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像一張無邊無際的巨大藍色幕布,幕布上點綴幾朵輕柔白云,慢慢地飄,時而明媚時而憂傷。
兩個女孩并肩從太子府邸旁邊走過,其中一個漂亮女孩憧憬道:“聽說這里面住著梁國來的太子,如果能嫁給他,日后定享榮華富貴?!?p> 切~
另一個面相慳吝的女孩不屑道:“梁國羸弱,說不定哪天就被滅國,還談什么榮華富貴。你若嫁給他,也許幾年后又回到咱們許國的教坊司?!?p> “國運興衰與皇帝的本領息息相關,我猜府內這位太子能讓梁國振興崛起?!逼僚⑸斐鍪终?,撫摸著漆成大紅顏色的墻壁。
“哼!”面相慳吝的女孩挖了挖鼻孔:“最近我經常來這邊,每次都感覺太子府里面死氣沉沉。依我看,別說什么振興梁國,這位太子能活著回去就不錯了?!?p> ……
其實,兩位女孩的對話僅僅為冰山一角。自從陳浪入駐太子府,每天都有路人朝這座宅院指指點點,而最近太子府也的確大門緊閉,看上去死氣沉沉。
管家鐘平獨自坐在院子里,裝模作樣地品茶。從他這個位置,往左可以瞧見陳浪的房間,往右則可以觀察朱紅色大門。
倘若有突發(fā)情況,鐘平便能第一時間進行處理。
此刻,殷百川躺自己床上呼呼大睡,沉重鼾聲就連院子里的鐘平都能聽見。想那殷百川馬不停蹄地趕赴靈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他將自己累成一攤泥,最終搶在陳浪第二次暈厥的危急關口,送來解藥。
——陳浪依然昏迷。
不過臉上已經有了血色,時而劇烈起伏時而毫無動靜的胸口,回歸正常狀態(tài)?;蛟S用不了多久,陳浪就將蘇醒,再靜養(yǎng)幾日,便能繼續(xù)活蹦亂跳了。
魚慕飛同樣很累很累,趴在陳浪房間的桌子上睡著。這兩天她就像個連軸轉的陀螺,停止時便也旋即癱軟下去。
但魚慕飛仍舊在陳浪房間里邊隨時候命。恬靜趴在桌上的她,嘴里露出微笑。因為她很清楚,陳浪應該已經沒問題了。
“哎!”
鐘平仰望天空,長長地嘆口氣。身為梁皇親自委派的隨行人員,鐘平肩膀上的壓力很大。原本以為自己能輕松搞定陳浪這個鄉(xiāng)下人,怎料后者如此桀驁難馴。
最初接到這次任務時,鐘平以為碰見了升官發(fā)財的好機會,但現在回頭看,能保住自己小命,還有家人的小命就算萬事大吉。
鐘平以前長期打理梁國東宮,所以他清楚太子府應該再增添幾名工作人員,譬如丫鬟,光一個小魚肯定是不夠的。
但按照梁國與許國的協議,雙方都只能帶三名隨從,剩下的唯有在當地挑選,而當地挑選,難保會出現什么意外。
晁清等五人,算是許國明面安插進來的釘子,這樣做當然也能理解,相信梁國也會使出差不多的手段。
可明處的釘子相對比較容易防范,暗處的釘子就防不勝防。
所以,招人應該謹慎,不得不招時再去想辦法。
鐘平低頭抿茶,開始謀劃招人方案。他現在還渾然不知,等到陳浪蘇醒過來,太子府便輪不到他這管家做主了。
……
“咳!咳!”
熟睡中的魚慕飛忽然聽見咳嗽的聲音,她猛地抬起腦袋,朝陳浪床沿跑過去,甚至顧不上整理亂糟糟的頭發(fā)。
陳浪眼睛微閉,尚未從昏厥狀態(tài)下清醒。魚慕飛急忙輕輕拍打著陳浪胸口,幫忙疏導體內淤積的氣息。
“咳——咳!”
突然幾聲強烈迅猛的重咳之后,陳浪胸腔和脖子劇烈起伏,接著漲紅臉龐,雙眼唰一下睜開了。
“殿下!”
魚慕飛這聲呼喊沙啞且深情流露,與此同時,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陳浪看著魚慕飛,茫然間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他像個傻子般愣了幾秒鐘,爾后清醒過來。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陳浪在心里大喊三聲。
“殿下,你現在感覺舒服些了嗎?”魚慕飛柔聲道。
“咱們換一換行嗎?”陳浪答非所問。
什么意思……
魚慕飛初始沒有聽明白,聽明白后便紅著臉,將輕拍陳浪胸口的手掌,移開。
陳浪雙肘撐住床,半坐著起身。他一邊搓揉太陽穴一邊問:“我暈了多久?”
“還好,大約十二個小時?!濒~慕飛掐著指頭道。
十二個小時?
算起來確實好過上一回。上回冼墨白用劇毒藥水在額頭刺出疤痕,陳浪足足暈倒一天一夜,這回解毒倒是只用了十二個小時,進步很明顯。
“殿下現在想喝水嗎?”魚慕飛問。
“好,多拿些吧?!标惱诉@才發(fā)現自己口干舌燥。
朝喉嚨里接連倒進兩碗水,陳浪感覺渾身上下漸漸有了點力氣。他扭頭問:“把我救活的,是靈山來的藥嗎?”
魚慕飛皺了皺眉頭:“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反正,你第二次昏厥之后,恰好殷百川將軍趕回來。他不知從哪求了藥,打碎后用熱水灌入你的喉嚨,沒多久你的臉色便慢慢變得好看起來。”
原來如此!
陳浪聞言哈哈大笑。
“別笑!這樣可能會很痛的!”魚慕飛急得一聲爆吼。
她沒有猜錯,陳浪笑太猛便扯得渾身酸疼。不過對陳浪來講,這點疼,和劫后余生的狂喜比起來算個啥?
還記得那個醉酒的老乞丐說過,世間毒物千千萬萬,每一種搭配方法又能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想解毒只能找下毒者,其他人全都愛莫能助。
哼~
老乞丐神龍見首不見尾,講幾句話還要故弄玄虛。但是又如何呢?如今送我解藥之人,就乃當初下毒的神醫(yī)冼墨白,依照老乞丐的理論,我得再笑三聲。
“哈哈哈!”
陳浪仰頭扯開嗓子。
魚慕飛急了,連忙輕拍陳浪后背,一邊拍一邊說:“別笑啦,難道你不怕疼?”
陳浪當然還是怕疼的,不過再疼也要笑,笑傲江湖的笑。
他笑,為了這一次的魯莽,為了這一次魯莽所換來的海闊天空!
“嘖嘖~”
魚慕飛看得出陳浪會疼,也看得出陳浪即使疼也要放肆狂笑。瞬間,她好像看懂了面前的少年。
“走,扶我去街道上晃一晃,我要告訴大家,陳浪已經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