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火紅的夕陽映紅了天空,在落日的余暉里,城內外鋪滿了死尸。
沈銘帶領葉先意等人率領的親衛(wèi)軍是最后進城的,所以進城的時候,城中已經(jīng)平定下來。
“將戰(zhàn)士們的尸體家鄉(xiāng)安頓,敵軍的尸體也埋了?!?p> 終究是心中有些不忍,沈銘對并肩而行的葉先意說道。
大戰(zhàn)之后,尸橫遍野,最容易引發(fā)疫病,在這個時候,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倒下的將會是成千上萬的人。
“已經(jīng)派人在做了?!比~先意笑笑。
沈銘輕輕點頭,兄弟四人中,沈安百無禁忌,出手最是狠辣無情,槐米勇猛悍勇,唯有葉先意最是心細。
二人且走且聊,前方跟隨先鋒大軍進城的李善長,一臉含笑地朝這邊走來。
沈銘看到李善長滿臉笑意,也跟著笑了,他開心則說明六合城中的糧草軍械等物資豐厚。
還沒等走進,李善長便遠遠開口說道:“主公,城中物資已經(jīng)清點完畢,大有收獲!”
果然不出意料,沈銘淺笑道:“暫時封庫,等有時間你和胡惟庸二人合計合計,按照軍功發(fā)放?!闭Z氣頓了頓,又說道:“吩咐下去,進城之后,不得擾民!”
一隊隊披甲士兵正在街上巡邏,興許是剛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的緣故,身上的殺氣尚未褪去。
沈銘站在街道上,正在跟李善長等人說著話,突然,一道哭聲傳來。
“哇!”
街邊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兩只小手不停的抹眼淚,街上往來的士兵的目光也隨哭聲投來。
一個強悍的漢子從隊伍中緩緩走了出來,彎下腰,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兇,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你父母呢?”
周強話音一落,街邊的一個房子突然被打開,一個婦人沖了出來,將孩子攬到身后。
看向周強的目光有些驚恐,顫聲道:“小孩子不懂事,惹怒了軍爺,望軍爺恕罪!”
周強臉色突然漲紅,擺擺手,“不礙事,不礙事!孩子的父親呢?”
婦人看到周強漲紅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并不是所有的軍隊都是兇神惡煞的,至少還有會害羞的。
“孩子他爹,三年前出城捕魚被淹死了,家里就剩我們娘倆?!?p> 婦人話音一落,周強身后的同袍開始起哄了,“我們周副統(tǒng)領也尚未娶妻呢!”
“哈哈……”
周強聽著眾兄弟的打趣,這個能在萬軍中縱橫來往的男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狠狠瞪了一眼眾人,周強惡狠狠罵道:“我看你們是皮癢了!”
婦人聽到一干士兵這么說,心思微動,亂世之中,男子生存尚且不易,更何況是一介女子。
不知為何,婦人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男人樣貌倒也英俊,渾身散發(fā)的力量,充滿安全感。
沈銘看著眼前的一幕,嘴角微微勾起,跟隨自己起兵的許多兄弟都是被世道逼得走投無路了。
軍中大齡未婚的士兵很多,連年的動蕩戰(zhàn)亂,也迫使許多城中像眼前婦人這樣的家庭也不少。
扭過頭與李善長對視一眼,從李善長眼中看出,與自己想到一處了。
“周強!”
羞怒的周強手足無措的時候,背后響起一道聲音,連忙轉身。
沈銘笑吟吟的看著他,眼前這個人,沈銘記得很清楚,攻取高郵城時,便是他打開了城門,之后自己親自為其表功,升任常遇春麾下副統(tǒng)領。
“寨主!”
“寨主!”
周強及眾人看清來人后,立即抱拳行禮。
沈銘頷首輕點,撇了一眼婦人,轉頭打量周強笑道:“說起來,還是我做的不夠!”
婦人看到眼前士兵全都向眼前這個年輕人行禮,心知這人地位肯定不低。
當沈銘目光撇來,婦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周強的背影,嘴里碎了兩句,臉上升起一抹紅暈。
“寨主待屬下已是恩重,若非寨主,周強早已餓死街頭。”周強聽完沈銘話,鄭重說道。
沈銘促狹一笑,“我沒有考慮到兄弟們的成親問題,這是我的失職!”
周強語氣突然一滯,嘴唇嚅動,卻一時間想不到如何應答。
看著周強局促的樣子,沈銘大笑道:“李善長,以后連同高郵、泰州在內,設立相親角,城中適齡女子已經(jīng)軍中適婚男子皆可參加!”
“但要注意,雙方你情我愿,要是發(fā)現(xiàn)有人強迫,軍法處置!”
“是,主公!”李善長微笑答道。
解決了這一個問題,沈銘等人便笑著離開街道,來到六合城府,畢竟這邊還有一大推的事情等著處理。
“寨主!”
