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當時遠幾人從樓上墜下時,一直呆在一旁的時光也跟著追出了窗外,并且在落地的前一刻砸到了時遠的身上,導致時遠昏迷不醒。
宋玨和許安寧泰兩人從地上爬起來后,宋玨還在觀察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許安泰就先一步認出了他們落下的地方竟然是他之前在樓上看到過的波谷山附近,原本在樓上看著還挺遙遠的那只大猩猩竟然就在眼前肆無忌憚地胡亂抓人吃。
許安泰和宋玨看到大猩猩朝他們這邊而來,兩人將時遠和時光一人一個背在背上向遠處逃離。
兩只普通的雙腳再負重一個人的重量,眼看著大猩猩舉起了手臂要朝他們抓來,許安泰經(jīng)受宋玨的多番提示,終于擺脫掉了那只窮追不舍的大猩猩。
“等等!你說你是在他的提示下將那只大猩猩擺脫掉的?”時遠指著宋玨對許安泰問道。
“是??!”
“就你以前給我提過的意念,念力之類的,我讓他按照你給我說過的方法去試了一下?!?p> “前幾次沒成功,不過后來就成功,而且還越來越好用,就連你剛剛躺著的病房都是我給你弄出來的?!痹S安泰興奮地說完,又想到了什么略帶猶豫地撓了撓頭,“可能那天會落到波谷山那邊去,應該和這個也有關(guān)……下墜的瞬間我正在想要是我就這樣出去了,大猩猩吃人的事我又要怎么通知我的家人?”
看著時遠危險的眼神,許安泰實在不敢再多說下去,立馬轉(zhuǎn)移話題道:“不過在我們這里并不叫意念,而叫‘凝’。這是我們這兒的人生來就有的一個東西。我以前從沒想過把它運用好了竟然可以發(fā)揮出這么大的作用。”
“后來……因為那只大猩猩的事,我爸爸來了,順帶把我們都帶了回來?!?p> 時遠想到他醒來的時候并不是在許安泰的家里,疑惑的看著許安泰,“可我怎么還是在那附近醒來的?”
收到時遠疑惑求解釋的目光,許安泰解釋道:“你的情況有些特殊,自從給你弄出一個病房后,就怎么都動不了你,就連想進去看你都不行。最后沒辦法我爸爸只好先帶著我們?nèi)齻€回來了……問了家里的老人才知道你是糟了小人,被它們定住了,除非你自己能醒過來,或者小人離開,否則誰也不能動你。”
“小人?”時遠越聽越糊涂,“又是什么?”
“這個解釋起來很麻煩,具體的我也沒見過。”許安泰撓了撓頭道,“不光是我,其實我們這兒的人都沒有那種能看見小人的眼睛,所以對小人很忌諱。得知你糟小人后,死活不讓我們?nèi)グ涯銕Щ貋恚詈缶椭荒馨涯懔粼谀沁吜??!?p> 時遠聽著這話,倍感凄涼,毫無縛雞之力的他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外的一間草房里躺了一年多,“我這一年多都是這么過來的?”
“周末放假了我們?nèi)タ催^你。”
“你們還能安心上學,呵呵~~那他呢?”時遠指著時光道,“你又不上學,你也學他們把我一個人丟在荒郊野外不管不顧?”
聽到時遠的指責,時光愧疚又委屈的低下了頭。
“他是想去,可就憑他自己他去不了??!”許安泰辯解道。
想到時光的問題,時遠捧著時光的腦袋問道:“這一年多你還是這個樣子,什么都沒有恢復?”
時光垂眸不語。
“與其說是他沒有恢復,到不如說這才是他應該有的模樣?!?p> “什么意思?”
“把你一個人放在那么遠的地方,我們也不放心,但我爸爸經(jīng)常出差也不能時時帶我們?nèi)タ茨?,所以宋玨就去找了岳老師想要提前借走那個畢業(yè)獎品?!?p> 時遠看著時光手里的東西,“就是這個魔方?”
許安泰點了點,隨后一臉崇拜地看著宋玨,道:“你沒看到當時岳老師的那個表情,我后面才知道他那么大方的借給我們,是因為他以為我們的能力啟動不了它。我拿在手里就和剛剛小光的情況一樣就是一個玩具,但宋玨拿在手里只是輕輕一扭情況就變了?!?p> “已經(jīng)答應了岳老師也不能反悔,所以只好提前將這個獎品給了我們。我們就是用了這個才方便去看你的?!?p> “既然你們過來看我還要借助這個,那你再給我好好說說之前到底是怎么掉到那邊去的?”時遠雙手抱懷道。
許安泰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是當時的渴望強烈些。”
“所以……你說的那些不放心我的話,是因為你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想法?”時遠現(xiàn)在只想抓住一個漏洞狠狠地發(fā)泄一番。
“也不能這么說,情況不一樣嘛!”許安泰撓了撓頭,打著哈哈道。
隨后,許安泰又指著時光說道:“也就是在去看你的這一年中,我們才發(fā)現(xiàn)時光的不一樣?!闭f到這時,許安泰盯著時遠,認真地問道,“你難道就沒發(fā)現(xiàn)他有哪里不一樣了嗎?”
“不一樣?”時遠看著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小孩,還是穿著之前見過的衣服,四肢健全,個子也沒見長,長得也和他小時候的照片一樣,“有什么地方不一樣的?”
聽到這話,許安泰轉(zhuǎn)過頭看向?qū)γ娴乃潍k,“我就說問題還是出在你們的眼睛上吧!”
時遠聽到這話,瞅了一眼宋玨,見宋玨也認同許安泰這樣的說法,于是連忙問道:“眼睛?我眼睛怎么了?”
