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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局

天蝎局

灑家不吃酒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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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8-3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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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任勞任怨一少年

天蝎局 灑家不吃酒 3586 2020-08-30 23:25:05

  農(nóng)歷六月初三,雨。

  街市上路人行色匆匆,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驟雨澆散了午間閑散時光。

  一連數(shù)日的燥熱也隨即有了幾分消減。

  任義坐在任記雜貨鋪的門嵌內(nèi),搖著蒲扇,望著街道上愈發(fā)稀少的行人,有些愁怨。

  本就到了農(nóng)忙的季節(jié),生意慘淡,不曾想還來這一出,唉!恐怕今日又要“車馬去閑閑”嘍。

  無奈自嘲一笑,任義重新在竹椅上躺好,輕晃蒲扇感受著門外已經(jīng)有些沁涼的濕氣。

  人高馬大的任源端來老板最喜愛的八棱紫砂茶壺,并沒離去,而是蹲在了一旁,雙手支腮愣愣的望著門外水串成珠的雨簾。

  “哧溜”一口,淡雅的花香在齒間流轉,最后形成一股幽長的馥郁被緩緩咽下,任義瞥了一眼身旁這個遠房堂兄的遠房堂侄,笑問道:“任怨啊,你來我這干了多久了?”

  正怔怔發(fā)愣的少年被老板突如其來的一問,問的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憨直的性格還是叫他對這個有些摳的老板有問必答,“一年四個月零十一天了,俺都記著呢······”

  任義摩挲著棱角都明顯淡去一分的茶壺,滄桑的眼眸有些深邃,感慨道:“奧,這么久了?!?p>  “是啊,是啊······”少年連忙點頭,只是躊躇的扭捏神情似乎話猶未盡。

  在小鎮(zhèn)上做了半輩子營生的任義,成天都在錙銖必較,察言觀色的本事幾乎爐火純青,哪能瞧不出這點端倪,當即嘴角微微上翹,“呲溜”又嘬了一口茶,不再言語。

  體型高大的少年兩手反復揉搓,躊躇了半晌,最后才終于鼓起勇氣,瞪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懦懦喊了聲,“老板······”

  任義故意裝作沒聽到,瞇起眼,聽著門外“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叮叮咚咚,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茶。

  見老板不接茬,少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開始泄勁,糾結下,讓小麥色的臉頰都有些發(fā)紅,他試著加重語氣,又叫了一聲“老板!”

  像是在回味什么被打斷的任義,不悅道:“啥事!”

  “······”少年期期艾艾,話到嘴邊卻猶如吃了黃蓮,苦澀難耐。

  任義睜開一只眼,見少年的臉色紅漲,神情局促,愈發(fā)覺得有趣,禁不住揶揄道:“咋,早上沒吃飽?”

  少年趕緊搖頭。

  “那是又餓了?”

  少年再搖頭。

  “嗯~”一聲意味深長的壓抑鼻音長長響起。

  見老板有些不耐,少年連忙擺手解釋道:“老板,俺不是這意思。”

  任義雙眉一挑,責怪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瞅了一眼臉色難看的老板,少年趕緊低下頭,雙手成拳輕輕相撞,“俺···只是想問···能不能···把俺的工錢結一下······”

  終于把心中所想勇敢講出來。

  就像是完成了一項重大舉措,少年鼻孔的收縮都明顯加快了不少。

  帶著殷切的期盼,少年巴巴的望著任義,希望能有一個理想、也是最想要的結果。

  可惜,往往事與愿違。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不能?!?p>  輕輕蹦出的兩字,就好比最寒冷的溫度,瞬間把少年熱血激蕩的內(nèi)心給凍結,并且,還“咔”的一聲給裂掉。

  一下子像是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的少年,騰地站起身,懵然反問道:“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

  為什么不能給自己那份應得的?

  委屈,困惑,統(tǒng)統(tǒng)表現(xiàn)在少年任源的臉上。

  任義重新躺好,蒲扇搖的不疾不徐,“任怨啊,你來我這已經(jīng)有一年四個月了,是不是?”

  “是?!鄙倌晷闹袘崙?,甕聲甕氣的應著。

  “那你還記得當初你老叔帶你來我這,咱們是怎么講的嗎?”

  少年仔細回想了一下,“老叔帶我到這,老板當時講‘都是親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叫這小子留下,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這小子的,看這小子膀大腰圓,有把子力氣,正好能幫老漢我做些活計,至于工錢···一月一兩銀子······’俺沒記錯的話,老板當時就是這么說的?!?p>  任義有些驚奇,上上下下打量著任源,直到把少年看的發(fā)毛,才嘖嘖道:“沒瞧出來,你小子還有這份記憶,當真一字不差。”

  少有被夸的少年靦腆一笑,不自覺的挺了挺胸膛,忽然想到自己還處在弱勢一方,禁不住又塌了下來。

  任義輕輕冷哼了一聲,丟給少年的眼神里明明白白擠滿了‘算你識相’的意味,“當初我是答應給你月錢一兩,可也沒想到你小子這般‘海量’呀!”

  回想起一日三餐的情景,再想到二人不成比例的飯量,少年當然明白這個所謂的“海量”是指什么。

  任源漲紅著臉,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任義似乎并沒有在意少年的窘迫,自顧自繼續(xù)說道:“雖說你在我這干了一年······”

  “是一年四個月零十一天。”少年急忙低聲糾正。

  真不敢再不出聲了,要真再不出聲,這一年都恐怕不到頭了。

  心中雖說有著歉意,可少年對于一天一天記刻下來的時間,充滿偏執(zhí)和堅持。

  嫌棄的瞪了一眼斤斤計較,又多嘴的少年,任義接著說:“工錢是沒給你結過,但當初你老叔是不是說過,等到了時候一次給你結清?”

