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碼和路線

　　當兩人重新回到教室的時候，郝靜還坐在時遠旁邊的空座上要求時遠明天陪她逛街的事。

　　時遠被郝靜纏的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推到明天再聯(lián)系。

　　將郝靜送走，時遠看著回到前排的宋玨的書包，書包的背帶明顯拉緊了些，感覺里面裝了什么東西。

　　時遠想要伸手去摸摸書包里的東西，卻驚動了敏銳的宋玨。

　　“我看看你是不是用美男計又去騙藥了。”

　　醫(yī)務室的袁梅對待學校的男生和女生有態(tài)度差異，這是一個全校公開的秘密。男生每次去找她，她都會及時的滿足要求，女生去找她，總是會被她先語重心長的教育一番。

　　“今天袁梅不在，是汪清華?！?p>　　“那個陰陽眼？”時遠詫異道，“不是說他休假了嗎？”

　　“可能休完回來了。”

　　“那你今天碰到他，他給你講鬼故事沒？”

　　“你當我像你？”

　　時遠被嗆白了一句，轉而說道：“你去拿了什么？我怎么感覺像是書?！?p>　　“據(jù)說腦子里缺什么的時候，看的東西就像什么。”

　　“我缺錢的時候怎么就看不見錢？”

　　“說明你比你以為的要富裕一些，比起缺錢更缺書?！?p>　　“那班長可以把你書借給我嗎？”

　　“我的書慨不外借?！?p>　　第三節(jié)晚自習的下課鈴聲響起，時遠終于離開了他的座位。

　　“你明天要出去？”

　　“嗯。”

　　宋玨幾乎每隔一個周末就要出門去旅行。遇到節(jié)假日的時候還好說，可有時候哪怕只有兩天時間，宋玨依舊要出去。時遠覺得這也是一種病。

　　自時遠車禍醒來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出門旅行過。不是怕交通工具，而是對旅游不再感興趣。夜里睡著之后，只要他想到哪兒就能讓時光那個光團帶他去哪兒，方便得很。

　　時遠跟著宋玨回到宋家，商景怡正在客廳里和從家鄉(xiāng)請來的阿姨岳舒蘭攀談。

　　岳舒蘭見到兩人回來后，沒過一會兒便進屋休息了。

　　商景怡將兩人叫到客廳，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對于下午杜若說的那些話，商景怡也提了出來，不希望時遠悶在心里。并將矛頭指向了宋祁，商量著怎么找宋祁算賬。

　　時遠每次和宋家兄弟之間出了問題，商景怡總是偏向他。時遠時常會想要不是商景怡在車禍后給予了他渴望的親情，他想象不出他現(xiàn)在會是個什么模樣？

　　陪著商景怡在樓下多坐了一會兒，等到時遠去到臥室的時候，宋玨還在浴室洗澡沒有出來。

　　時遠的記性很好，就像他在夢里說的那樣，他連他小時候的夢境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為了能夠將所有的夢境記錄下來，并且和生活區(qū)分開來，時遠有一個記錄夢境的習慣。將這些他在夢里所見所聞和夢醒后的整理按照他的方法記錄下來。

　　等到宋玨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時遠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的寫些什么？

　　時遠聽到身后的聲響，頭也不抬的主動說道：“我今天沒帶日記本，沒找到你的草稿紙，就扯了一張你的筆記本紙?！?p>　　筆記本？身后的宋玨頓了一下。當看到時遠懷里的抽屜拉開了一小截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時遠口里的筆記本是什么，快步上前，看著書桌上的被撕扯下來的一張筆記本紙，問道：“你從哪兒拿的？”

　　“就抽屜里啊~”時遠知道宋玨擔心的是什么，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沒看你的日記，我找了一圈也沒在上面找到草稿紙。這才開了你的抽屜，在你抽屜里找了一張你的筆記本紙。”擔心宋玨不相信自己，時遠保證道，“放心我是從后面撕的，前面的我沒有翻看一眼。”

