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甘露殿議事
洪仁這話的意思,是要同時拜兩位院長為師。
潁公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洪仁會這樣說。
在唐國,一直以來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一名老師可以有很多弟子,但一名學(xué)生,有且只能有一個老師。
事師如事父,這話并不是一句繞口令。
誰愿意自己有兩個爸爸呢?
“我是大儒院的院長,南宮潁?!睗}公想了想,朝著洪仁說道。
后面一句話壓在心底沒說出來:靠山不需要多,有一個管用的就行了。
以他和魏公的關(guān)系,不管洪仁選擇了哪一位,都等于同時擁有了兩座大靠山。
洪仁選擇其中任何一位,在唐國都可以橫著走。
“學(xué)生拜見潁公?!焙槿市卸Y,笑道:“學(xué)生洪仁,字奉孝?!?p> “嗯?!睗}公欣慰的點點頭,忽然一愣,驚道:“你是洪奉孝?”
“寫《水調(diào)歌頭》和《三五七言詩》的洪奉孝?”
早就該想到的……這兩首詩詞本來就是孔名堂拿去給自己鑒賞的……狗東西孔名堂,為何只說作者是洪仁,卻不說洪仁就是洪奉孝?
“正是學(xué)生?!焙槿什槐安豢旱狞c點頭。
“好好好!”潁公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撫著山羊胡,哈哈大笑:
“既然十八公主的令旨不可違背,而老夫又真的很想收下你這位弟子……那就按照你說的辦!”
魏公在一旁淡笑不語。
唐國拜師有著極為繁瑣的禮節(jié),良辰吉日,廣邀親朋,焚香沐浴……
沒有一天的時間,這一套流程是走不完的。
更何況還是兩位大佬同時收弟子,到時候來恭賀的人想必數(shù)不勝數(shù)。
最關(guān)鍵的是,洪仁覺得有必要讓兩位大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自己到底應(yīng)該先拜哪一位。
……
北境。
甘露殿。
唐邴帝斜靠在雕龍竹椅上,認真研閱著手上的奏折,身側(cè)的老太監(jiān)弓著身,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
“陛下,裴貴妃派人送來了梨羹,您嘗嘗看?”老太監(jiān)端著爐子,輕聲放下,道:“秋日吃些梨好,可解秋燥,也能清熱鎮(zhèn)靜,還有助于睡眠呢!”
“不吃不吃!”老皇帝最近有些煩躁,伸手將爐子推開,又哼了一聲,道:“河西大旱剛解決,便又遭了蟲災(zāi),河西那邊傳來消息,今年糧食大減,收成不足去年十之一二……”
“陛下,旱極而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太監(jiān)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勸慰道:“況且劉刺史是治蝗能人,今年有他主治,河西一定能熬得過去。”
皇帝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希望借你這老東西的吉言吧?!?p> 這時,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小太監(jiān)輕聲走了進來。
“陛下,刑部臧尚書求見?!?p> 唐邴帝端坐起來,沉聲道:“宣!”
臧尚書今年六十多歲,長期從事于司法工作,看起來精神矍鑠,一身正氣。
行完大禮后,皇帝賜座賜茶,臧尚書稟報道:“陛下,濮陽令史昨日回京,大爆炸案已基本查清緣由……”
“哦?這么快就查清楚了?”唐邴帝有些驚訝,一挑眉,笑道:“濮陽令史年輕有為,倒是名干將,是臧愛卿之福啊?!?p> 臧尚書連忙站起身,惶恐拜道:“是陛下之福,社稷之?!?p> 皇帝擺擺手,“跟朕就別客套了,說正事吧,那黃家大爆炸是怎么回事?”
“陛下,這是卷宗?!?p> 臧尚書為官多年,是個老狐貍,能不當(dāng)面說的事,都用奏折代替。
老太監(jiān)接過卷宗,小心翼翼的遞給唐邴帝。
卷宗很長,足有數(shù)千字,將黃家大爆炸的前因后果交代的極為清楚。
證人供詞、死亡人數(shù),應(yīng)有盡有。
皇帝仔細的看著,眉頭越皺越深。
忍者胸中怒氣看完,邴帝將卷宗往桌上狠狠一摔,怒道:“西北南天家族,這些年越來越放肆了!”
卷宗記載:黃家此次大爆炸,并非天災(zāi),而是人禍。
而有能力制造此次爆炸的家族,整個唐國屈指可數(shù)。
再結(jié)合西北南天家族與黃家的間隙,黃家近日又奪去了黃家的五車礦石……
有理有據(jù),幾乎就坐實了。
“陛下息怒!”
臧尚書和老太監(jiān)齊齊跪下,誠惶誠恐的望著邴帝。
唐邴帝是個明君,平日里很和氣,不論是對大臣還是對宦官們,都極少發(fā)怒。
但是,不輕易發(fā)脾氣的人,一旦發(fā)脾氣了,那就是動真格的。
“陛下,南天家族確實應(yīng)該警告一下了,”臧尚書跪在地上,低著頭,半天才繼續(xù)說道:
“若只是警告一下,恐怕并不能起到效果,但如果動真格……”
臧尚書??诓谎?,但他的意思邴帝卻是明白的。
唐國建國一百多年來,有過輝煌,也有過特別輝煌,但盛極必衰,到了邴帝這一代,唐國的內(nèi)憂外患已經(jīng)開始逐漸凸顯出來了。
東北寧家、滇南土司木氏、西北南天世家……
這些家族最近這些年發(fā)展速度極快,隱隱有了自成一體的趨勢,平時朝貢,也有了不服管教的苗頭。
邴帝是個性格溫和的人,這一點從他很少發(fā)脾氣就能看出來,一心治國理政,對手下極少發(fā)脾氣。
遇到這些不服管教的大家族,換做唐太祖就是一句話:干他!
你不是不服管教么?那我就打到你服!
但邴帝基本上就是斥責(zé),斥責(zé),再斥責(zé)。
走的是以德服人的路線。
但唯獨這次發(fā)生了例外。
邴帝面色陰沉,看著臧尚書,沉聲道:“動真格,朕也不懼!”
“之前一直對他寬容,不過是怕勞民傷財,如今他南天家族僅因私仇便滅黃家一百多人,如此惡毒,不給朕留情面,朕難道還要繼續(xù)慣著他嗎?”
“朕乃天子,何時需要如此畏首畏尾?”
“來啊,傳兵部!”
邴帝面呈怒色,“朕今日必須給黃家一個交代,給朕的子民一個交代!”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老太監(jiān)下的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這個……陛下,此事或許另有隱情,”臧尚書覺得再不開口,明日十萬大軍說不定就要開拔大西北了,作為唐國老臣,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接著說道:“此事畢竟只是濮陽令史的一面之詞,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一定是秉公執(zhí)法……”
“父王,兒臣有要事稟報!”
一個明明走的很平穩(wěn),手中提著一只沉甸甸的盒子的妹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