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一般的世界,虞又寒好似在無限墜墮。
汗水混著血水結(jié)成了血珠從額頭滴答落下。
安靜而恐怖的深淵里回響著他急促的呼吸。
噗呲
鬼魅的一劍從黑暗中深處,刺中虞又寒的后背,瓦爾拉將長劍一扭,卷起大量的血肉。
“啊!”
再也撐不住疲憊的身體,虞又寒倒在黑暗中,憤怒地將手中“光嘯”斬向四周,卻連影子都沒碰到。
“奇跡的阿萊西亞,奇跡的阿萊西亞。”
“被真神選中的賜福的君主啊,帶領(lǐng)人民反抗的英雄啊?!?p> 幽幽的歌聲從陰影中響起。
瓦爾拉折磨著虞又寒,嘲諷似的唱起了阿萊西亞教團(tuán)的贊歌。
“噗、噗、噗……。”
回應(yīng)他的是消音后的高斯步槍兇猛的掃射。
彈殼瘋狂掉落在地,消失于深淵中。
“為什么要抵抗?大勢不可逆,愚蠢?!?p> “是嗎,來殺我???”
虞又寒說完,擦了擦額頭的汗,慘然一笑,居然直接將槍給拋向黑暗中。
下一秒,兩把長劍分別抵在了他的脖子與心臟處。
鋒利的劍尖,仿佛刺破一張紙般緩緩刺入虞又寒的皮膚,血珠大顆大顆從中滲透滾落。
“你不怕死嗎。”
瓦爾拉高大的身形出現(xiàn)在虞又寒前方,猩紅的雙眼像血一般,讓人無法直視。
“你要能殺,早殺我了。”
寒劍越發(fā)深入皮膚,劇烈的刺痛感讓虞又寒說話時都不禁深呼吸。
“我在想,這么厲害的幻境,你是怎么做到的。”
虞又寒對著瓦爾拉輕笑一聲,血水流入了嘴里,他也不在意繼續(xù)反問道:
“我說的沒錯吧,瓦爾拉?”
似乎很是意外,瓦爾拉的雙劍都停了下來,“你是怎么知道的?!?p> 沒有否認(rèn),瓦爾拉猩紅的目光在深淵的掩護(hù)下迎上了虞又寒的視線,閃亮且妖異。
“從我的護(hù)盾被你打破的那一秒,我就在想為什么了。”
虞又寒賤兮兮一笑,伸出鮮血淋漓的手,移到瓦爾拉刻入他脖子的劍身上,輕輕一彈,毫無阻力的,劍被他彈出了脖子。
鮮血噴涌,虞又寒似沒有痛感一般,笑著道:
“那些地級,甚至天級的人都沒能擊破我的鎖血掛,你,一個人級的,輕易就破開我的盾了?”
虞又寒沒有避開瓦爾拉的目光,這次輪到他掌控全局了。
“你說的,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沒事,除了這一點,你的幻境還有其他破綻?!?p> “什么破綻?”
瓦爾拉也不急了,他盤腿坐在虞又寒對面,像是和老朋友一樣,平靜的與虞又寒聊起了天。
“我剛剛打了至少三個彈夾,然而我注意到彈殼都消失不見了,當(dāng)我繼續(xù)掏彈夾之時,那些被我打掉的彈夾卻完完整整的出現(xiàn)在我的戒指里?!?p> 手上光芒一閃。
虞又寒拿出一把高斯步槍,正是他剛剛?cè)酉蚝诎抵械哪且话选?p> “我,大概明白了?!?p> 瓦爾拉看了看虞又寒手中的儲物戒指,平靜地道“那個戒指,很神奇。”
“最大的破綻是你手中的雙劍?!?p> 虞又寒看向瓦爾拉,明顯感到對面那雙明亮猩紅的眼眸在閃動。
“為什么這么說?!?p> “換位思考下,我是你,會在一名迷路的螻蟻上找狩獵的快感嗎?”
