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茜和安然再上靈峰,在抵達峰巔之前安然被留在原地,蘇倩茜說想一個人在祠堂里待會,兩人保持點距離,即使有什么意外情況,她稍微發(fā)點聲音安然就能聽見,深夜靈峰獨處蘇倩茜也不是第一次,再則能靠輕功上靈峰的人不會很多,她希望能上來見他的就是戴著面具的秦傷懷。
蘇倩茜照例在祠堂外點了一堆篝火,靈峰上有樹,點篝火這種事她是會的,當年秦傷懷每次給她提供幫助,也是在這個位置點篝火,讓蘇倩茜在寢宮里能看見。
偏偏今晚,就在蘇倩茜出神發(fā)呆,不喊不叫的時候,忽然祠堂外來了一個人,正是戴著大小眼面具的面具客。蘇倩茜這一瞧甚至懷疑自己睡著了,是在夢里相見,半晌才回神發(fā)現(xiàn)不是夢境。
面具客伸出手指點了點嘴唇位置,示意蘇倩茜不要做聲,緊接著就摘下了面具。
蘇倩茜那顆女帝心加少女心差點跳出喉嚨,這驚喜也實在來得太快,但在短暫的狂喜之后,她的那顆心又仿佛從靈峰上跌落,一摔就是千丈,從喉嚨沉到腳底板,短短瞬間心情可謂狠狠地跌宕起伏了一把。
原因就是,面具摘下之后,那張臉和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秦傷懷,而是一個劍眉飛揚的英俊青年。
蘇倩茜驚慌之下還是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誰?”
英俊青年道:“我叫甄無名,你就是靈峰女帝蘇倩茜。”
蘇倩茜奇道:“真無名?你…你來干什么?你怎么認識我的?”
甄無名淡淡一笑,在祠堂門外盤膝坐下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你真的想知道來龍去脈嗎?”
蘇倩茜道:“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戴著這副面具,你和秦傷懷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甄無名反而比蘇倩茜更好奇道:“怎么?你認得或者見過這副面具?”
蘇倩茜道:“當然,秦傷懷當年上靈峰就戴著這樣的面具。”
甄無名驚呼一聲道:“???!”
這一聲驚呼,立時驚動到不遠處的安然,安然飛奔而來見一個男子坐在祠堂外,蘇倩茜則坐在祠堂里,兩人隔著一道門。安然見到面具立刻明白這個人就是無名劍客甄無名,她還是一聲厲喝道:“什么人?”
蘇倩茜道:“安然你別急,我有話問這個人,他說他叫‘真無名’?!?p> 甄無名回頭瞧了安然一眼,繼續(xù)問蘇倩茜道:“你沒騙我,當年秦傷懷真的戴著這樣的面具上靈峰的嗎?”
蘇倩茜瞪眼道:“我是靈峰女帝我騙你干嘛?現(xiàn)在是我問你問題,你干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這面具你到底從哪來的?和秦傷懷什么關(guān)系?”
甄無名長吁短嘆,神情好不惆悵和自嘲可笑道:“在剛才之前,我一直以為和秦傷懷是朋友甚至他是我大哥,咱們可以稱兄道弟,可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都是他的…他的小徒弟!”
蘇倩茜眉頭緊皺道:“什么?你們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來龍去脈立刻告訴我!”
甄無名苦笑幾聲,搖頭晃腦道:“好吧,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我也只能認命,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我是靈峰國人。”
蘇倩茜可不關(guān)心這個,但心思卻轉(zhuǎn)了個彎,心道:怎么?這是想說你也有資格參加我的招親嗎?
