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娘回到家掀開炕頭陶盆看了看，看著滿滿的一盆豆芽，舒了口氣，成功了。
大憨已經(jīng)送走了學(xué)徒，走進(jìn)來看著那滿盆的黃豆芽，笑著說，“出芽了？長的還挺長。”對于那滿盆的豆芽他已經(jīng)不驚訝了，他現(xiàn)在也摸清了秋娘的脾性，她要做的，一定是有把握的，一定做的成。
剛開始他是心里相信她，了解她以后是篤定的相信她。
秋娘開心的說，“對啊，今晚咱們就把它炒著吃了，再涼拌一個(gè)，讓你們嘗嘗味道，還有這次我想讓家全、家旺跟著我一起干?！?p> 看著大憨不說話，秋娘又解釋道，“今天家全都特意拜托我了，連他爹娘都說話了，總不能不答應(yīng)。”
大憨看了看秋娘，對于家旺、家全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就是家全那婆娘，不是個(gè)好相處的，“我是怕你吃虧?！?p> 知道大憨忌諱什么，可是她連家全媳婦的面都沒見過，“放心，我只是教會他們豆芽的做法，讓他們來家學(xué)。別的不管?！?p> “嗯，好吧！對了，今天二虎說也要學(xué)做豆腐呢！我答應(yīng)了！”
“他怎么沒和大柱他們學(xué)？”
大憨解釋道，“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二柱他們是后來的，其實(shí)除了我他們不怎么和村里別的人來往。”因?yàn)闆]錢，二虎見到他都躊躇半天才開口。
大憨想了想又說道，“家里豆子沒了，我要去鎮(zhèn)上背些豆子回來，你有什么需要買的嗎？”
“幫我扯幾尺棉布，弄些陶盆回來，我要發(fā)豆芽用?！?p> 大憨表示無力的笑著說，“可是我得背一百多斤豆子，陶盆怕是買不了?！?p> 秋娘想了想也是，他怎么能背得了那么多東西，“那陶盆你別管了，晚上我去家旺家，到時(shí)讓他幫著帶。”
后又想起，接著道，“對了，大柱他們那邊有簽契約書吧？這幾天都沒見到大柱?！?p> 因?yàn)槟ケP已經(jīng)打好了，就放在大柱他家的院子里，這些天他們都是直接在家教人做豆腐，很少出來。
大憨答道，“放心，和咱們家簽的一樣。那天我還看到他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喊他都沒應(yīng)聲?！毕雭磉€是因?yàn)楣鸹ǖ氖拢F(xiàn)在是特別信服秋娘，完全按照秋娘交待來辦事。
說完以后大憨就去挑撿豆子，用來明天的教學(xué)。這也大大的方便了大憨，他再也不用挑著去鎮(zhèn)上賣了，教學(xué)徒做好以后直接讓學(xué)徒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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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送走學(xué)徒的大柱兄弟倆也在家里挑揀著豆子，二柱邊挑揀邊興奮地說，“哥想不到大憨嫂子這么聰明能干，短短幾天咱家就掙了兩百多兩了?！边@恩情可得好好記著！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二柱看著沉默不語、興致缺缺的大柱，問道，“這幾天還沒見到她？”
大柱抬頭瞅了二柱一眼又低下頭道，“見到了，今天早上見到的，我沒想到她會變成那樣！人瘦了也………”想著看到的桂花，大柱更加沉默了，心里痛恨、懊悔、五味雜陳。
他當(dāng)初選擇放棄，是為了讓她有更好的生活，卻沒想到如今她成了新寡不說，還滿身傷痕的讓人給打了回來，那天他就想沖出去把那一家豬狗不如的東西狠揍一頓，結(jié)果被大憨和二柱給硬拉了回來，說那會讓他們更有理由給她潑臟水。他這才硬生生的強(qiáng)忍了下來。
得是什么樣的折磨，才能把一個(gè)人短短五年之間從一個(gè)溫柔似水的少女變成形容枯槁的婦人，兩鬢間隱隱有著白絲。
她————才二十三歲。
二柱看著傷心的大柱，說道，“哥，你覺得以咱們家現(xiàn)在的條件，桂花娘還會嫌棄咱家嗎？你要是實(shí)在放不下她，等過了年咱請個(gè)媒人去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上門提親。把她給娶回來?！?p> 聽到二柱的話，大柱“嗖”的一下，抬起了頭，兩眼冒著希冀的亮光，一閃又隱滅了回去，搖了搖頭繼續(xù)撿著豆子：不會的，桂花恨他，他知道她一定是恨他的，恨他當(dāng)初懦弱膽小。
看著大柱優(yōu)柔寡斷的樣，二柱氣急，“啪”的一聲把豆子扔進(jìn)盆里，站起來說道，“你倒是說話啊！你要是放不下就娶回來，要不你就別整天一副要死要活的樣，看的讓人心煩！”說完再也不理他，扭身去做晚飯了。
“啪！”大柱把手里的豆子同樣扔進(jìn)盆里，起身拿著水桶離開院子，向著水潭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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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水潭，看著那幽深的水潭，大柱也不急著打水，就在附近慢慢的轉(zhuǎn)悠，心里的惦念讓他察覺不到寒冷，心想著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桂花，果然皇天不負(fù)有心人，不一會就看見桂花挑著水桶從遠(yuǎn)處慢慢的走了過來。
大柱連忙上前準(zhǔn)備接過桂花手里的水桶，嚇得桂花一激靈，閃躲開了，冷聲道，“這是在干什么？還嫌我的名聲不好聽嗎？”
大柱結(jié)巴的解釋道，“不，沒有，我就想幫幫你，再說現(xiàn)在沒人?！?p> 聽了大柱這話桂花心里來氣面色更冷，“你什么意思，是說我見不得人嗎？”
“不不不，……”焦急的大柱不知作何解釋，“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們好好說說話不成嗎？”
桂花面無表情的說，“該說的，我們五年前就已經(jīng)說好了，那時(shí)你上門提親，我娘不同意，后來我讓你帶我走，你也不同意，現(xiàn)在成為寡婦的我，真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說的！”
桂花的話直接像一把刀一樣狠狠地戳進(jìn)了大柱心里。“你就那么恨我？也是你該恨我的，是我讓你落得如今模樣。”
看著大柱把過錯(cuò)全部攬?jiān)谧约荷砩?，桂花渾身輕顫，眼含熱淚，卻倔強(qiáng)的不肯讓它流下，“不怪你，我們從今開始不提當(dāng)初，不提以后，就當(dāng)個(gè)陌生人吧！”說完就挑著水，一揺一晃的走了。
當(dāng)年他們都有著不得已，她舍不下她娘，他舍不下他弟弟，她即說服不了她娘，又說服不了大柱，她知道到后來她自己都退縮了。
看著桂花離開的背影，大柱久久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