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提汝南郡毛當等人對許昌境內晉軍的態(tài)度,就在許昌被劉裕攪亂的天翻地覆的十天之后,前秦帝國的天王苻堅終于是收到了東豫州傳來的消息。
“天王,朱肜將軍覲見,是否傳朱將軍入內?”苻堅身邊侍候的中官深夜叫醒了這位前秦天王,言語間雖說小心翼翼但是面色上卻沒有驚慌的神色。
“哦?祭超居然也會深夜覲見,這還真是稀奇??炜靷髁铋_宮門,著祭超尚明殿覲見!”
這位人稱姿容瑰麗、氣魄萬千的前秦天王縱使是在深夜剛剛被叫醒的時候,也能保持很好的脾氣。對待身邊的中官黃門們,也都是一臉笑意十分的溫和。故而在苻堅身邊侍候,這幫子中官們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在苻堅聽聞朱肜深夜覲見之時,深知此間當有要事發(fā)生,立馬穿好衣服趕往尚明殿而去。
“祭超何事深夜來訪,速來稟告于孤!”
苻堅一踏入尚明殿,隨手將朱肜扶起來,而后就風風火火的一屁股坐在上位的胡床之上。
朱肜也知道自己天王是個什么樣的性子,所謂不拘小節(jié)而有胸懷四海之氣度,正是苻堅本人了。
故而朱肜也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將東豫州那邊的戰(zhàn)報交給了苻堅讓他自己去看。
而苻堅為了表示自己對朱肜的信任,甚至沒有讓小黃門傳遞戰(zhàn)報,而是讓朱肜親自將戰(zhàn)報交給了自己。
苻堅笑吟吟的接過戰(zhàn)報,隨即快速打開然后閱覽了起來。
“臣東豫州刺史毛當問吾王圣安......故水亦載舟,亦能覆舟......單于略陽今已拜......大晉北府軍劉裕劉德輿?!?p> 苻堅看后神色變得有些凝重,先是揮了揮手讓朱肜暫且退下,而他自己要好好的品味這戰(zhàn)報里的各中滋味。
“水亦載舟,亦能覆舟......當真是當世之真理,孤身為一國之天王今日竟被一黃口小兒給教育了。
這劉德輿也算是個人才,居然能在毛當的眼皮子地下先破鄢陵再入許昌。如此大才,居然才十幾歲的年紀。若是孤得此良才,定要收為義子?!?p> 苻堅在碎碎念了一陣之后,抬起頭看著眼前大殿之上的八個大字:混一六合、以濟蒼生而悵然若失。
“好啊,好啊,這詩寫的是真好啊。
祭超啊,待會派人持節(jié)將這戰(zhàn)報六百里加急送與健康的南晉官家手中。讓那官家好好的瞧一瞧,他那軍司馬之氣度。也讓那官家再比一比那桓幼子,真是天地之差、不可比擬??!”
苻堅此人一向是沒有門第之見的,加之又有心懷四海之氣度。雖說劉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軍司馬,不過苻堅在看見劉裕的詩詞之后也頗為喜愛。
于是乎便傳人去給司馬曜送信,嘲諷一下司馬家的九品中正制。讓桓沖這種人都可以手握七萬大軍,而讓劉裕這種人只能屈居于一軍司馬而已。
苻堅正在豪氣干云的幻想著劉裕這樣的人才全部投入到自己的麾下,所謂天下英雄盡入吾轂矣的時候。東豫州傳來的第二封戰(zhàn)報也送入了前秦的天王宮。
“天王,宮門外又來了東豫州的六百里急報。奴已經將戰(zhàn)報取來,現(xiàn)在已經安排那斥候去休息了?!?p> “哦?毛當又傳來什么消息了?快拿與孤來看看!”
苻堅從小黃門的手中接過戰(zhàn)報,而后興致沖沖的看了起來。
本來苻堅的臉上還掛滿著笑意,而在看到戰(zhàn)報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顏色。
“快!速速傳令中軍府,著斥候六百里加急傳孤之令!傳令權翼于幽州征募拓拔鮮卑輕騎兩萬,而后立即南下。從壺關出河東而后渡黃河,直奔東豫州而去。
另傳南兗州刺史彭超,率其所部全軍立即向西南進軍務必于十五日之內收復東豫州全境!”
苻堅說完那小黃門即刻便走,而那小黃門剛一出門就看見了還沒走遠的朱肜。
“喂!兀那中官!為何于宮禁之中大肆喧嘩?”朱肜見那小黃門跑的急,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
“朱中軍速回天王之處看看吧,奴還有要是??!”
“天王那里發(fā)生了何事?”
“好像是東豫州被南晉攻下啦!”
朱肜:???
話說回十天之前。
“汝這廝,給汝一條生路要不要?”
劉裕拿著環(huán)首刀指著眼前的荀賀,面目十分的邪惡。
“喂喂,汝這廝怎能殺吾。吾乃潁川荀氏子弟,自有家族來贖!”