“不,不會?!?p> 瓦爾拉似乎明白了什么,看著自己手中握住的兩把長劍,不禁一笑。
虞又寒看不見瓦爾拉頭盔下的神情,但他聽到了他的微笑聲。
“脆弱的人總是會把他最脆弱的一面?zhèn)窝b成最強(qiáng)的一面,我賭對了,你殺不了我?!?p> 虞又寒偏頭將高斯步槍扔向遠(yuǎn)處的深淵中,語速平緩地道:
“你之所以在不停的在我耳旁低語,一次次將我刺了個透體涼,就是因為你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真正的目的就是讓我在絕望中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死去。
而短時間的瞬殺,做不到這一點?!?p> 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傷,原本還淡定的虞又寒頓時齜牙咧嘴。
“不過,這么到底是哪里,即使是虛幻的,還是好痛啊?!?p> 對面的瓦爾拉笑看著虞又寒,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說,你的聰明與細(xì)心讓我贊嘆。
這里,是我本源世界。”
還在抱著腿齜牙咧嘴的虞又寒頓時一愣,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好黑暗。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時間慢到虞又寒似乎可以伸手觸及。
面前。
瓦爾拉閉上眼,輕輕撫摸著他的劍,似乎在回憶過往的歲月。
虞又寒坐在深淵中,瓦爾拉的對面,沒由來的,心里溢滿了悲傷。
“外面的貝爾哈扎,他是真的皇帝嗎?”
“是”。
“為什么這樣對他?”
“沒有原因?!?p> 兩人仿佛機(jī)械一般的對話,虞又寒問,瓦爾拉答。
瓦爾拉的話語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很平靜。
氣氛卻莫名的悲涼。
“現(xiàn)在,你在我的本源世界,坐在你面前的,就是我最后的本源。”
像是溫柔地?fù)崦膼廴?,瓦爾拉再一次拂過雙劍。
他抬起手拿起雙劍,在空中停滯了下,而后再次向前,將雙劍放在了虞又寒的雙膝上。
“殺掉我吧?!?p> “你做什么?!?p> 虞又寒看著雙膝上的精致雙劍,瞪大了雙眼,呆滯地問到。
“烏拉,與露恩已經(jīng)回歸了凱娜的懷抱.....而我也是時候了。”
瓦爾拉摘下了頭盔,對著虞又寒哽咽地道。
這是他第一次見瓦爾拉,眼前英俊的臉龐上滿是滄桑與悲涼。
精靈似的尖耳,摩擦過銀亮的發(fā)梢。
猩紅的雙眸不再明亮,被點點晶瑩打濕。
“拜托了。”
他伸出手,敲了敲虞又寒大腿上的雙劍,劍身隨之叮咚作響。
原本還談笑風(fēng)生的虞又寒也不免感到一陣悲涼。
他還以為殺一名罪大惡極的惡魔只有快意,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半精靈與他坐在一起,遞上了雙劍,求他殺死自己。
這一次,沒有鮮血的灑落。
瓦爾拉猩紅的雙目漸漸變的澄澈,身體一點點消散在黑暗中。
黑暗如同退潮一般散去,虞又寒握著雙劍,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沉默無言。
下一刻,視野再一次變?yōu)榱撕诎怠?p> 刺痛劇烈地襲來,虞又寒不再抵抗,陷入了昏迷之中。
許久之后,虞又寒才睜開了雙眼。
果然,他已經(jīng)不在天空要塞了。
撲面而來的是刺鼻的燒焦味。
他正身處于一座宏偉的凱旋門下。
周圍,無數(shù)犧牲的美瑞蒂亞騎士,她們幾乎用尸體將美瑞蒂亞的大門給堵住了。
在最前方,一名美麗的精靈女騎士被他的長劍釘死在光明神的雕像上。
虞又寒認(rèn)得她。
女武神,格羅蕾爾。