　　時遠看著筆下的筆記本紙，左上角彎彎曲曲的線條繞城一圈，線條朝內擰成四股繩子將圓圈中間的大猩猩鎖住。

　　“沒看出來你還喜歡金剛。”時遠瞅著左上角的圖案說道。

　　“這張紙你不能帶走?！彼潍k一把將筆記本紙抓住試圖搶過去。

　　“為什么？一張筆記本紙你都舍不得？”時遠反應及時，緊緊按住筆記本的一端不放。

　　宋玨像是擔心將紙張扯爛，衡量一番后松了手。

　　時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將紙張撫平。他還剩最后一個畫面，他得將這最后一個畫面記錄下來后，再從頭到尾地好好捋一捋細節(jié)和順序，于是重新投入到了記錄中。

　　宋玨去到旁邊從書柜中找出一本尾張是空白頁的并將其撕扯下來，打算讓時遠將他記錄下來的東西謄抄到這上面。

　　等到宋玨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就看到時遠此時的時遠就像是進入了某種境界。

　　在紙張上描著和小孩涂鴉似的圖案，彎彎曲曲地，像一個倒立的“人”字，東一塊，西一塊、有的密集高挑，像小草，有的稀疏平坦像朵云。

　　隨著東一筆、西一劃的增添，原本空白的紙張上面多出的一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圖案卻因為旁邊的一些奇怪的線條又總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秩序感。偶爾還會有幾個漢字在線條的旁邊進行說明，讓人能夠看出來是在整理、說明什么東西，但具體的內容卻是什么也看不出來。

　　宋玨眉頭緊蹙地站在了一邊，沒有出聲。

　　等到時遠停筆，宋玨這才將手邊的空白紙張推到時遠面前，“把你的東西謄抄到這上面。”

　　“為什么？”時遠實在不理解宋玨的操作。

　　宋玨早想好了理由，于是一本正經(jīng)道：“這筆記本是別人送我的，有紀念意義，我不愿意送人?！?p>　　“誰？前女友？”

　　“不是，你先謄抄過來?！?p>　　“我不要，已經(jīng)記好了的東西我才不隨意搬動，要不然又會出亂子?！?p>　　時遠經(jīng)常會說一些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宋玨也不在意，只問道：“你鬼畫桃符的東西就是你寫的日記？我看倉頡造字也造不出這種字體！”

　　時遠將紙張疊放起來，得意地笑道：“這是我自己發(fā)明的記錄方法?！?p>　　看到宋玨疑惑的模樣，時遠補充道：“我以前做了夢為了記錄下來都是把夢境畫下來的，但畫畫太麻煩了。想用文字記錄，我語文成績又不好！在描述和夢境相關的很多東西有時候并不能精準地描述出來，尤其是在一些細節(jié)和同時性的描述上多少都會感到有些失真。我想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將我的夢境就像保存視頻那樣保存下來。”

　　時遠三言兩語說著簡單，但宋玨知道儲存完整的活動畫面遠比儲存沉寂不動的名詞、慨念要困難得多，更何況還是視頻？于是指著筆記本上的東西問道：“那你的這些符號和箭頭又是什么？”

　　“密碼和路線！”時遠瞅了宋玨一眼道，“你想想視頻內存和圖片內存是文檔能比的嗎？當然需要更大的空間。所以在我的這兒……”時遠指了指他的腦袋，“有一個地方是專門存儲夢境的。我需要針對每一個夢境設置一個存儲地點和拼接方法的密碼讓我想提取的時候能順利地把它們找出來?！?p>　　“拼接方法？”

　　“這是大祁以前教我的方法，把我的夢境分解之后，歸類存放的。經(jīng)過我多次實驗，我現(xiàn)在記錄這些夢境都是將夢境分解之后分類存放，再用對應的密碼，來提取完整的內容。”

　　“我哥教你這個干什么？”

　　“是提煉也是實驗，他說有很多情景其實是一個意思，只是表現(xiàn)方法不同。”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學方程的那一年。”

　　“你家搬到隔壁的那一年？”

　　“對！怎么了？”時遠沒想到就只是這么一件小事竟然能一次性勾起宋玨這么多的提問，不由得感到詫異。

　　“沒怎么，就好奇問問。”

　　“你還有好奇心？”時遠詫異道。

　　在時遠的印象里，宋玨除了小學那兩年的時候還聽到過宋玨好奇的問過些什么，小學畢業(yè)后就再也沒有見宋玨因為好奇而提過問了

　　宋玨沒將時遠的嘲諷放在心上，只指著桌上的筆記本紙問道：“你要怎樣才把這個還我？”

