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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局

第4章 壞人難道就不是人?

天蝎局 灑家不吃酒 3382 2020-09-01 15:31:02

    “好膽!行兇之后還敢留戀不去,當真是目無王法,人犯你可知罪?”

  一聲突兀暴喝,把任義剛倒進嘴里的一口酒都給嚇噴了出來,這讓剛稍稍平復的心情又驟起波濤。

  娘嘞,這是哪個鐵憨憨不要命的口出狂言,也不瞧瞧對方是誰。

  那可是殺五人都不帶手抖一下的狠主,這樣的瘟神你也敢吼?

  酒漬沿著下顎滴淌,任義顧不上擦拭,強忍住咳嗽,僵硬扭過頭,就瞧見身后不知何時立了三人。

  一水的皂衣,鐵尺木枷。

  本正義凜然的三人,也是綠柳鎮(zhèn)僅有的三名捕快,此時此刻,神態(tài)各異,氣氛古怪。

  左邊一人,身形高大,面容硬朗,正怒目而視盯向白五省。

  而中間那位鬢角有些斑白的老捕快,則和他右手旁一位矮小的同僚,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像看白癡一樣,吃驚地望著自己這名同伴。

  很明顯,那似“平地一聲雷”的怒喝,出至這名身形高大的捕快之口。

  只是這般直接,膽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不僅三名捕快里有兩人驚了,就連老于頭、任義都被這正義凜然的一聲怒喝給嚇了一跳。

  只覺這會心肝都在顫栗。

  唯獨少年心性的福來,瞪大眼眸一副興致勃勃瞧著場中發(fā)生的一切。

  老捕快伸長的脖頸處,喉結(jié)上下蠕動,像是在艱難的吞咽著什么。

  這會小小酒肆里安靜的落針可聞。

  氣氛更是詭異到極處。

  從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名剛從別地調(diào)撥過來憨貨的怨恨中恢復,混跡小鎮(zhèn)半生都游刃有余的老捕快,這會真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他不敢亂動,生怕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瞥著眼珠子,朝白五省那邊瞄了一眼。

  只見這位連殺五人的瘟神對適才發(fā)生置若罔聞,更對那聲無理的質(zhì)問無動于衷。

  白指捻白瓷。

  好似這小小酒肆只存他一人一般。

  “謝天謝地!”老捕快在心里暗暗打了個嘟囔。

  這才得空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正尋思著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就瞧見高捕快一步上前,硬朗的面容上神情凜然,嘴都已經(jīng)張開······

  心里咯噔一下,幾于同時,老捕快伸腿就是一腳。

  高捕快身體挺拔,紋絲未動。

  老捕快卻是被反硌的一個趔趄,要不是身旁的矮捕快眼疾手快,都差點摔倒。

  高捕快不解回望。

  “你閉嘴!”氣急敗壞的老捕快率先發(fā)聲呵斥。

  你小子想死,我不攔著,可老子還想多活幾年。

  沒瞧見那五具尸體皆是一劍斃命嗎?

  這身手豈是你我這些混個微薄薪俸之人所能招惹的?

  不長眼的東西,難怪越混越倒處。

  等喘勻兩口粗氣,老捕快沒好氣的剜了高捕快一眼,有嫌棄,也有警告的意味,隨即變換笑臉,對白五省抱拳道:“白大俠,職責所在,不敬之處,還請多多包涵?!?p>  白五省仍舊一聲不發(fā),愜意的啜著酒。

  被無視,老捕快也不覺得尷尬,繼續(xù)垂著臉笑道:“白大俠蒞臨綠柳鎮(zhèn),我等誠惶誠恐,不知白大俠還什么需求待辦,我等雖不濟,可人頭熟,跑跑腿,還是可以的?!?p>  連消帶打。

  既有試探,又不失禮節(jié)。

  話里話外,都透出一副世故圓滑。

  白五省笑意玩味,“怎么,趕我走?”

  老捕快連忙擺手,“豈敢豈敢,白大俠誤會了,只是······”

  白五省抬眼一瞥,如劍芒離鞘。

  老捕快臉色一變,忙道:“只是這五具尸首,終將是在綠柳的地界上,報備縣衙總得有個因由。”

  捻轉(zhuǎn)著酒杯,白五省緩緩道:“惡虎門,王真、丁六、齊下、楊央、夏不棄······”

  當聞聽“惡虎門”三字,老捕快與矮捕快都明顯身體一震,隨后白五省每念出一名,兩人臉色都煥然一變,有吃驚,也有一份掩飾不了的竊喜在里頭。

  直到聽完這五個臭名昭著,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身份,兩人這才真正長出了一口氣。

  “白大俠為民除害,高風亮節(jié)讓人欽佩?!毙睦锸^既然落地,不吝贊美的言辭當即滾滾而來。

  “我立即向縣衙回稟,為大俠討來賞銀······”喜笑顏開的老捕快就差給人牽馬墜蹬了。

  白五省嗤笑,擺擺手,“算了,區(qū)區(qū)銀錢你們留著吧?!?p>  “這······”老捕快只覺財如天降,頓時大喜過望,竟有些語塞。

  心底卻在飛快的盤算。

  這被通緝已久的五人賞銀可不低,雖說會被層層盤剝,但到手的起碼也有小五十兩,這可是一年的薪俸。

  由不得不心生雀躍。

  老捕快的嘴角在慢慢拉長。

  見一言不合就要拔劍相向的緊張氣氛,在三言兩語下情勢陡轉(zhuǎn),而且,還是皆大歡喜。

  暗松口氣的任義跟老于頭,都不迭起身抱拳祝賀,“恭喜劉班頭了?!?p>  “兩位老板客氣了,哈哈······”姓劉的老捕快也大笑著回禮道。

  可就這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

  問的很尖銳,“可是班頭,他殺人了?!?p>  “呃······”

  所有人愣住。

  笑容都還凝固在臉上,來不及散去。

  老捕快覺得自己的心肺都要炸了,他鼓瞪著雙目,直直望向高捕快義正言辭的臉,有種想要鑿爛的沖動。

  壓下心頭無邊怒氣,盡量叫自己心平氣和,老捕快和聲細語加語重心長地道:“那些都是壞人?!?p>  耿直的高捕快,連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壞人難道就不是人?”

