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繼走近院子里,時遠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鬧中取靜,挺好的。但你這三面都是高樓,當初修建這兩邊的房子的時候,難道沒找你們家談?”
“兩邊?”許安泰疑惑地看了時遠一眼,“你還能看到這兩邊的房子?”
“這……有什么問題?”許安泰的話不由得讓時遠都愣了一下。
“哈哈~~我果然沒有找錯人。”許安泰獨自沉浸在他自己的興奮中,“修這房子是為了把住在附近的散戶聚集到一起,方便管理。但后來因為有個外來人給我爸爸的印象很差,所以我爸爸之后就把這兩邊的房子重新整改了一下,只有本地人才看的見,沒想到你竟然還能看得見,但你確確實實不是我們這兒的人??!真奇怪?!?p> 時遠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之前對許安泰的種種設想突然間像是迷失了方向的線頭,在腦海中胡亂穿梭糾結(jié)成團。
只有許安泰一個人還在興奮的說著話,“當初修旁邊兩棟樓的時候,我要是再大一些,肯定就會要他們把這里也一起拆了,可惜那時候我才幾歲,在家里說不上話。”
時遠使勁揉了揉眼睛,看著許安泰清晰的身影,雖然不明白許安泰說的外地人看不見這兩棟房子的話是什么意思,但時遠卻知道這些分明不是許安泰在夢境里想象出來的。
多年在夢之境里跟著時光游走的時遠,已經(jīng)能夠分辨出在做夢人建造的夢境里哪些情況是做夢人已經(jīng)擁有的,哪些情況是做夢人渴望得到卻還沒有得到而臆想出來自我滿足的……
眼前許安泰的情況并不是他臆想出來為了滿足自己的,而是真實的??蛇@要都是真實的,之前所設想的學習和家境的問題便不復存在,至少這兩樣不足以讓許安泰制造出這種比一般的噩夢都還要難纏的夢境。
但要說不真實,到底是哪兒不真實?時遠又實在找不出來。
越想越麻煩!這時,一股涼風突然朝著時遠吹來,壓下了時遠煩躁的情緒。迎著風向前快速走了幾步,回頭問道,“你們這附近有河?”
“主宅下面有一條暗河,我媽說我命里缺水,所以不能改?!?p> “地下暗河?”時遠四處張望。
“就在你左手邊”許安泰看著時遠朝左邊的墻根走去,“看到?jīng)]有?那里留了一個缺口,方便用水?!?p> 順著許安泰的話,時遠站在院子里遠遠地便看到了一個三平米左右的缺口,還沒有靠近就能感到一股涼風迎面而來。
聽著流動的水聲,時遠感嘆道:“下面這條河不小哇!”
“暗河并沒有多寬,不過水比較深,據(jù)說之前隔壁修房的時候找人測量過,但沒有探到底。”
“哦~~但那豈不是很危險?”時遠回首道。
“我爸爸在下面按了防護裝置,不會出事。”
時遠有一瞬間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想要在蘇醒之后親眼看看這條暗河。
走到缺口處,缺口下方有一個和泥土已經(jīng)連在一起的橫著擺放著的長石條。時遠坐在石條上像下面張望,視線只能看到石板下方的兩米左右,再往前就是漆黑一片了。
對黑有些敏感的時遠,看著三人都已經(jīng)跟了上來,便跟著站起來往回走,并在中途攔住了時光。
“我也想去看看!”
“小孩子不能去,太危險了?!币贿呑咭贿吶滩蛔』厥子挚戳丝茨翘幦笨?,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一進二的正房,進屋后,許安泰將幾人安排坐下后,便從一間房里拿出了一個行李箱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收拾東西。
時遠看著許安泰從房里抱了一堆內(nèi)衣褲出來,忍不住道:“你弄這些干嘛?”
“穿啊?”
為了配合許安泰,時遠只能說道:“這些你可以以后再回來拿,現(xiàn)在先收拾一些緊急地必需用品就行。”
“可你不是說今天就能出去嗎?我擔心我偷跑出去的消息傳到我爸爸那邊之后,以后要是回來了再想出去就難了。所以我多收拾一些帶到學校的公寓去,我以后要是想回來了,至少外面也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你想得還真多??!”時遠真恨不能立馬告訴許安泰他這次出去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了,但想到眼前的許安泰怎么也不肯相信是他自己在做夢,說了不但沒用還耽擱時間,嘴唇蠕動兩下后,便又癱坐回了沙發(fā)上。
屋子里的四人,一個在井然有序的走動,一個在好奇的跑動,一個在觀察周圍的一切,一個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
當許安泰一左一右拉著兩個行李箱出現(xiàn)在時遠的視野內(nèi)時,時遠終于收起了他那張漠不關心的冷臉,四處張望一番好奇道,“你剛剛說旁邊的大樓一般人進不去,既然我看到了,你可以帶我進去參觀一下嗎?”
“你怎么突然想去哪兒了?”