原本打了勝仗該開心的他,內(nèi)心卻是無比的迷茫與悲傷。
目光閃爍的虞又寒轉(zhuǎn)頭看向其他地方。
神殿的圍墻邊,精靈殘破的旗幟隨風(fēng)飄揚(yáng)。
身后,喧鬧的士兵正用繩索將金碧輝煌的女神雕像被推倒。
“瓦爾拉,你還好嗎?!?p> 就在虞又寒出神之時,身旁傳來了一聲洪亮的聲音。
虞又寒轉(zhuǎn)過頭看向?qū)Ψ?,一名身穿巨大黃金鎧甲的巨人騎士正低頭看向他。
十幾米的高大身軀幾乎遮住了他身后的月亮。
“利托,我很好?!?p> 虞又寒順心自然地道。
“瓦爾拉,我不明白,這場戰(zhàn)爭本無必要?!?p> 利托盡量壓低著他洪亮的聲音,然后在聲音傳到虞又寒耳中還是如鐘聲般沉悶。
“利托,或許你是對的?!?p> 虞又寒看著四周殘破的神殿,苦笑道。
“汪,汪”
幾聲犬吠由遠(yuǎn)及近,兩只毛茸茸的白色獵犬興奮地跑到虞又寒腳下,用溫?zé)岬纳囝^舔著他的脛甲。
“烏拉,露恩?!?p> 本能的虞又寒對這兩只獵犬有著無比的親切感。
他蹲下身,輕輕摸著兩只可愛獵犬的絨毛。
“瓦爾拉大人,陛下召見你。”
遠(yuǎn)處一名騎士快速跑來,對這虞又寒躬身道。
“去吧,瓦爾拉,我去打掃戰(zhàn)場?!?p> 巨人騎士對虞又寒點點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遠(yuǎn)處。
大地一陣顫動。
“帶路吧?!?p> 虞又寒帶著兩只獵犬跟隨著騎士,踏過了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
兩側(cè),粗暴的帝國士兵一邊咒罵著,一邊將精靈尸體堆成了山,一把火點燃。
鎧甲華貴精致的龍騎士們成隊巡游在戰(zhàn)場上,尋找著殘存的精靈戰(zhàn)士。
很快,虞又寒就來到了貝爾哈扎皇帝身后。
此時被禁衛(wèi)軍層層保護(hù)的皇帝正站在高處,眺望著烽火燃燒的戰(zhàn)場,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哦,瓦爾拉,我的孩子,你來了?!?p> 貝爾哈扎皇帝推開了身側(cè)禁衛(wèi)軍,來到虞又寒面前,扶起了正在下跪的虞又寒。
他笑著道:
“我的大領(lǐng)主,聽聞你殺死了格羅蕾爾,我正在想如何獎勵你呢?!?p> “陛下,這是我應(yīng)做的”
盡管虞又寒內(nèi)心很悲傷,但是他還是盡量微笑道。
“對了,瓦爾拉,那邊還有位精靈小女孩,你去殺了他吧。”
貝爾哈扎皇帝揮了揮手,很快就有禁衛(wèi)軍從遠(yuǎn)處拉來一位恐慌哭鬧的精靈小女孩。
皇帝在考驗他。
虞又寒心里升起一股令他冰冷的想法。
看著哭泣的小女孩,虞又寒深呼吸了一口氣道:
“對不起,陛下,我做不到?!?p> 似乎很意外虞又寒的選擇,皇帝驚訝的看著虞又寒:
“瓦爾拉,這不過是一個很明顯的考驗,你知道,我對你很是滿意,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考驗?!?p>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p> “怎么可能,瓦爾拉,是他們,是他們把你丟棄在雪地里。”
生氣的貝爾哈扎皇帝推開身旁的龍騎士,拎起了正因恐懼而哭泣的小女孩,憤怒地道:
“他們精靈把你扔到雪地里,是我救了你,瓦爾拉,你是個半精靈,不是精靈。”
皇帝將精靈小女孩輕易地仍在了地上,義憤地道。
平靜的虞又寒看著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的小女孩,那可愛的精靈耳朵在發(fā)梢間止不住的顫抖,心里的抵抗被瞬間融化。
“我可以奉陛下的命令毫不猶豫地殺死精靈戰(zhàn)士,但是,卻無法對這孩子下手,陛下,原諒我?!?p> 虞又寒單膝跪在貝爾哈扎皇帝身前,不卑不亢地道。
呼....
