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疑竇叢生

　　如果，或者說基本確定，周馥之借著袁道安的名義開發(fā)馬爾斯島，他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搜索某件東西。這件東西的位置、也就是那個坐標，應該是北緯18°06′52″、東經148°52′57″。這個坐標的確切數(shù)字只有父親知道。他臨終前將數(shù)字倒置后告訴我，這么做，可以讓我記住數(shù)字的同時不會輕易被人察覺。那么，殺死父親的人，應當跟周馥之有關。因為周馥之只得到了坐標的度和分，搜索范圍太大；代表著最高精確度的秒只有父親知道。周馥之讓人逼問秒的數(shù)值，父親不從，所以對方痛下殺手。

　　這個殺手是誰？應該是市長大人的親信，也就是那個肩膀紋著雞頭的男子！

　　紋身男子又是誰？

　　這兩天，高思疑竇叢生，一直在思考著這一連串問題，卻沒找到答案。

　　到今天，袁子芊搬至高見奇家已整整十天。本來，作為高家的摯友，子芊小姐搬過來無需什么客套。但高思想，袁子芊搬來，主要還是基于他這一層關系。所以，這天午后，他驅車從王道公司的暫住地來到月牙灣的家、趁高見奇在書房里閑坐的時候，過去向父親大人“致謝”。

　　“這些日子，子芊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备咚紝Ω咭娖嬲f。

　　“麻煩？”高見奇呵呵一樂：“你啊，來這個家都二十年了，還是改不了當初的客套。你說麻煩，麻煩在哪兒？地方不夠住、還是飯不夠吃？哈哈！”高見奇從書桌前起身，走過去拍拍“二公子”的肩膀：“再說了，我們接納袁小姐，也并不是全看在你的面子。我跟袁老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即使你不提，我也遲早會把袁小姐接過來的。別想那么多。”

　　高思朝父親笑笑。二十年來，這個大男孩在家里總是有些拘謹、有些放不開，雖然所有人都對他無拘無束地開玩笑、插科打諢，但他始終很難徹底地、完全地融入其中。后來，大家也習慣了。

　　高見奇接著問高思：“對了，聽高遠說你現(xiàn)在在王道那邊。方便嗎？不方便就趕緊搬回來。不用考慮美杉。她這孩子瘋瘋癲癲的沒個準頭！”

　　“唔……那邊挺好的，挺安靜的。我想……如果您同意的話、再呆幾天?！备咚颊f。

　　“唉……隨你吧，反正家里的大門始終為你敞開。嗯，這次過來，還有什么事嗎？”

　　高思沉默了片刻，囁嚅著，然后緩緩開口：“爸爸，其實……有些事您以前說過，但是……”

　　“嗯？‘但是’什么？”

　　“就是，當初我父親出事的那天，那個情形，您能不能再跟我說一遍？尤其是，那個行兇的人?！?p>　　高見奇曾跟高思談過他生父去世的情形，但只寥寥幾次，而且大多語焉不詳。因為高見奇本人只是開車路過，沒有看清、甚至沒有看到行兇者究竟何人；再者，眼看著生父被人殺害，這種殺父之仇是人最大的哀痛，高見奇不忍心再揭開高思的傷疤。即使是孩子親自過問，他也是說上幾句后就轉移話題。

　　這次，高思又一次舊事重提，高見奇有些納悶地看著兒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沒有，”高思說：“我只是不相信，我父親的死，真的像媒體上說的、遇到打劫的這么簡單。”

　　“當然不會這么簡單。你父親當時的身份，是G5化學界的首席科學家。那些打劫的，寧肯放著銀行當鋪不搶、去禍害一個窮書生，這肯定說不過去。但是，媒體確實這么說的。遺憾的是，其中兩個劫匪據(jù)說被當場擊斃，剩下的兩個也被正法了。對這事，我也有些懷疑，不過死無對證。兇手都沒了，我們去問誰？”高見奇對高思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即使現(xiàn)在想查，從哪兒入手？”

　　“劫匪這個暫且不論，”高思說：“您能告訴我、當時那個化學實驗室的負責人是誰嗎？”

　　“那個實驗室，是G5政府主管的，里面每個項目組都有相關的負責人，大概五、六個，甚至更多。這個……你覺得他們……”

　　“有沒有周馥之？”

　　“周市長？”高見奇一愣，想想道：“我印象當中，他在當市長之前，是G5軍部的，后來參加了那場戰(zhàn)事，跟實驗室好像沒什么瓜葛吧？怎么，你不會是……”

　　高思擺擺手：“您誤會了，我就是隨便問問。我記得那幾個負責人里好像有個姓周的。算了，沒事，打擾您了，早點兒休息吧?！闭f著，高思向父親告別、離開了書房?？粗咚嫉谋秤埃咭娖鎿u頭嘆息：“唉，這個孩子。”