許安泰卻不答反問道:“你之前一直堅信我和你一樣是來自你們那邊的人類世界,你憑借的依據(jù)是什么?是因為我對你說過我夢見你死了的事?”
“這個和我的眼睛有關(guān)?”
“那你看看我們?nèi)齻€有什么不同嗎?”許安泰指了指時光、宋玨和他自己。
“哎呀~~你給我只說就行,在我哪知道你問我的不同指的是哪方面?”
時遠急躁的性子在許安泰的親生體會中以及同宋玨的交談里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認識,無奈地笑了笑,耐心道:“你們來到這里之后,對這里面的一切的認識都在依靠你們的那雙眼睛,但你們那雙眼睛是假的。”
時遠驚訝的看著許安泰,只聽他繼續(xù)說道,“你們眼睛里能夠看到的東西全都是經(jīng)過你們自己的記憶先一步判斷分類后再傳給你們的。而在你們的記憶中沒有出現(xiàn)過的東西,你們的眼睛就會給你們匹配和你們自己想象中的畫面相似的映像。”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nèi)齻€的樣子全是我想象出來的?”
“也不是說想象,而是因為你的眼睛受了禁止,在這里面有很多的東西你都無法看到,也看不到全貌?!?p> 時遠聽著這話想起了時光的那位朋友,于是點了點道:“這我知道,之前他有一個朋友我就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笨聪蛟S安泰問道,指著時光又問道,“那你剛剛說他有什么不一樣的,是什么不一樣?”
許安泰向院子外面看了看,確認沒有人之后,這才坐到時遠身邊,對著時遠小聲說道:“他可以變石頭??!”
“……”時遠呆呆地看了許安泰一眼,轉(zhuǎn)過頭重新捧著時光的臉頰,狠狠地搓揉了一番,佯怒道,“你可以變回去了?那你剛剛為什么不說?”
“我要嚇嚇你,誰讓你一直占我便宜的!”
“又不是我逼你叫‘爸爸’的,不過你的情況又是怎么回事?”
許安泰看著身邊兩人的打鬧,好像他說得話一點兒也不值得驚訝,有些尷尬有些無助,“咳咳~~難道你一點兒都不驚訝嗎?一個大活人可以變石頭??!你兒子是石頭變得?。 ?p> “他本來就是一塊石頭?!?p> 許安泰見狀連忙走到窗戶邊將門窗外重新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后,這才坐回到人群了。
宋玨疑惑地看著許安泰,但見許安泰沒有要說的意思,便也沒有多問。轉(zhuǎn)而留心去聽時遠和時光兩人的情況。
時遠顧著和時光說話沒有注意許安泰的走動。
時遠看著眼前這個真實的小人兒,內(nèi)心的愉悅簡直就要冒出泡了。
想到了他和時光兩人之間的種種。
時遠以前常做噩夢,在初中深受噩夢糾纏的時候,在夢中因為被看不見的黑影追趕而跳進了水里,順著水流來到了遇見時光的河灘。
當時遠從河里冒出來的時候,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只記得要抓緊時間逃走??粗鴮Π兜拿造F,時遠心里的恐懼更甚,于是便游到了另一邊。
剛從河里爬起來就看到了一塊大石頭的腳邊有一個發(fā)亮的東西,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一些聲音,因為好奇時遠上前查看后發(fā)現(xiàn)是一塊發(fā)著光的石頭在河邊的石縫里被夾著。
至今,時遠都還記得他將石頭抱進懷里時感受到的那份全身都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從那天開始,時遠幾乎每次被困在噩夢里的時候,總能因為一種奇怪的直覺而察覺到他正身處在夢境之中。恍惚中看到他正抱著一個什么東西在夢中,從而多次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從噩夢中掙脫出來的時遠不是徹底蘇醒回到現(xiàn)實世界里,就是發(fā)現(xiàn)他懷里抱著一塊發(fā)光的石頭躺在一處河灘上。
久而久之,時遠發(fā)現(xiàn)這是同一個地方,懷里抱著的也是同一塊石頭。甚至頭腦清醒地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是個什么狀況。
慢慢地,時遠便將這里當作一個處在噩夢和現(xiàn)實世界之間的夾層地帶。
為了探索這個神奇的發(fā)現(xiàn),時遠開始了以他自己為實驗對象的離奇實驗。
最初,只是單純的渴望在入睡后能夠直接去到這處河灘探索這個神奇的發(fā)現(xiàn)。
后來,在偶爾幾次成功的實驗之后,時遠發(fā)現(xiàn)當他來到這里后,這里的一切似乎都能隨著他的念頭而發(fā)生變化。而且每當時遠受到噩夢的糾纏時,這個發(fā)亮的石頭總會及時出現(xiàn),讓時遠察覺到他自己的狀況然后從噩夢里掙脫出來,來到這一處的河灘上。
這里從此便成了時遠擺脫受噩夢糾纏的地方。
日思夜想,畫畫、寫日記……抱著被周圍人進一步認定為瘋子的態(tài)度,用盡能想到的一切方法試圖將自己與這個地方之間直接聯(lián)系起來,渴望去探索這里面的奧秘。
一回生,二回熟,熟而生巧,時遠漸漸地找到了一種不可描述的微妙感覺。只要每晚順著這個感覺入睡,他就能達到在入睡后直接來到這一處河灘上的目的。
似夢非夢的感覺讓時遠也曾陷入過慌亂。
慌亂之后便是驚喜,這一處河灘逐漸成為了時遠的一個秘密基地。在這里時遠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去往任何一個他所能想到的地方,并且只要他想回來,眨眼間便能再回到這一處河灘。
那時,還是石頭的時光是時遠在這里面的唯一一個伙伴。
一個人,一塊石頭,一處河灘以及那些神奇離幻的經(jīng)歷一直伴隨時遠到初中畢業(yè)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