果他登基,背后就是褚蒜子的影子,權柄估計又要回到她的魔掌之中。

  褚蒜子本已交權,退出舞臺,卻因穆帝驟崩又走到了權力中心,這就是命數(shù)!司馬昱心里悵嘆道。

  何充掰著指頭,算了好一陣子,緩緩言道:“太后,照這樣的話,最合適的就是東海王了。”

  “嗯,哀家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他了。再者,康皇帝這帝位本就是從成皇帝手中承襲而來,現(xiàn)在讓東海王繼嗣,也就是把江山還給了成皇帝,這也是理所應當!”

  兩位重臣沒有作聲,一個是不悅,一個是不想。

  “兩位卿家,若無異議,三日后圣上入了山陵,就由東海王登基為帝,兩位還是輔政大臣,莫辭辛勞喲!”

  何充傻乎乎的奏道:“臣等遵懿旨,不過東海王雖然到了親政之年,但自幼缺少成皇帝管束和熏陶,政事素無經(jīng)驗,且性情孤僻乖張,老臣大膽奏請,太后再度出宮攝政,多加教導?!?p>  “那怎么行,東海王年紀不小了,本宮的身份,不宜再攝政教導。”

  何充固執(zhí)己見:“他乃太后所撫養(yǎng),情同母子,還請?zhí)笠試聻橹兀 ?p>  “臣請?zhí)笠試聻橹?!?p>  兩位重臣再三請命,做足了樣子。

  褚蒜子強壓心中的狂喜,如今,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安排進行,怎能不喜?

  “既然愛卿執(zhí)意請命,為了大晉江山子民,哀家只有勉為其難了,真是命苦呀!”

  褚蒜子一副很不情愿的樣子,又抱怨起來。

  “唉,哀家真是勞碌的命啊!身心俱疲,早已無心政事,好不容易盼著皇兒親政,過上兩年清閑日子,沒想到世事難料,還要擔此重任。不過有言在先,哀家頂多攝政至年底,明年說什么哀家也要退出朝事,享享清福!”

  何充反應遲鈍,而司馬昱心如明鏡,偷偷打量褚蒜子。

  褚蒜子仍然一副悲戚的神色,但內(nèi)心的狂喜讓她的淚腺流不出淚,得意之下,心情放松,左手的絹帕也就自然而然的擱了下來,露出了那道深深的傷疤。

  司馬昱驚道:“太后這圣容?”

  “不礙的,不礙的!”

  褚蒜子掩飾內(nèi)心的驚惶,敷衍道:“晨起時頭暈無力,不慎摔倒,恰巧磕在藥碗上,被扎了一下,不礙的!”

  “哦,原來如此,請?zhí)笊票GЫ鹬|!”

  “駕駕駕!”

  桓溫猛抽鞭子,馭風馬已經(jīng)累得鼻息冒煙,噴著白氣,又挨了主人幾鞭子,生了氣,沒命的狂奔。

  “大將軍,你慢些,衛(wèi)卒們遠遠落在后面,這一帶屢經(jīng)戰(zhàn)亂,流匪甚多,小心點!”

  桓溫不管不顧,回頭道:“言川,我這心里跳得厲害,總感覺要出事?!?p>  “恩公,你想得太多了,如果出事了,再快也沒用,還是穩(wěn)妥些好?,F(xiàn)在天快黑了,離渡口少說還有近百里,今晚怎么也過不了河?!?p>  又狂奔了四五十里,人困馬乏,路面都無法辨認了。

  眾人只好尋了個村落,買了些飯食,湊合著熬一夜,反正此刻渡口已經(jīng)關閉。

  次日,還未放亮,桓溫便催促著動身,直奔淮河渡口。而這時,一艘客輪正在河南岸停泊。

  “老阿翁,不是那個方向,應該走這邊?!?p>  桓平道:“沒錯,圖上指著呢,就是這條路?!?p>  “圖上是官道,遠著呢,我知道這有一條近道,插過去很快就到了渡口,沒錯的?!?p>  “唷,沈玄,你倒是挺熟的,認識這兒的路?”

  “老阿翁怎么忘了,我一直在壽州生活,這一帶沒有不熟的?!?p>  “哎呀,我是老了,把這茬給忘了。那就聽玄兒的,快走吧?!?p>  二人越過一片原野,經(jīng)過兩個村落,桓平漸漸慢了下來。

  今年已近六旬,為了能早一刻將消息告知桓溫,又趕了一夜的路,這時已疲憊至極,幾次要從馬上摔下來。

  “老阿翁,要不歇會吧,穿過前面的密林,再向北一拐,很快就到了,渡口應該還沒到通行的時辰,咱不急?!?p>  “不行,就算把這幅老骨頭丟了,也不能誤了大事。”

  沈玄感動道:“你對我義父真好!”