甄無名接著道:“大約六年前,我偶然發(fā)現(xiàn)靈峰禁地是個不錯的地方,常年安靜又幾乎沒有人打擾,于是就偷偷摸上來做為我的練功之地,當然那時輕功還不行,只能艱難地爬上來,每次都要爬整整一天,然后在峰上逗留幾天朝夕練劍。直到有一天,有個帶著可笑大小眼面具的家伙突然出來,說我資質(zhì)不錯要指點我?guī)渍??!?p> “我那時年輕氣盛,覺得自己的武功早就是一流水平,能指點我的人不多,于是二話不說就和他開打,結(jié)果…結(jié)果被他揍得七葷八素,我家傳的名劍‘奈奈’被他輕易奪去十七八次,在他眼里名劍等于廢鐵,奪了還奪了還,直至把我教訓(xùn)得服服帖帖。我才跪地給他磕頭拜他為師,他就教我了三天,讓我受益匪淺、受用一生,從此就再沒見過。”
蘇倩茜道:“他教了你三天你都不知道他是秦傷懷。”
甄無名道:“可笑嘛?還有更可笑的,在此之后我覺得自己武功差不多已經(jīng)成了,腦袋一熱就跑去寧宜國不服堂挑戰(zhàn)秦傷懷,結(jié)果…輸了,不僅輸了,名劍奈奈還被秦傷懷盯上要我在他需要的時候借他一用,三來二去的我們居然還成了朋友,我經(jīng)常找他切磋武學(xué),我輸了他還請我吃飯。”
蘇倩茜匪夷所思道:“你那么大能耐愣是沒瞧出秦傷懷就是面具客,就是你師父?!?p> 甄無名道:“我是覺得有點問題,面具客和秦傷懷的路數(shù)很相似,但問題是秦傷懷能裝啊,裝得實在太無懈可擊,一點破綻都沒有,死不承認上過靈峰。最關(guān)鍵的是面具客根本不在乎我的奈奈劍,秦傷懷卻為了收集七大名劍的目標一直盯著我的劍,非要我借給他,為此不服堂還對外宣稱我是唯一沒有敗給秦傷懷的人,甚至他也教我武功,把他的絕學(xué)‘傷懷二劍’中的‘傷劍’教會了我,我被他的真誠感動,莫名其妙和他交了個朋友,七劍展示的時候暗中給他當保鏢。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面具客我的師父,真是…真是活見了個鬼的!”他還是難以置信問蘇倩茜道,“你怎么就確定靈峰上的大小眼是秦傷懷?”
蘇倩茜堅定道:“這點毫無疑問,我不用和你解釋?!?p> 甄無名忽地將話題一轉(zhuǎn)道:“那現(xiàn)在你宮里的花匠秦思農(nóng)又怎么解釋?”
蘇倩茜猛地心里石破天驚、巨震一顫,面具客不是秦傷懷,那秦思農(nóng)就依舊有可能是秦傷懷,并且甄無名說秦傷懷很會裝,裝起來無懈可擊,她心里驀地又亂,亂得腦袋里一片空白許久才回神過來,她也問道:“那你覺得秦思農(nóng)有沒有可能是秦傷懷?”
甄無名道:“不知道啊,我這不也在找答案嘛?!?p> 蘇倩茜道:“你是至今我見過和他最接近的、又沒有仇怨的,也是最厲害的一個,難道一點眉目、頭緒和懷疑都沒有嗎?”
甄無名沒有立刻回答,憑他的辨聲能力早就發(fā)現(xiàn)有兩個輕功極佳的人從他兩側(cè)掠過,繞到祠堂背面,然后貼著兩側(cè)的墻朝前移動,很快就會進入他余光視野中,他看人早就不用轉(zhuǎn)動眼珠,余光足夠用。
果然,余光兩側(cè)同時出現(xiàn)人影,她們所處的位置挺特別,故意讓甄無名看見,而在祠堂門里的蘇倩茜卻一點都看不到,甚至也察覺不了。甄無名瞥見這兩女,心里莫名一笑,“不服堂”的紫青雙煞別人可能不認識,他太熟悉了。
余光里青絲、挽紫一個朝他做閉嘴的手勢,一個做抹脖子的動作,明目張膽威嚇他。
甄無名故作思慮的模樣沒有引起蘇倩茜任何懷疑,他搖頭道:“沒有,正如你所說的沒有眉目、頭緒和懷疑?!?p> 蘇倩茜道:“那你就想辦法去甄別和驗證??!”
甄無名道:“那天我不是已經(jīng)在甄別和驗證了嘛…”
蘇倩茜大叫道:“屁啊!你甄別和驗證的結(jié)果是解除了他的嫌疑,讓我誤以為你是秦傷懷,你該死的還戴著他的大小眼面具,作死??!”
甄無名解釋道:“我戴著和他同款的面具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代表著紀念和傳承,不僅是武功還有面具,你認為戴著面具就是他,我又有什么辦法?!?p> 蘇倩抓了抓頭發(fā)幾近抓狂,尋思道:“不行,你還得想別的辦法驗證,他今晚在姬妃的清音閣,你能…不行,你不能。對了,明天寧宜國皓月公主要在朝堂上再辨認,你能耐那么大,能溜到我的朝堂上去嗎?”
甄無名詫異道:“你急什么?急著證明他是靈峰國賊好殺了他?”