  “······”

  老捕快瞠目結(jié)舌的暗忖道:你特么說的好有道理,竟叫我無力反駁。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望著這個耿直的有些過分的高大捕快,一時間無言以對。

  白五省被氣笑了,意氣風發(fā)的年輕臉龐上動人的酒靨,一下深成兩個旋,兩個有風暴醞釀的旋,“噢,那你想意欲何為?”

  被笑的心驚膽顫的老捕快想要阻止高捕快,卻為時已晚。

  “逮你歸案!”鏗鏘的四字,擲地有聲。

  “哈哈···哈哈哈·······”白五省肆意的笑著,眼神卻如同寒冰一樣,不帶一絲溫度。“憑你?”

  高捕快毫不退縮,“就憑我!”

  臉上一片灰暗的老捕快,顧不得從額頭冒出的豆大汗珠,只在微顫著嘴唇,暗自悔恨。

  今天怎么會帶這個憨直的蠢貨一同出來。

  這是要逼死老子??!

  一直沒有存在感的矮捕快,扯了扯老捕快的衣袖,怯生生問,“班頭,這可咋整?”

  老捕快哭喪著臉,無力的回過頭。

  眼神頹敗、悔恨、沮喪、懊惱,變化之復雜,不足以為外人道。

  一波三折的氣氛在小小酒肆里滾蕩,叫所有人都茫然無措,一時進退失據(jù)。

  當然,除了兩個人。

  兩個針鋒相對的人。

  白五省始終笑靨深陷,神情玩味,眼芒更是如劍鋒般犀利。

  身型高大的捕快與之對視,絲毫不見退縮,硬朗的面頰上流露出執(zhí)著且堅毅的勇氣。

  時間看似被漫長的凍結(jié),其實才不過短短數(shù)息而已。

  靜。

  極靜。

  安靜到老捕快都能聽見矮捕快的咚咚心跳,喉嚨更是干渴的無法忍受,下意識干咽了一下,正當他準備出言勸解時,一道聲響破空而起。

  以極快的速度劃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銳,襲向高捕快。

  高大捕快早有防備,不見有多余動作,抬臂橫擱,只聽“砰”的一聲,身前尺許就被一片白色粉末籠罩。

  穩(wěn)住微微晃動兩下的身形,一雙有神的眼珠就從橫放的鐵尺后探了出來。

  高捕快沒有表情的面容,就像是覆戴了一具假面,冷冷盯著白五省,不言不語,也不放棄。

  在看清白色粉末是白瓷酒盅著巨力撞擊后的呈現(xiàn),而不是什么毒物,老捕快這暗松了一口氣。

  一邊叫矮捕快招呼老于頭、任義、少年福來三人后撤躲避,以免遭受殃及。

  另一邊,則全神關(guān)注場中的一切變化,做好隨時接應的準備。

  善了,今天恐怕是難啦。

  就是不知道結(jié)局會壞到哪里。

  唉~這事鬧的!

  “咦~”擲出去的酒杯被如此輕易攔下,白五省發(fā)出一聲輕詫,神情愈發(fā)玩味的道:“看來···是我小瞧了你。”

  “能如此輕易接下我一擊,在江湖中絕不會寂寂無名,敢問高姓大名?”

  高捕快冷臉冷眼冷神情,話語亦是不帶半點波動,直直道:“無名之輩。”

  “哈哈”白五省嗤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說了······”

  話起,劍落。

  耀眼劍芒以最短的距離,最迅捷的速度,一閃既收。

  快到目不暇接。

  “當~”

  金鐵交鳴的余韻中,諸人只覺有點點火星乍現(xiàn),待看清時,高捕快已連退了三步。

  一直坐爾未動的白五省見到這一幕,明亮的眼眸中瞳孔不禁一縮,“刀法?”

  高捕快甩甩了手中還在微微顫鳴的鐵尺,嘴角略一上翹,開始奔跑前的蓄力,直到所穿皂衣起伏跌宕,最后鼓漲充實。

  他咧嘴一笑。

  整個人就像被彈射起的巨石,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砸向數(shù)步外的白五省。

  這是他的第一次反擊。

  狂暴的氣息,在他身后留下震耳欲聾的轟鳴。

  瞧的一眾人目瞪口呆,老捕快更是眼角連抽。

  端坐的白五省收起以往的輕視與不恭,神情瞬間凝重許多,左手食指中指從劍鍔輕撫至劍柄,一直擱在桌上好似從未動過的長劍,當啷一聲出鞘。

  一道白練剎時騰空。

  劍氣森森。

  冷冽鋒銳。

  直直迎向空中,那氣勢絕倫的一尺。

  半空中,高捕快雙手執(zhí)尺,眼瞳里有一抹癡狂翻涌,磅礴力道在短短的一躍之中,就被壓碾成纖薄一片,猶如鋒利刀芒一斬而下。

  被無端刀氣包裹的普通鐵尺,就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凝煉,裹挾著無堅不摧的利氣,正正斬在上挑的劍尖之上。

  沒有巨大聲響。

  也沒有人血濺當場。

  一切預料之中的事情都沒有出現(xiàn)。

  只有一圈無形氣浪,從那個相擊的點產(chǎn)生,以方圓三尺為軸距,爆發(fā)出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湮滅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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