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蕪自開始修習(xí)靈力那一日起,便喜歡幕天席地打坐入定。從欺心谷回到落云閣后,很自然地恢復(fù)了從前的習(xí)慣,每日前往后山,風(fēng)雨不改。
這日傍晚,她結(jié)束了一日的修煉之后回歸落云閣。前腳剛剛踏入院中,便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大步跑向正殿,朗聲喊道:“師父,我回來了。”
一坐一立的兩人皆被她吸引了目光,隨意盤腿而坐的是衛(wèi)落,而站著的那人,卻是幾日之前才在清談大會上大出風(fēng)頭、一名驚人的陵游。
衛(wèi)落不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隨即繼續(xù)面向陵游,道:“青衿門沒有一徒拜二師的規(guī)矩。你既已入云韶門下,便是青衿門的弟子,若是修煉上有何難解的疑惑,自可常來落云閣?!?p> “但是拜我為師的話,日后就不要再提了?!?p> 方才二人一同看向跑進(jìn)殿中的芫蕪,衛(wèi)落收回了目光,陵游卻似乎是忘記了轉(zhuǎn)頭。衛(wèi)落說話期間,他便這么和站在門口的芫蕪,四目相對。
“師父和你說話呢,你看我作甚?”芫蕪說話之時,眉頭輕輕皺起。
聞言,陵游立即轉(zhuǎn)頭面向衛(wèi)落。拱手俯身道:“弟子無禮,請掌門恕罪?!?p> “無妨?!毙l(wèi)落擺了擺手,他亦不是拘泥禮數(shù)的人。
“弟子知道了,今日擾了掌門清凈,弟子告退?!绷暧卧俅胃┥硇卸Y。
衛(wèi)落點了點頭。
芫蕪意識到自己正擋在門口正中間,遂向一旁微微避讓,給人留出走出去的空間。待陵游走出大殿,她方邁步來到衛(wèi)落身邊。
直接在衛(wèi)落身邊落座,一邊端起案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問道:“師父,他來落云閣做什么?”
“方才不是聽見了嗎?”衛(wèi)落道。
“他要拜你為師?”芫蕪問道。
衛(wèi)落點了點頭。
芫蕪剛剛坐下,此時又忽然起身。
“作甚?”衛(wèi)落見狀,抬頭問道。
“師父我出去片刻,去去就回?!避臼徠鹕砗捅寂艿膭幼饕粴夂浅?、毫無停頓。話落,人已經(jīng)消失在大殿之中。
……
青衿門所在的靈山主要分為前后兩個山頭,前低后高,前面寬敞后方高聳。四脈數(shù)千弟子全部居于前面那座山,而落云閣則處于后面那座山的半山腰。兩者之間有著并不算近的距離,若只是依靠雙腳步行,恐怕要走上兩三個時辰。
芫蕪追出來的時候心中念著,那人最好不要御劍離開,就那么傻傻地步行下去才好??墒切闹袇s也清楚,出現(xiàn)這種情形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今已經(jīng)是傍晚,步行走到前山,說的夸張一些恐怕天都要亮了。
可是就是這么不靠譜的念頭,居然也成真了。
她追上先一步走出落云閣的陵游的時候,后者正知出于什么原因,正緩慢地在落云閣所在的山腰處步行。
“等等。”芫蕪一個閃身,擋在了陵游身前。
她開口叫停,對方還真就乖乖地停下了腳步。然后就立在原處,像那日在清談大會上一樣,靜靜地注視著芫蕪。
“怎么又這么看著我?”芫蕪語氣有些兇。
話落,便見陵游將目光微微移開了些許。
芫蕪一怔,還是第一次見這么……聽話……的人。
“今日尋我?guī)煾缸魃??”她問道?p> “拜師。”陵游回答道。
“你要和我搶師父?”見對方供認(rèn)不諱,芫蕪繼續(xù)問道。
“沒有?!绷暧螕u頭,“我……”
“不必否認(rèn)?!避臼弲s打斷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師父你是搶不走了。”
“不過你既然生了和我搶師父的念頭,”她話音一轉(zhuǎn),繼續(xù)道:“就該有與之相配的本事?!?p> 話音未落,長劍已出。芫蕪持劍道:“和我打一場,贏了就放你回去。”
“我不和你打。”陵游卻搖頭,同時后退一步。
“那可由不得你!”話落,劍至。
三尺青鋒直逼陵游面門,卻被其一閃而過,尖峰貼著其鼻尖略過。但是芫蕪的身體緊隨著長劍飛過之時,又是一個肘擊襲來。
陵游向后折身,同時腳下借力,滑向前方。
兩人就像是水中的兩條游魚,一上一下翕忽掠過。
首擊被陵游躲過,芫蕪又怎會輕易放棄?只見她身軀在空中旋轉(zhuǎn),雙腳輕踏一棵細(xì)松樹干,借力沖向前方。
陵游將將站穩(wěn)身形,便又見對方?jīng)_將過來。但是如此堪稱挑釁的舉動,卻仍舊沒能挑起他的勝負(fù)欲或是將其激怒分毫。
他神色平和,靜靜立在原處。待泛著寒芒的劍鋒再次近身,方才有了動作。不出意外,這一招又被他順利躲過。
連續(xù)兩擊被對方氣定神閑地避過,芫蕪不見急躁也未有氣餒。重整旗鼓,使出了第三招。
這一次仍舊是長劍在前,她人在其后。不過劍身在擦著陵游的身軀過去的時候,卻忽然消失在她手中。
陵游神色一怔,下意識地變換身形想要遠(yuǎn)離芫蕪。
可是芫蕪卻在收劍的瞬間已經(jīng)算準(zhǔn)了他要逃離的動作,長腿橫貫而出掃向?qū)Ψ窖g。
陵游逃離不得,伸臂抵擋。
芫蕪踢出去的右腿被對方的雙臂擋回,下一瞬她的手肘再次擊出。
陵游再次伸臂抵擋,殊不知這一舉動正合了對手的心意。
只見芫蕪擊出去的手肘于半途中忽然伸展,在陵游驚愕的神情中,長臂環(huán)上了對方的手臂。緊接著,身軀再次騰空而起,如靈蛇一般纏上了陵游的上身。
不過眨眼功夫,陵游的右手和脖頸,已經(jīng)被芫蕪的左右手分別鎖住。而她的身體,則橫著掛在了陵游身上。
芫蕪雖然自幼習(xí)武,身量骨骼卻要比山下那些長在閨閣、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還要纖細(xì)。
而陵游身姿清俊,絕不能歸入強健一類。但實際上身量卻高出一般男子許多,看似有些單薄的身軀接近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強勁有力。
所以芫蕪此時以極其怪異的姿勢掛在他身上,兩人一體卻也能極其平穩(wěn)地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