　　時遠受不了宋玨的小題大做的模樣，擺擺手，“我明天謄抄到我自己的筆記本上后就給你。”

　　得了承諾，宋玨不在追著不放，便又催促時遠去洗漱。

　　一陣忙碌之后，時遠終于回到了床上?？粗硪贿呉呀?jīng)睡著的宋玨，時遠才想起一個關鍵的東西。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有一個好的睡眠？

　　白天的時候只想著宋玨不做夢，他在這兒賴一天算一天?，F(xiàn)如今，宋玨也開始做夢了，時遠不知道今晚呆在這里還會不會做夢？

　　隨著時遠思緒的游走，漸漸地游走到了他自己的記憶里。在時遠的腦海中儲存著時遠夢境的那個地方，原本自成一體的山林間突然在東邊的林子里多出了一條灰蒙蒙的小路出來。

　　那些只是泄露出灰蒙蒙的霧氣就讓之前保存在山林附近的夢境記憶不是逃開了，就是變得模糊消散了。

　　時遠知道那條路的盡頭積放著那個他分解不了的噩夢?？植廊缢?，哪兒都容不下它。只是時遠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時候藏起來了？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也不知道白日里這個平平無奇的夢境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讓他想起來那個被遺忘了好久的噩夢。

　　時遠不敢再一個人睡覺，他怕當他睡過去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也怕他在睡著的時候真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雖然時遠無法確定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身邊有個人，至少安全些。

　　可如今，時遠看了看已經(jīng)睡著的宋玨又變得不安起來。

　　越是不安越是隱隱有一種期盼，期盼著明天的到來！

　　時遠想了想，將宋玨叫醒，“你晚上別睡太死了，要是我做出什么反常的行為，你記得要及時制止我，知道沒？”

　　“.…..”

　　“我說的可是真的，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最好保持警醒?！?p>　　“白癡！”

　　“欸~~我話可說在前頭了，到時候出了事你可別怪我。”時遠說到這兒，越想越不安，口說無憑，應該留下一個證據(jù)才是。于是下床去將充電的手機取了過來，覺得需要錄下一個視頻才對。

　　時遠的手機上有很多類似交代遺言的視頻，旁人看了多會嚇一大跳，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珍愛他的小命。

　　當初，在宋祁和他商議拆分夢境的這個方法的時，時遠的興趣很大，可是實際操作起來卻很難。

　　夢境被他分解儲存之后，在提取的時候要是沒有控制好，就容易出現(xiàn)一些混亂的現(xiàn)象。很多時候還需要借助宋祁的催眠才能達到效果。

　　那時候在分解和提取的過程中還不熟練的時遠，常常被這些混亂拼湊出的新的夢境而帶入其中。

　　每一個正常的夢境都有一個主題，而這些混亂的夢境因為缺乏主題對于被困在其中的時遠來講就是一個噩夢，都得依靠宋祁才能順利地醒來，于是后來便有了錄制視頻這一個環(huán)節(jié)。

　　再后來，到時遠不再需要借助宋祁的催眠而能自行提取這些夢境的時候，時遠偶爾還是會選擇錄制視頻。

　　他錄制這些視頻倒不是為了交代遺言，而是覺得萬一有個什么事，至少能夠給宋祁留下一個實驗成果，也給他的家人留下一個交代。

　　每一次睜開眼后，看著這一邊的世界，時遠都無比高興他又戰(zhàn)勝了一個噩夢，并且熟練得掌握了對夢境的分解儲存和提取的能力。

　　“咳咳~~喂喂~~我是時遠，現(xiàn)在宋玨的家里，今天白天的時候又想起了一個有些久遠的噩夢，而且不能被分解……對！就是那個噩夢，為了宋玨的人生安全，我需要先說明一下情況。今天是10月……”

　　時遠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就被宋玨搶了過去，“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勸你早點睡覺。”

　　時遠看著宋玨眼里透出來要是再敢多說一句，就會小命不保的信息，默默地接過手機，懷著復雜而又沉重的心情對宋玨抱拳道：“保重~~”

　　接著就翻身睡了過去。哼~~宋玨都不怕，他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