氣氛變得沉默。
除了一旁低聲哀泣的小女孩。
只剩下了身前雙手叉腰的皇帝,鼻息間粗氣聲。
他努力平息下怒火。
“瓦爾拉,這就是我什么要在這里推行“阿萊西亞女皇”的信仰,精靈們的想法都是愚蠢的。
包括他們的神?!?p> 貝爾哈扎看向正在被推倒的美瑞蒂亞神像,平靜地道:
“孩子,我從未把你當(dāng)過屬下.....是我最寄予厚望的未來君主。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一直都把你自己當(dāng)成我自己的孩子?!?p> “陛下,我知道?!?p> 虞又寒跪在地上,低頭看著貝爾哈扎華貴的鞋子。
“可是,你讓我很失望,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p> 貝爾哈扎彎下身,雙手撐在瓦爾拉的肩膀上,慈祥的看著虞又寒:
“瓦爾拉,由你來抉擇。”
所有人都看著下跪的虞又寒,即使是最忠誠的近衛(wèi)龍騎士都為皇帝對瓦爾拉的偏愛而顫動。
沉默的人群里,小女孩努力壓抑的抽泣聲還是異常明顯。
面對著皇帝炙熱的目光,虞又寒還是無法做到違背本心之事。
“對不起,陛下.....”
虞又寒低著頭動了動干澀的喉嚨,微弱地道。
四周越發(fā)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透出十分的意外,這位領(lǐng)主大人居然拋棄了皇帝的青睞,而選擇了一位小女孩?
只有皇帝貝爾哈扎沉默地看著虞又寒,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時間好像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
所有人都在煎熬。
良久,皇帝嘆息一聲,悲傷地道:
“瓦爾拉,三天之后,有一艘到艾麗諾的船,你帶著她走吧,不要再出現(xiàn)在帝國?!?p> 皇帝拍了拍虞又寒的肩,帶著禁衛(wèi)軍走了。
虞又寒動了動麻木的身體,站起身,走到蜷縮的小女孩身前,抱起她。
沉默地看著眼前哭花了雙眼的小女孩。
就算被塵土摸花了小臉,依然能看到她精致的五官與輪廓。
美麗的小精靈女孩,此時緊緊抱著虞又寒,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胸口傳來劇烈跳動的心跳,虞又寒抱緊了小女孩,一步步走向戰(zhàn)場之外。
三天后
帝國港口
繁華港口里人來人往。
大量??康恼羝诙_?。
溫暖濕潤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
虞又寒拉著名為艾諾拉的精靈小女孩走向港口。
精心打扮過的小女孩換上了虞又寒為她買的新裙子。
因為天氣太冷,為了照顧到她的小耳朵,虞又寒在高領(lǐng)毛衣上又為她搭了一條白絨披肩。
白絨絨的披肩襯托著艾諾拉近乎無色的淡金長發(fā),顯得十分漂亮可愛。
小艾諾拉看向虞又寒,怯怯地問到:
“大人,艾麗諾是哪里?”
“精靈的城市?!?p> 虞又寒轉(zhuǎn)過頭,笑著看向艾諾拉。
“那里我們會過的很美好嗎,大人。”
艾諾拉不安的靠近虞又寒,問道。
“當(dāng)然?!?p> 虞又寒拉著艾諾拉穿過人海,走過海岸線。
一名虎人正用一枚金幣釣魚,他生氣地道:
“那吟游詩人騙賈臧,賈臧聽了他的話,可是金幣根本釣不到魚?!?p> 虞又寒聞言一笑,這樣拙劣的笑話都有人信。
很快,他拉著艾諾拉來到要乘坐的輪船前,十幾名龍騎士正站立在那里,見虞又寒來,紛紛單膝下跪。
盤坐在前方的利托見瓦爾拉來,笑著揮揮手:
“希望你建康,瓦爾拉,帝都交給我們,你隨心所欲地生活吧?!?p> 船笛已經(jīng)在嗚鳴,虞又寒對著老友笑著揮揮手,拉著艾諾拉走上了輪船。
艾諾拉乖巧地靠在他的身邊,緊緊握住虞又寒的手。
遠(yuǎn)處,初陽的曦光漸漸升起。
海鳥們謳歌飛翔天際。
虞又寒享受著溫暖的陽光與海風(fēng),目光漸漸陷入了黑暗。
半夢半醒間,瓦爾拉滄桑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這些年來我一直被她溫柔的目光所折磨。
迷失在山巔的我四處遙望,眼里盡是迷茫。
寒風(fēng)無法喚起我早已溟滅的良知。
我不由得想,要是當(dāng)初我能救下她,世界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些。
.....我終于...能好好休息一次了
.....
凱娜的風(fēng),好溫暖.....
圣潔祈禱
感謝“醬油天后”大大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