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臉色一變,怒聲訓(xùn)斥道墨染,難道就是這樣做表率的?身為姐姐不思進(jìn)取,還將妹妹推出去,她言之鑿鑿,道理俱全,說林墨琋早就去過女學(xué)了,而墨染身為姐姐卻從未出過府門,說出去都會讓人笑話。
墨染險些笑出來,抿了一口茶掩了譏諷笑意,起身行禮道:“祖母教訓(xùn)的是,孫女記下了,只是......既是進(jìn)女學(xué),京中女學(xué)非韓元郡主府一家,先去公主府恐言語有不當(dāng)之處,失了禮儀,不若先去別家女學(xué),而后再拜訪郡主府,祖母以為如何?”
老太太聽墨染說完,著實吃了一驚,目光落在墨染身上,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仿佛要把墨染看穿一般,但墨染始終神情淡淡,不露聲色,行禮謙恭,實是看不出什么,老太太心中雖有疑惑,也只得作罷,擺手讓墨染坐下,答應(yīng)了墨染的提議。
墨染面上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碗起身行禮告退,口稱自己身子不適,夜里睡魘了,可她行動如常,面色無異,一言一行比往常還多了幾分沉著,哪里是睡魘了的樣子。
待墨染出去后,花嬤嬤也愣住了,半響才問:“老太太,三姑娘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怎么......有些像六少奶奶?”
府中人皆說墨染和朱氏相像,不在樣貌,而在性格。
兩人皆是淡漠,也很少抬眸,尤其是端起茶碗抿一口時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若是不知道,還以為墨染是朱氏生出來的,無論何種場合,她們皆是甚少出一言,老太太多次說她們是穩(wěn)重太過,反失了風(fēng)范。
墨染心中默默,不以為意,私下也曾冷冷道:“若我人前如林墨琋一樣,我還有命站在人前嗎?”
朱氏卻是不以為意,她根本看不上林家的做派,她身份擺在那里,許多場面根本無需虛與委蛇,平輩不敢得罪她,長輩也不敢挑剔她,她一開口眾人都要附和,可往往許多場合,都不值得她費這個力氣。
老太太靜默許久,對花嬤嬤說:“她剛才是無意,還是故意那么說的?”
花嬤嬤不懂老太太在問什么,自然無法回話。
老太太自問自答道:“她說不去郡主府,恐有錯漏,到底是思慮周全,掩人耳目,還是她真的怕自己上不了臺面?但愿她是無意吧,林家一個聰明的女孩就夠了,多了也無益?!?p> 林墨衡、林墨琋同墨染之間都隔著兩層,她們同根不同枝,三爺和六爺不是老太太所出,所以孫輩中墨染、墨淙、墨游都不怎么與老太太親近,女孩兒還時而夸獎一二,男孩便是視而不見,只當(dāng)沒有對待了。
林墨淙離家從軍時,走了幾個月了,老太太才偶然問起,怎么不見淙哥?
蘇夫人很是窘迫地回話,說淙兒已經(jīng)去軍營了,老太太聽了便未在深問,一年后才知道,原來林墨淙去的軍營不在京中,而在邊關(guān),老太太那時吃驚的樣子墨染記憶猶新,當(dāng)時祖母手中茶碗磕到桌子邊上,熱茶灑了一地,冒著白色霧氣。
伯母嬸嬸們因早就知道了,故而并不驚訝,都只是嘆息感慨兩句,而祖母打翻茶碗后,眾人反倒是嚇了一跳。
若是老太太燙傷了,她們難免又得擔(dān)上“不孝”的罪名,故而人人緊張,大伯母呂氏更是立刻站了起來,過去詢問老太太要不要緊,轉(zhuǎn)身就喊人去請大夫。
墨染思及往事,嘴角勾起一個笑,她一步一步往春僖堂外面走,端端姿容,徐徐緩步,數(shù)年隔岸觀雪,一朝迎風(fēng)而往,喜也?哀也?
湖凍雪融皆不動,任他寒暑晚來秋,一朝意氣風(fēng)發(fā)時,竟是心中款款愁。
墨染心中無限憂慮,林墨頊便是心中的第一根刺,拔不掉、難應(yīng)對、躲不過,一時心中許多主意,可恨林墨頊偏偏與她相交不深,又從沒做什么得罪她的事,墨染不能只憑臆測,便對她這個哥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