蘇倩茜不屑道:“我若真要殺他,憑他那張臉根本不需要理由,我…我就是好奇想知道答案?!?p> 甄無名笑道:“哦,我也挺好奇,那咱們一起把他的真面目挖出來?!?p> 此時,安然在不遠處道:“陛下,時辰不早該回宮了。”
蘇倩茜這才走出祠堂,走向安然以及隨后而來的安心,她忽地回望甄無名一眼道:“你可以考慮參加我的招親,我把你弄進宮里當個差好方便你行事?!?p> 甄無名道:“我不合符條件?!?p> 蘇倩茜道:“哪條不符合,你是已成親了呢?還是心術(shù)不純良?”
甄無名道:“我三十出頭了?!?p> 蘇倩茜目光一揚道:“這是問題嗎?你若決定參加就來找我身邊安氏姐妹,她們會把你變年輕的?!?p> 甄無名道:“多謝女帝好意,我還是不參加,我要做無牽無掛的閑云野鶴馳騁云海大陸?!?p> 蘇倩茜失望地一嘆道:“隨便?!毙磾[出女帝的霸氣道,“但你必須告訴我秦思農(nóng)是不是秦傷懷?!?p> 甄無名目送三女下山走遠,緩緩轉(zhuǎn)向黑暗中道:“出來吧,兩位女門神大姐?!?p> 青絲、挽紫步出黑暗,她兩人上靈峰并沒有讓蘇倩茜看見,為方便甄無名辨認連化的妝都卸了個干凈。
甄無名笑道:“看見你們我就放心了,從來都不覺得他會畏罪自殺還跳崖,搞得自己面目全非,你倆也配合得很好,我?guī)缀蹙托帕恕!?p> 挽紫道:“信你個鬼!少自作聰明。我們做為蘇倩茜的近身侍女進宮快半年了,至今為止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他是,除了那張酷似的臉,他在我們心里還不是秦傷懷,你所謂的配合根本不存在?!?p> 甄無名驚訝道:“???你們…你們真的假的?還是他詐死暗度陳倉又要搞什么豐功偉績,還不能讓我知道?!?p> 青絲道:“我們沒太多時間跟你解釋,只告訴你兩件事:第一無論他是與否,你給自己一個答案就行,主人請你吃了那么多頓飯還教了你‘傷’劍,你的立場至少不是拆臺,和我們一樣靜觀其變,或者繼續(xù)你閑云野鶴的馳騁;第二別理蘇倩茜,幫她證明秦思農(nóng)就是秦傷懷毫無意義?!?p> 甄無名撓了撓頭道:“聽上去水很深的樣子,我決定還是一邊靜觀其變,一邊就在附近閑云野鶴的好。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必須得到答案,我在靈峰上遇上的面具客是不是他?你們和他是不是一直都在合伙騙我?”
挽紫道:“在我們沒來靈峰皇宮接觸到蘇倩茜之前,并不知道主人一直在偷偷幫助蘇倩茜穩(wěn)固靈峰女帝之位,現(xiàn)在知道了,同時也知道他數(shù)次戴著那副可笑的大小眼面具上靈峰替蘇倩茜出謀劃策,想必就是那時撞見在靈峰上練功的你,并傳了你三天武功,在不服堂的那些日子我們并不知道他面具客的身份,所以不存在合伙騙你。”
甄無名長嘆道:“唉…好吧,我這個小徒弟是左右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他目光忽地隆起,道,“你們在安氏姐妹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行動,她們又在扮演什么角色?這個你們也需要隱瞞我嗎?”
青絲望向挽紫,挽紫道:“你是自己人沒必要隱瞞你,安氏姐妹是我們‘不服堂’的人?!?p> 甄無名叫道:“啊?不服堂除了他不就只有你倆嘛!”
挽紫道:“我們是劍侍妾,她們是隱侍妾,身份隱秘特殊,你聽過就算?!?p> 甄無名抽冷一笑道:“這家伙真有一套,無論你們怎么想,我打賭他就是秦思農(nóng)而且現(xiàn)在裝得本事更出神入化,連你們都一起騙進去?!?p> 挽紫道:“隨便你怎么想,我們走了,你自己玩去唄?!鼻嘧想p煞這才去追蘇倩茜,不能消失得太久。
甄無名則戴上面具跳崖下峰,繼續(xù)他閑云野鶴的馳騁??伤畔碌桨肷窖龅仄骋娋嚯x峰頂十幾丈的山崖極險要處竟然掛著一個人。甄無名急停貼靠,依附崖壁,僅用兩根手指攀住山隙,腳尖發(fā)力蹬踏,迅速攀巖接近對方,借著微弱的月光細細一瞧,那人周身黑衣身材纖細,后腦垂著一條馬尾辮,赫然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