  桓平感慨萬千,桓家三兄弟都是他看著長大的,這里面就數(shù)大公子最有出息,也最像老爺。

  自小就飽讀詩書,胸懷天下,有志向,有抱負,為了家國,為了百姓,默默的付出,經(jīng)歷了太多的磨難。

  “玄兒,你義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被亂兵山匪裹挾到青徐戰(zhàn)亂之地,好幾次差點被害?!?p>  沈玄豎起耳朵,認真聽著義父從前的事。

  “奇怪的是,大少爺越是為世道而奔波操勞,受盡委屈,這世道就越是容不下他!能走到今日真是九死一生。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這福氣遲遲不來,說明前面還有大難,今天讓我碰上了,我豈能看著他遭難?!?p>  “吁!”

  沈玄目力好,忽然發(fā)現(xiàn)右前面的密林中有人影閃過。

  天剛剛放亮,農(nóng)家尚未晨炊,林中怎會有人?

  沈玄悄悄告知了桓平,二人若無其事,只顧埋頭趕路,靠近之時,假裝無意中隨意窺探了一下,嚇了一跳。

  林中若隱若現(xiàn),藏著很多人,而且都是青壯。

  二人一身冷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終于拐上了官道,前面十幾里就是渡口了。

  此時,路上行人稀稀疏疏,除了偶爾碰見早起的采桑插田的農(nóng)人,很少見到行客。

  “老阿翁,林中之人行蹤詭異,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此處,我想興許和義父有關。會不會就是褚家設下的另一個陷阱,以備渡口失敗,再次襲擊?”

  桓平罵道:“這幫遭天殺的惡賊,狼子野心,他們竟然來的這么快!這也說明渡口那邊已經(jīng)有埋伏了,事不宜遲,快走!”

  “老阿翁,且慢!聽我說,現(xiàn)在咱們必須分開走,萬一有一個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還能剩下一個人去報信?!?p>  “這主意好,那我先走。”

  沈玄叮囑道:“一切小心!”

  沈玄鬼機靈,他的靈機一動,果然起了大作用,前面還真碰到了一個熟人……

  “站住,老東西,干什么的?”

  在距離渡口有二里遠,道旁一側的涼棚下,幾個身著官衣的漢子坐在板凳上,四下打量。

  天太早,一個白發(fā)老翁騎著馬,急匆匆的,很扎眼。

  “回官爺,小老兒家在汝陰郡,出了點事情,因而急著要過河回去?!?p>  衙役盤問一番,見桓平對答如流,也就放行了。

  桓平心怦怦跳,慢慢松了口氣,上馬欲走。

  “慢著!”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涼棚下傳來。

  “看起來很是面熟,喲,你是桓平吧,桓府的管家!”

  桓平轉頭一看,頓覺大事不妙,此人自己認識,冤家路窄,回頭一看,正是褚財!

  褚財戴著一頂帽子,陰陽怪氣問道:“怎么著,去洛陽報信?”

  “褚管家未卜先知,小老兒正是去報信。”

  “你說什么?”

  褚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怎么這么快就招了?

  “老夫人突然染病,情勢嚴重,所以差我去報大少爺,早些回來探望,再遲只怕來不及了?!?p>  褚財哼了一聲:“世上再沒這么巧的事!還他娘的編瞎話,老東西真可恨。來人,給我狠狠的打?!?p>  幾個下人圍攏過來,將桓平拉至道旁的一棵樹后,拳打腳踢。

  “說吧,怎么得的信?是誰告訴你的?”

  “冤枉,小老兒不知你在說什么?!?p>  “老家伙,還嘴硬,你家老夫人病重了,要見兒子是嗎?放心,她很快就能見到了,只不過是在陰曹地府?!?p>  “褚財,你褚家喪盡天良,壞事做絕,將來不得好死!”

  褚財獰笑道:“哼哼,總歸你是看不見了,往死里打!”

  沈玄在百丈之外,遠遠看見桓平被攔下,心里捏了一把汗,繼而又被拖至路旁,知道壞了,肯定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不管了,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沈玄走近時,幸好這幫人還在圍毆桓平,不曾注意到自己。

  他停了一下,轉頭望去,桓平滿臉是血,花白的頭發(fā)也散了,弓著背,無力反抗,只能任由毆打。

  他遠遠的看見沈玄,不停的揮手示意,讓他趕緊走,不要管自己。

  沈玄忍住悲傷,慢慢向前。走出幾步遠,又回頭看了一眼,恰巧頭戴帽子的褚財也在轉身,二人打了個照面。

  沈玄認出了他,而他不認識沈玄。

  哪知剛走出十幾丈遠,褚財在身后喊道:“攔住那后生,問問?!?p>  迎面過來幾名捕快,將他攔了下來。

  “停下,干什么的,有官憑路引嗎?”

  “回軍爺,小民就是前面臨淮鎮(zhèn)的,出來溜溜馬,未曾帶路引,望軍爺行個方便!”

  “沒有方便可行,走,到后面去,那位老爺要問話。”

  沈玄嚇壞了,這要是被褚財盤查一下,不是露餡就是耽誤了時辰,頓時六神無主,怎么辦?

  時間不等人,他打起了強行沖卡逃跑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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