  “是這樣說過,可······”

  少年想要辯解,卻被任義蠻橫的打斷道:“可什么,什么可,你老叔這樣講,是在為你個傻小子打算,你想想,從窮鄉(xiāng)僻壤跑到這···嗯,不算繁華的集鎮(zhèn),一下子不被瞇花了眼?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男人有了錢就容易變壞’?”

  少年瞄了一眼扔個搟面杖都砸不到人的門外,偷偷撇嘴,這個集鎮(zhèn)比起自己“窮鄉(xiāng)僻壤”的老家,好不了多少好吧。

  還男人有了錢就學壞?

  在這只有一條街道的地方,就算你把一年四個月的工錢都付清,怕也是不夠到街中心的擁翠坊吃一頓花酒的。

  就眼前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這位,也算是在本鎮(zhèn)頗有些身家,不也是逢年過節(jié)才敢去那里奢靡一下,回來照樣不是心疼個十天半月。

  見少年被自己說的愣愣出神,任義談興更漲,“所以,我跟你老叔都是為你好,不想年少的你誤入歧途,而耗費辛辛苦苦攢下的血汗錢,這錢可是以后給你成親娶媳婦準備的。不要質疑,這原話都是你老叔說的,我只是重新給你復述一遍而已?!?p>  一通道理,說的口干舌燥,任義舉壺進嘴,卻發(fā)現(xiàn)茶水沒了,就把八棱紫砂壺朝任源比了比,習慣了這項活計的少年,接壺倒水,返回時還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份執(zhí)著,“老板,我還是想結工錢。”

  “咳咳咳···”任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著,嗆的他咳嗽連連。

  沒好氣瞪了一眼屬牛的少年,“你咋這執(zhí)拗,是另謀高就了,準備接清工錢就走?”

  憨直少年搖頭,語氣誠懇道:“俺不走,俺還跟著老板干?!?p>  那任義就不解了,“既然不走,為何要結算工錢?老家你老叔捎話來要的?”

  “沒有。”

  “那就奇怪了,你無父無母,只有我這一遠房堂兄親戚,不是他要,那你要錢做什么?”任義是真的好奇了,他想知道這小子到底要錢干什么。

  難道,是長大了,有了某方面的需求?

  任義歪著頭不正經(jīng)的想,瞄向少年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

  “老板,俺能不說不?”少年扭捏支吾的神態(tài),更加堅定了任義心中的猜想。

  “嘿嘿”身材瘦小的任義挑動灰白長眉,神態(tài)在這一刻說不出的猥瑣。

  少年見過這種笑容,就是老板每次準備去擁翠坊的表情,渾然一驚,連連擺手道:“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樣······”

  “行啦,我了解?!币娚倌暌桓斌@惶失措,任義丟去一個無限鄙夷眼神,緩緩說道:“你老板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工錢,可以結給你,但只能先給你一半,這是你老叔走時特意囑咐的,由不得你小子糾纏?!?p>  少年一聽瞬間轉悲為喜,“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這份感謝真心誠意,任義能感受的到,不過并沒有因此而放松對其的“語重心長”和“善意提點”,“先不要謝我,我的話還沒說完······”

  少年微微躬彎著腰,神情專注認真,只不過眼眸里不時閃過的雀躍,實難逃過老辣世故的任義半分,“任怨啊,雖說咱爺倆接觸的時間短些,可挨著你老叔那邊論,我也算是你半個長輩。”

  “俗語講,話糙理不糙?!?p>  “叔呢,也不管你要錢做什么,但花這些錢的時候,要先想想這樣做到底值不值當。”

  “你還年輕,以后的路還很長?!?p>  “有些事,可以淺嘗輒止,沒必要沉迷其中?!?p>  “等過了年,叔尋思給你張羅張羅,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小子大啦,是該娶個媳婦噓寒問暖嘍。”

  一番言語下來,任源聽得瞠目結舌。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討個薪錢,咋繞到討媳婦上頭去呢?

  腦瓜子嗡嗡作響,看著老板的嘴一張一合,卻已經(jīng)聽不清在說什么。

  任義見這傻小子神情恍惚的沉浸在一片美好的向往當中,不禁得意的又抿了一口茶,逐漸淡去的茶香,這刻似乎依舊韻味悠長,一邊回味,一邊低聲喃喃道:“嗯!糧油鋪子里的那個丫頭就不錯,腰粗屁股蛋子大,一看就是好生養(yǎng)的······”

  雙目空洞的任源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場景,渾身一個激靈,頓時面如苦瓜,委曲求全道:“老板,我不要工錢了,能不能不娶媳婦?”

  正在暢想撮合之美,事后與那糧油鋪子風韻猶存老板娘嬉笑的任義,雙目一瞪,狹小眼簾立刻撐得滾圓,“咋,你小子還挑三揀四?”

  一見老板有暴起的預兆,逆來順受慣的少年頓時蔫了,耷拉著腦袋不再作聲。

  任義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重,減緩幾分后,又道:“任怨啊,不是叔說你,別看人家丫頭長的不咋樣,可心地好啊,又對你一往情深,你說你咋就不能上上心哩?”

  垂頭喪氣的任源沉默不語,轉身朝店后走去。

  “你去哪?我還沒說完呢······”

  少年甕聲甕氣的回道:“快晌午了,我去做飯。”

  走進廚房,少年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有,我叫任源,不叫任怨。”

  對于少年任源的無力反抗,任義置若罔聞,抿著壺嘴“哧溜”吸了一口,笑瞇瞇點頭道:“真是個任勞任怨的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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