“也不是突然,之前在院子里的時候我就有些好奇。反正東西你也收拾好了,就算現(xiàn)在去公寓放東西,放早了也沒什么意思。要是待會兒晚了回不去學校公寓,大不了你就把你的這些東西都放到我家去,反正你爸爸還不認識我。”
“真的?”許安泰前一刻還疑惑的表情瞬間變得喜笑顏開起來,“那好哇!我今晚就先帶你們?nèi)ス涔浒?,等逛完了再回來拿這些東西?!?p> 沒見過這么會順桿爬的人,時遠扯了一下嘴角,“你還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客氣有什么用?若是我本就打算拒絕的我可能還會客氣一下,本來就想的我干嘛要客氣!”
許安泰理直氣壯說出的這句話終于讓時遠高看了一眼。
時遠從來就不喜歡麻煩,因為在時遠的眼里麻煩就是虛偽的代名詞。所以碰上這種不做作又直來直往的人,即使是個麻煩,時遠也樂意接收。
頓時間,時遠對他的決定猶豫了一瞬間。
“還站在這里干嘛,你不是想去那上面嗎?”許安泰指著前面的那座大樓,“那上面的景色很不錯,這整個片區(qū)都能一覽無遺。所以想上去我們就趁早上去,要不然晚了就不方便了?!?p> 聽到這話,時遠跟著許安泰打定主意,準備繼續(xù)朝隔壁大樓走去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宋玨卻反常道:“今天已經(jīng)晚了,干脆明天再上去?!?p> “我們這兒的景色你什么時候去看都是不同的。晨清暮明夜朦朧,遠近高低各不同。不過我其實最喜歡的就是傍晚和夜里,?!笨粗鴷r遠和宋玨不解的眼神,許安泰解釋道,“因為這些人都會跑出去,四周就會變得很安靜。而我喜歡安靜……安靜的環(huán)境才能讓我審視我自己?!?p> 看著許安泰傷春悲秋的神態(tài),時遠原本還有些動搖的念頭重新堅定了下來。
“那就快去!”時遠一巴掌拍在許安泰的后背上。
“對!樓上這會兒已經(jīng)沒多少人了,要上去的話就趁現(xiàn)在上去最好,畢竟你們是外地人。免得遇上里面的人麻煩!”
許安泰雖然有時候比女生還要細膩,但卻也是一個行動派,總是喜歡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歡中途改主意。多少受到了他媽媽的影響,總是堅持著一些難以闡明的信條。
就拿眼前的事來說,雖然只是時遠的隨口一提,也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可許安泰在心里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主意,就總覺得必須立馬去執(zhí)行,不能更改。否則,不但眼前的這個會發(fā)生變化,連帶著別的什么似乎也會跟著發(fā)生變化。
看不見的變化是許安泰最討厭的。
這是許安泰的私心,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可許安泰卻知道他的這份私心,有些心虛的撓了撓頭等著時遠的拍板,卻又撞上了底下時光的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那傻站著干嘛,走??!”時遠推了許安泰一把,讓許安泰在前面帶路。許安泰松了一口氣,快步上前,走在前面帶路。
時遠拉著時光,叫上宋玨一齊跟了上去。
心里已經(jīng)有了盼頭的時遠感到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便想到了剛剛宋玨說的那句話。心里暗暗好奇宋玨這人竟然也開始把事情推脫到明天了。
“第一次做夢,現(xiàn)在終于開始放飛自我,開始向往明天了?沒看出來你藏得還挺深的??!我還以為你真的連做夢都還能和你平時那副德行保持一致呢!”
沉默了幾步路的時間,宋玨突然轉(zhuǎn)過頭看著時遠的眼睛問道:“你怎么突然想去這上面了?”
“我一直都想去樓上的,好不好?”時遠被宋玨的那雙眼睛又一次唬住了,嘟囔了一句“只是一直沒有看見合適的?!?p> 小的時候,班里的同學在背后議論宋玨的時候,最常用來打賭的內(nèi)容便是,有誰能夠去對著宋玨的眼睛說謊話。后來,伴隨著屢戰(zhàn)屢敗的經(jīng)歷而長大的一群人,打賭也就跟著變成了背后議論和吐槽,這可能是宋玨身上唯一能夠被用來吐槽的地方,所以總是說這個。
凡是在宋玨手里犯過事的人,無一例外都認同宋玨的那雙眼睛不是人的眼睛,太嚇人了。
這種“嚇人”不是長相可怕,而是一種讓人無所遁形的深沉,讓人感到真實地可怕。
“什么才算合適?”
這么小的聲音都能聽到,真是~~,就在時遠想著要不要解釋,又該怎么解釋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從下面?zhèn)鱽怼?p> “爸爸抱!”時光抱著時遠的大腿撒嬌道。
“乖兒子!”時遠彎腰將時光抱在懷里,狠狠地親了時光一口,看著已經(jīng)等在門口的許安泰,“我們?nèi)プ纺阍S叔叔”,說著就加快了腳步,也沒再招呼宋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