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白茫茫一片,地面的所有景物皆是晶瑩。
半大的少年郎一身獸皮衣,禁不住雙手合十放在嘴邊哈氣,試圖讓雙手恢復(fù)知覺。
“哥,咱們快些回去吧,不然娘該著急了?!鄙倌瓿巾敽傲寺暎迥_甩掉鞋面上的雪。
“阿狼,快上來!”強(qiáng)勁有力的青年音從山頂傳來,被喚做阿狼的少年雙眼一亮,急匆匆跑上去。
“哥,你不會獵到啥野物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家里就可以改善改善伙食,這幾天一直吃稀得只見幾粒米的稀飯,白天夜里都是硬生生挨過餓意的。
“可能你要失望了……”臉有疤的青年,皺眉望著獵坑里昏迷不醒的少女。
阿狼也蹲他旁邊,驚得張大嘴巴,“怎么會有人掉在里面?”
“阿狼,我們把人救上來帶回家吧?!鼻嗄晟焓秩嘞虬⒗莵y糟糟的發(fā)頂。
阿狼露出為難的神情,他打開兄長手掌,不樂意嘟囔:“咱家沒錢,而且已經(jīng)吃不上飯了……”
青年聽著,立即給阿狼腦門一個板栗,寒著聲道:“阿狼,哥哥平日是這樣教你的嗎?”
阿狼委屈捂著腦門,他說得是大實話,可看兄長越來越冷淡的目光,仔細(xì)回憶兄長教過他那些,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把人拉上來的時候,倆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面前的女孩渾身是血,衣服破破爛爛掛在身上。
青年叫做阿虎,他脫下身上的獸皮衣蓋住女孩,彎腰將人抱在懷中。
“哥,她是不是遇到壞人了?”阿狼跟在他旁邊,好奇問道。
“極有可能,咱們快下山去。”如果他們在半路遇到虐待女孩的壞人,那可就糟了。
二人步伐越走越快,靈活在雪地里穿梭,為避免村里人說閑話,阿虎挑得是最遠(yuǎn)的小道,他們家住在雪猿村的最深處,如果走正道就會經(jīng)過許多村鄰家。
最終倆兄弟停在院門口,將身影藏在木門后,阿狼被兄長捂住嘴巴,只能哽咽著望爹娘被人掌臉。
“快說,阿虎去哪了?”身穿綢緞棉袍的俊俏少年坐再椅子上,手里拿著個精致小火爐,脖子藏在雪貂毛里,斜眼往著被暫停掌摑的中年婦女。
那婦女臉已經(jīng)高高腫起,看不出原來的相貌,她眼里帶恨扯出抹笑來:“我就不告訴我兒子去哪了,你打死我們吧?!?p> “對,老婆子死也不告訴他?!绷硪贿呉咽前装l(fā)蒼蒼的男人,剛說完就被人一腳踹倒。
俊俏少年似乎是極有耐心,闔上雙眼靠著椅子,淡淡道:“我們就等他們愿不愿自己出來。”
阿虎揣緊拳頭,雙目瞪圓。
半年前……
雪猿村有戶蔣姓家,蔣家生育有一女名喚蔣雪,長似天仙,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兒。
阿虎同蔣雪竹馬青梅,早已私定終身,家里父母合好八字,蔣雪伴父母去鎮(zhèn)上購買陪嫁物品時,被鎮(zhèn)上有名的風(fēng)流公子看上搶走。
再次歸來,已是冰冷的尸體一具。
后來不知那位風(fēng)流公子死與誰手,阿虎是可恨那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中。
卻也因那風(fēng)流公子一死,他向來極為疼愛的弟弟,找上了阿虎家,厚顏無恥硬說是他殺死他哥。
那風(fēng)流公子卻是鎮(zhèn)長季家的三兒子季岳,而在阿虎家院子里的是鎮(zhèn)長最疼愛的小兒子季無言。
據(jù)說季無言當(dāng)時被仙宗某位長老看中資質(zhì),親收為弟子,三年不在家。
今年宗門放他們這些剛?cè)腴T的弟子回家與家人短暫匯聚,他聽說哥哥慘死,因找不到殺人兇手,季無言打聽哥哥的死,恐怕與阿虎有關(guān)。
曾經(jīng)有人聽聞阿虎說過,有朝一日,必找季岳報仇,將他碎尸萬段。
樊青感覺一陣天寒地凍,身上的雞皮疙瘩禁不住站起,冷得她直打顫。
她睜開眼睛,只見青年略有胡渣的下巴,以及脖子處暴起的青藤。
難道自己沒被送出桃源村,守陣?yán)先耸窃谶阉怀桑?p> “啊……你們季家沒一個好東西?!眿D女恨恨道。
季無言睜開眼睛,氣極反笑,也不跟她計較,揚聲道:“阿虎,你可真沉得住氣。”
“放我下來吧?!狈嘈蚜?,自然是不能再賴在人家懷里。
阿虎回神把人放了下來,阿狼趁著這個機(jī)會,跑進(jìn)院子里抓住打他娘最兇的男子,一嘴咬在他手臂上。
“??!臭崽子!”那男子痛呼,反應(yīng)極快一腳踹開阿狼。
阿虎再也忍不住也跑進(jìn)院子里,雙目憤怒瞪大,恨恨道:“我是阿虎,有什么盡管沖我來,放過我父母和弟弟?!?p> 他看著父母和弟弟已經(jīng)被人控制起來,比阿虎矮一頭的季無言已經(jīng)起身,饒有興致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
“你就是阿虎。”他重復(fù)。
“是?!卑⒒⒖匆膊豢此?,擔(dān)憂望著父母身上的傷勢。
“我哥哥是不是你殺的?”季無言湊近他,聞到股難聞的汗臭味,嫌棄退了幾步。
阿虎終于正眼瞧他,嘲諷道:“他死的理所當(dāng)然,辱我妻,這樣真是便宜了他,我恨不得……哼!”
季無言收回手,斜望墻角趴在地面上狂吐血的阿虎道:“我哥哥如何,輪不到你來說,也不配說?!?p> 樊青手里拿著獸皮衣,感覺渾身有靈氣在周轉(zhuǎn),終于不再覺得冷。
“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你譜還挺寬的?”
雖然只聽了幾句左右,樊青已經(jīng)猜測出大半。
她走進(jìn)院子,筆直走到墻角,把阿虎扶起,抬眼淡淡望著季無言。
“……”季無言頓時說不來一句話,問道:“你又是誰?”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照顧阿虎坐下椅子,她從儲物戒里拿出療傷的丹藥喂他吃下。
“你是修士?!”季無言縮了下眼眶后退幾步,他從這女子進(jìn)來,或是在外面時都察覺不到絲毫靈氣波動,看來對方是比他修為還要高。
“怎么?”樊青瞧著他剛還算平靜,現(xiàn)在一副要隨時跑路的模樣。
“這位師姐,我不是有意冒犯您朋友一家,還請您不計較師弟之錯。”季無言對她抱拳躬腰,誠懇道。
他在宗門三年經(jīng)歷頗多,是能屈能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