　　走出房門，高思來到花園。那里，小黎正在陪著袁子芊散步。為了照顧子芊姑娘，高家特意將熟悉女孩生活習慣的小黎請來相伴。小黎向高思點頭致意。

　　“謝謝你。”高思對小黎道，然后望著子芊。

　　沒有了SIC、沒有了精神世界的支撐，袁子芊又回到從前的樣子，傻頭傻腦地茫然四顧著。見高思來到跟前，女孩側著腦袋看著他，突然“噗嗤”一笑。誰也摸不準她為什么笑，也許是想著這個“陌生”的男孩為什么總是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吧?！拔矣X得，小姐比從前好了很多，有時候能認人了。不過也是一陣一陣的，今天好像不很在狀態(tài)?！毙±鑼Ω咚颊f，話里帶著寬慰。

　　高思明白，子芊的病確實比從前有了不少的起色，但要想徹底復原，沒有SIC是不行的。但加載了SIC，有些事女孩又無法適應。真是左右為難！

　　高思叮囑小黎幾句后，從高家出來、徑直拐到曼姨的花店。他對曼姨說，想答謝她介紹的那個“世外高人”，還想見見對方。曼姨說，那個人是她的一個網友，來無蹤去無影，“連他是不是咱們東陸國人我都不知道，怎么給你引薦？說實話，我也想看看他本人?！甭绦呛堑剡f給高思一杯茶：“如果管用，你用就是了?；仡^有機會，我給他發(fā)消息，把你的意思告訴人家。OK？”

　　對方這么說，高思也不好再堅持。他放下茶杯、向曼姨告辭?！班牛洗芜^來，我把一個手串落下了，就在那邊。”走出花店、路過地窖的時候，高思對曼姨說，“我想下去找找?！?p>　　高思的意圖很明顯，他想下去看看那條人腿。原以為曼姨會找各種理由拒絕，哪知對方很爽快地應允：“去吧。用我?guī)湍銌?？……那好吧。下面黑，你看著點兒?！?p>　　高思打開通往地窖的墻上的壁燈，一深一淺地走進地窖。那個藏著人腿的小柜依然露著一條縫。高思回頭看看，曼姨沒有跟下來。他來到柜子前，定了定神，猛吸一口氣，打開柜門：里面空空如也！

　　不光是柜子，周圍的雜物、還有地面，也都清理過了。“來晚了。”高思有些懊悔。他走出地窖，朝曼姨搖搖頭：“沒找到，算了。謝謝您啊，回見?！?p>　　“我不記得你戴過手串?！甭淘捓镉性挕⑽⑿χ鴨柛咚?。

　　“偶……偶爾?！备咚寄樢患t，匆匆離開花店。

　　這個曼姨，究竟是誰？她跟王道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要制作羅語坤的窺甲？為什么總是跟著我、幫著我？她是否知道自己跟著的只是一副和她一樣的窺甲？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坐進車里，高思琢磨著這些問題。這些問題，跟馬爾斯島的謎團一樣、跟周馥之的秘密一樣，讓高思疑竇叢生卻不得要領，簡直讓人抓狂。

　　車子駛出月牙灣，一路往西而去。高思的目的地，是鐵山和X戰(zhàn)警曾經寄居的那片營房區(qū)。

　　既然一時無法弄清周馥之的背景，那就不如先從馬爾斯島入手。怎么入手？高思想到了鐵山在給米莉的視頻中曾提到過的那個鉛封的小瓶。那個小鉛瓶，上次在袁道安家、鐵山受傷的時候，高思曾瞥到一眼，只是匆匆一閃，鐵山馬上又藏了起來。鐵山對此很是慎重，沒有將小瓶的秘密說出來。

　　毋庸置疑，那里面有高思想要的東西！

　　午后的城市上空，一朵朵鉛云隨著海風靜靜地飄著。G5的大街上，一片片廢紙隨著海風四處游蕩著。馬路兩旁的便道上，一個個行人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隨著海風匆匆地走著。一月底的G5，氣溫陡然下降了許多。這幾天，按照往年的經驗，應該是G5最冷的時節(jié)。

　　雖然是“最冷”，氣溫也不過零下5、6度的樣子。相比于東陸國其他地方，這個溫度是相當舒適的。

　　高思的車子揚起一堆堆的塵土。半小時后，他終于來到城市西邊、與A9交界的營房區(qū)。他將車子停在通港路邊上，獨自走了進去。循著當初的記憶，男孩來到鐵山哥倆曾經住過的那個窩棚式的小屋外，敲了敲門。

　　幸虧他沒抱著太大希望，否則就是大失所望：鐵山沒在。屋里就像曼姨地窖里的那個小柜，空空如也。

　　“這老家伙，去哪兒了？”高思郁悶地嘟囔著。這時，通港路東邊傳來一聲聲警笛的尖叫。高思兩步跨出房門、放眼望去，那是一列車隊。幾輛摩托車開路，后面是G5市政廳的專用車以及A9當局的兩輛車。

　　他們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