“寨主!”
沈銘一邁步走進府中,傅友德等諸位將領便圍了上來,不用張口,沈銘也知道他們的來意。
隨手將兩份九陽神功后兩卷仍給常遇春和傅友德,二人面色大喜。
毛貴不屑地撇了撇嘴,沈銘環(huán)視一圈,笑問道:“怎么不見趙普勝等人?”
胡惟庸走上前,答道:“趙統(tǒng)領,廖統(tǒng)領,和俞統(tǒng)領還在清理沿江的水寇?!?p> “嗯~”
沈銘點了點頭,望向汪廣洋,“城中的土地和人口都要統(tǒng)計好,小安眼下不在城中,若發(fā)現(xiàn)城中權貴有異動,可就近調動兵馬鎮(zhèn)壓!”
“是,主公!”汪廣洋正色道。
現(xiàn)今,汪廣洋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主要管理三城的內政方面,從人口普查到土地管理再到地方內政,幾乎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
傅友德臉色有些糾結,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賠笑道:“寨主,我想向您要一個人?!?p> 沈銘微微一愣,詫異地看向傅友德,“男的女的?你可不能強搶民女??!”
一旁的常遇春等人也開始起哄,“喲呵,沒想到老傅都開始想女人了!”
“去!去!一邊去!”傅友德不耐煩的對常遇春等人揮揮手,轉頭擠出一個笑臉,對沈銘道:“是寨主您身邊的一個士兵。”
此話一出,常遇春等人心中有些好奇,沈銘心底卻有了些猜測,“哪一個?”
“花云!”
沈銘嘴角上揚,果然是他,人才果然到哪里都是人才,花云實實在在是一員猛將,沒想到僅僅是打了一場仗,便被傅友德發(fā)現(xiàn)了。
正在沈銘身后站立的花云聽到傅友德的話,稍微有些驚訝,隨即化為了狂喜,雖然在沈銘身邊看起來更有前途,但花云卻更喜歡軍陣沖殺。
“沒問題,我答應了!”沈銘痛快應道,有些人生來骨子里便有著嗜血的基因,猛將應該生存的地方應該是疆場。
常遇春、毛貴二人對視一眼,這個人能被老傅親口討要,想來肯定有過人之處。
一時間,毛貴心中有些惆悵,常遇春麾下,藍玉,周強無一不是悍將,尤其是那藍玉,沖鋒陷陣,勇不可當。
老傅開口要的花云想必也是一員猛將,而自己麾下卻缺乏此等悍將。
似乎看出眾將心中所想,沈銘沉吟片刻,“現(xiàn)今,我們占領三城,明教源源不斷送來鐵料,接下來,繼續(xù)從流民降兵中挑選士兵充軍?!?p> “傅友德、常遇春、毛貴你三人每人可招募兵一萬。”
“是,寨主!”常遇春三人目中透出狂喜,領兵一萬對于普通將領而言,人數(shù)算不上多,但對于這三位統(tǒng)領而言,一萬軍隊的戰(zhàn)力可抵三萬雄兵。
……
軍營前,當沈銘的招募軍告示貼到遍貼城池的時候,不少吃不上飯的流民一個個心思活泛起來。
這群流民來自各個地方,此刻正在軍帳前排著隊等待參軍報名。
“這得排到啥時候???”一個精瘦的漢子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嘟囔一聲。
緊挨著前面一個漢子聽到抱怨,轉過身嘿嘿一笑,“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說完,手指了指另一邊人影相對稀少的地方,笑道:“那邊也能報名!”
漢子臉色有些不解,“既然這邊那么多人,那為什么那邊人這么少?”
那人解釋道:“那邊是毛貴統(tǒng)領專門設置的地方,是報名打擂的地方!”
“從那邊報名進去,就得直接跟毛貴軍中士兵打擂,生死無論,打贏了自然可以進入,死掉也會賠償一筆錢?!?p> “可是兄弟你想啊,咱這些人怎么可能是哪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的對手,所以啊最好還是老老實實排隊報名?!?p> “畢竟那邊是給一些有大本事的人準備的!”
也許是受了些許刺激,毛貴自從那天從六合府中出來,便想到這么一個辦法,直接擺下擂臺,想從人群中挑出猛將。
這擂臺是按照等級劃分,而且只有剛參軍的人才能參加,第一場擂臺是一位老兵,勝者入軍。
第二場是十夫長,連贏十位十夫長,勝者可為百夫長。
第三場是百夫長,連贏五位,勝者為千夫長。
看著身前還不知道要排多久,精瘦漢子咬了咬牙,轉身不顧前面兄弟的拉扯,向報名處走去。
相比于那里排成的長龍,這邊可謂人數(shù)稀少,負責記錄的一個士兵舉起筆打量片刻問道:
“姓名?”
“丁普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