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嫣撫著額頭輕聲問:“師父知道束心吧?”
“薛氏毒術(shù)制成的劇毒,它…你不會想以毒攻毒吧?”余久察覺了她的意圖。
“那師父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一陣兩相對望的沉默。
余久最終妥協(xié),“有幾成把握?”
“用束心攻心的毒性,刺激他的五臟六腑,在還未傷及性命前,施以少于束心毒性的解藥,保他不會反被束心所毒。最難把握的在于用量,殘留的束心,要達到既能喚醒心肺,又能不傷心肺的藥效,實屬困難,所以,我只有三成把握。如果我失敗了,恐怕還會再次連累師父?!?p> “不必談連累不連累,在王室當醫(yī)官,我早已做好以身殉君的準備了,更何況此次我確實無藥可施,需要我做什么?”
平嫣站起身,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下一串藥方遞給余久,“這是束心的解藥,我手上沒有,麻煩師父直接熬成湯藥送來,備好解藥,就可以開始了?!?p> “好,你看著王上吧,如果情況危急,恐怕還得重新施針?!?p> 平嫣點點頭。
“你拿來的飯菜,多少吃些,別拖垮了自己?!?p> 平嫣再度木訥地點點頭。
余久無奈地搖搖頭,出門去了。
平嫣遠遠望著一動不動的華樂谷,呆坐了許久,冷不丁擠出一句耳語,“華樂谷,咱倆還真說不好上輩子是誰欠了誰的,怎么就能糾纏至今。你這次毒發(fā),我是罪魁,你要是沒挺過來呢,好歹也算是死在我手上,就當報了三年前蓼葑閣你凌辱我之仇,反正我也活不了了,陪你一起去,你我此生的恩恩怨怨就此兩清。你若僥幸被我救活,以后不論發(fā)生什么變故,我都站在你這邊,好不好?我這個人啊,兩面三刀慣了,這可是我許過最重的諾,你最好珍惜。”
晌午后,平嫣自己拿來的飯菜仍舊一口未動,而已經(jīng)連著兩天多都沒有睡過囫圇覺的她,握著華樂谷的手,趴在床邊,眉間不時抽動,不怎么安穩(wěn)地憩著。
余久回來時,她瞬間被開門聲驚醒,看看華樂谷仍舊保持了之前的狀態(tài),才放心地呼了口氣。
“解藥我拿來了?!庇嗑米叩酱策?,拿出藥碗端給她看。
平嫣盯著藥碗瞅了好一陣,才點點頭,“我先把束心給他送下去。”
她將毒藥丸顫顫巍巍地塞進華樂谷嘴里,一邊順他的咽喉,一邊說:“麻煩師父把針卸了,恢復(fù)他經(jīng)脈的流轉(zhuǎn),待束心起了藥效,下解藥的時機可能稍縱即逝,成敗就在大約半刻后了?!?p> 華樂谷蹙眉吞下束心后,余久動手為他拔除全身的銀針,一向冷靜持重的他,手法似乎也略有慌亂。
兩人都屏住呼吸,凝視著眼前不省人事的千蘭王,等待那個不容錯失的時機,平嫣雙指下華樂谷的脈搏仿佛一個計時器般,在靜謐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有節(jié)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足半刻,華樂谷猛地睜開雙眼,痛苦掙扎起來。
“按住他?。。 ?p> 平嫣吼著捏住華樂谷的鼻子,將解藥灌了進去,見他并不全然咽下,轉(zhuǎn)為自己含著湯藥親自為他輸送,連著五次后,終于將整碗灌下。
華樂谷仍舊在難受地翻騰著,嘴里不停發(fā)出無意識的呻吟,門外的楚青松和馮天樞也焦急地來回踱步。持續(xù)了半柱香左右,華樂谷終于安靜了下來,馮天樞躁動的步伐也戛然而止。
“王上,王上怎么樣了?”馮天樞隔著門大聲問,半晌沒得到回應(yīng),他推門而入。
此刻平嫣正為華樂谷擦拭著滿是汗珠的面龐,余久則凝神為他診脈,抬頭瞟了一眼馮天樞,解釋道:“幾種毒在他體內(nèi)碰撞,融合,所以看起來兇險,究竟效果如何,今夜過后才有分曉。勞煩馮侍衛(wèi)讓井深來守著王上吧,王后需要休息。”
“師父我不累?!逼芥填^也不抬地回。
“我去叫井深來。”馮天樞頷首退了出去。
傍晚,在井深和余久輪流的勸說下,平嫣勉強喝了碗粥,堅持留在載清殿守著華樂谷,但身體的疲憊讓她無法整夜保持清醒,后半夜便趴在床邊睡著了。
“穩(wěn)定了,看來情況穩(wěn)定了?!?p> 清晨,余久摸著華樂谷的脈搏,小聲對井深說道,井深聽罷頓時喜極而泣,出門向楚青松和馮天樞報喜。
開門聲喚醒了平嫣,搭在她身上的披風(fēng)滑落。
“王上…”
“放心吧,度過危險期了?!庇嗑脫炱鹋L(fēng)又給她重新披上。
“那就好…師父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如果可以,離開昌都,越遠越好?!?p> 余久不解,“為什么?”
平嫣半晌才答:“危險?!?p> 見她欲言又止,含糊其辭的樣子,余久嘆了口氣,“在王室為醫(yī)官,是危險,但也可供我研究的稀有藥材,如此我便可配置世間罕見的藥劑,所以這份險值得冒,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應(yīng)該知道我畢生所求?!?p> 平嫣望了望他,淺笑著不再說話了。
在由楚青松統(tǒng)領(lǐng)的禁軍所組建的北巡王師,連夜奔赴昌都回歸王宮后,便在宮內(nèi)筑起了嚴密的軍事防線,一是嚴禁宮內(nèi)人員流動,二是嚴防細作探秘,所以宮內(nèi)的人除了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隨意走動外,并不清楚目前的事態(tài)。但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華樂谷的舅舅安翎霄,從馮天樞那里第一時間得知華樂谷命懸一線的消息后,安翎霄對朝臣宣稱華樂谷偶感風(fēng)寒,需靜養(yǎng)數(shù)日才能開朝,暗中秘密調(diào)動都衙軍和巡衛(wèi)軍的兵力向王宮周圍傾斜,并隨時待命。
和華樂谷病重時相同,馮天樞也將華樂谷脫離危險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安翎霄。
安翎霄身著盔甲,腰佩利刃,帶了兩位親兵踏進載清殿內(nèi)室,余久和平嫣都被這股威懾之勢驚到,雖不明其來意,皆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
“余醫(yī)官,王上是否已經(jīng)無性命之憂,只需安靜療養(yǎng)即可?”安翎霄開門見山。
“是?!?p> “辛苦余醫(yī)官了?!?p> 安翎霄頷首致謝,隨后一揮右手,兩位親兵上前一左一右反鉗住平嫣的雙臂,讓她動彈不得。
“這么快就要拆橋了嗎?”平嫣并不抵抗,用虛弱的聲音地問。
“王后娘娘應(yīng)該感謝五神讓你救下了王上,不然娘娘恐怕都沒機會說這句話。娘娘的功過自有王上定奪,在王上清醒之前,就委屈娘娘在東宮等待王命了?!?p> “安統(tǒng)帥,”馮天樞突然抱拳上前,插話道,“東宮已被焚毀,恐怕無法居住,不如將王后娘娘送至婉心宮。”
“也好,”安翎霄點點頭,“勞煩馮侍衛(wèi)親自送去吧,別讓人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p> “是?!?
十六歲精靈鬼
嫣兒至此徹底敗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