“呵呵,汝怕是不知道荀家已經不要汝了。說什么要殺要剮,隨吾等之便!
孫冠軍是想要把汝宰了省的麻煩,不過吾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殺一個士子未免可惜了。吾想要如隨吾回南方,于北府軍中為一主薄或可不錯。
汝有何想法,若是應下來吾便親自為汝解綁,且奉汝為上賓!”
那荀子慶咬著牙暗自思索了一陣,他本以為家族會救他的,雖說他荀子慶僅僅是一個庶出子弟。所以說當時才對劉德輿十分的硬氣,不過現(xiàn)在荀家已經不要他的了,荀賀心中未免有些發(fā)虛。
而且當日寧死不屈的牛皮已經吹出去了,他荀子慶今日若是慫了,還不是平白的墮了潁川荀氏的名聲。
“荀子慶!吾再與汝一次機會,五息之后再未答復于吾,吾這環(huán)首刀可就不慣著汝了!
對了,汝可知何為奸佞?”
“奸佞?”荀賀搖搖頭,而后一臉疑惑的問了句“吾何以稱之奸佞?”
“堂堂漢家衣冠士族,潁川荀氏子弟居然屈膝胡人,而非為大晉官家效力,此為不忠。
荀氏祖宗南渡之士攜祖宗牌位渡江而入吳中,而汝等仍留于潁川故地未與祖宗排位同在,此為不孝。
在吾等王師破鄢陵之時,汝未加抵抗便陣前投降,還主動獻出鮮卑等諸胡之名冊,此為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何談為吾漢家衣冠士族之子弟?圣人之言,汝怕是忘光了吧?”
“劉德輿!汝信口胡言!”荀賀的臉氣的通紅,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劉裕的話語了。
“呵呵,反正吾說過,再與你一次機會?,F(xiàn)在真心降于吾王師,為吾王師北定中原盡汝心、竭汝力,方為荀氏子弟之所為!”
劉裕開始蠱惑起荀賀來,這番蠱惑讓荀賀居然還有點受用。
“好!既然汝劉德輿如此說了,吾荀子慶也就聽汝一言。
反正家族已棄吾矣,吾便南渡江左,隨汝等北府軍做事罷了!
不過吾有一要求,汝須要滿足于吾?!?p> “哦?子慶先生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德輿如果能做到一定會幫忙的?!?p>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罷了。吾現(xiàn)在想著反正這邊的家族已經不要吾了,因為吾乃庶出之子便要經受如此待遇。
日后南渡,吾僅僅會去江左之荀家認個祖宗。不過不會繼續(xù)走九品中正之途,依靠荀家之舉薦為官矣。吾欲入北府,就在汝劉德輿麾下做事!
此番汝等深入敵后,吾以為汝等想得妙計一條,汝等盡可信吾之所言。若此戰(zhàn)得勝,吾欲為汝之軍司馬。日后汝出征之時,一切計策吾皆要參與!”
劉裕聞言微微一笑,而后對荀賀說道“荀子慶汝欲入北府吾或可理解,畢竟世家之庶出子,想要搏一個軍功出人頭地亦是人之常情。
不過以汝之出身,完全可以入謝玄公之幕府。何必與吾劉德輿麾下,為一區(qū)區(qū)軍司馬矣!”
“呵呵,劉德輿汝以為及冠之年歲。便可以為孫冠軍之軍司馬,戰(zhàn)時還可獨領一軍。這只能證明汝深得謝幼度公之寵愛,亦深受孫冠軍之器重。
吾若是入謝幼度公之幕府,以吾一個外人又能有什么出路?
吾為何不屈于汝之麾下,以汝深受上官器重之形勢,日后又怎愁升遷之事?汝一旦升遷,吾又何愁無官?
再者言道,謝幼度公身邊親信心腹眾多吾何日能有出頭之日?而汝劉德輿一三流士族,身邊能有什么可用之人。吾荀子慶自負有些智謀,可助汝劉德輿建功立業(yè),他日于朝堂之上或有一席之地!”
荀子慶一番言語讓劉裕不禁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家伙,劉裕原來以為這廝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世家子而已。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荀子慶似乎還真有些本事呢。
“好吧,吾會將汝收為麾下司馬的。此番吾若能平安歸去,想必一校尉是跑不了了。雖說幼度公只答應吾一曲軍侯之位,不過此番若能拿下毛當,吾再討要一校尉亦非不可。
所以說......就請子慶兄給吾一投名狀吧,獻出一策來誘出毛當助吾等王師拿下汝南!”
劉裕說完,先是解開了荀賀身上的繩子。而后就在荀賀面前靜靜地看著他,等著荀賀給他以答復。
“原來汝劉德輿還是不信于吾啊,這還要試探于吾之能力。
罷了,此番若能順利助汝等拿下毛當與汝南郡,吾亦可以得益矣。
就請劉司馬為吾引薦孫冠軍,吾會為汝等獻出一策,令此戰(zhàn)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