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方吳氏
李氏既欣慰外甥女不像她母親那般軟弱,又心疼她在自己家里還要處處小心謹慎,才十三歲就懂事的讓人心疼。
她突然想起丈夫的交代,便對外甥女低聲道:“我來之前你舅舅讓我?guī)Я藘蓚€暗衛(wèi)給你,你悄悄的,這事除了朱媽媽誰都別告訴。”
蘇溶月急忙擺手道:“您放心,我有功夫在身尋常人傷不到我的,況且還有朱媽媽,她的身手您是知道的?!?p> 這些年外祖家頭上一直懸著一把刀,一著不慎便是大禍。
當今圣上登基前并非太子,他拉攏時任三品保和殿大學士的外祖父被拒后始終心有芥蒂,這些年皇上雖沒刻意打壓但是官場上的都是人精,外祖父去世后方家愈發(fā)艱難。
大舅舅任從四品光祿寺少卿多年也沒能再進一步,二舅舅任五品府同知多年也是舉步維艱,三舅舅滿腹才華寧愿打理方家產業(yè)也不出仕,想必心里也覺得憋屈吧。
養(yǎng)暗衛(wèi)本就是大家族里心照不宣的事情,若是鬧到明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旦方家有暗衛(wèi)的事暴露出去必是滅頂之災,她怎能為了自己的安危置整個方府于險地。
李氏一聽她拒絕就肅容斥道:“不許拒絕!你年紀還小,哪里懂得人心險惡,此事必須聽我的!”
蘇溶月抱住她的胳膊晃悠著,“舅母,您就信月兒一次好不好,我都快及笄了不是小孩子啦。”
見舅母臉上還沒有松動的跡象,她干脆捏自己的發(fā)梢去撓舅母的手心,軟軟的撒嬌:“我成日在府里哪兒就用得著了,老夫人就算想算計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以后多提防她,月兒也不是好欺負的?!?p> 李氏正要說什么,蘇溶月?lián)屜乳_口道:“一旦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我馬上讓人去給您傳話!”
她見舅母依然板著臉絲毫不為所動,便向朱媽媽使眼色讓她幫自己一起勸。
朱媽媽也有些為難,私心里她自是希望小主子的安危能多一層保障,可如今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等著尋方家的錯處好踩一腳,上面未必有人示意,可架不住捧高踩低的人啊,去年方三爺被刺殺命懸一線都沒有暗衛(wèi)現(xiàn)身,想必就是有人故意試探,這個時候放暗衛(wèi)在小主子身邊對方家來說實在太過冒險。
她拿定主意就跪在了李氏面前,額頭觸地立誓般道:“舅夫人您放心只要奴婢還有一口氣在必不會讓人傷小主子分毫!”
李氏見此不免有幾分動容,她無奈的輕嘆一聲上前親自扶起朱媽媽,喚著她的閨名道:“阿錦,這些年你辛苦了!”
朱媽媽的生活里只有主子,自夫人去世后再沒有人喚過自己的閨名,乍一聽到頗為感慨,她眼角發(fā)漲的說:“您嚴重了,老奴不苦,能陪在小主子身邊是奴婢莫大的福氣?!?p> 李氏知道她們主仆的顧忌,只得無奈的點點頭,“好,我信你!”想到婆母的囑咐又道:“但有一點,任何事不許瞞我,阿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見朱媽媽鄭重的點點頭,稍放下心來,隨即又囑咐許多才回了方府。
方府敬心堂,老夫人方吳氏正等著兒媳回來,她滿頭銀發(fā),儀態(tài)高雅,慈眉善目的臉上帶著些許急切,時不時就往門口看去。一見到二兒媳就上前握住她的手問:“怎么樣?我的月姐兒怎么樣?”
李氏看著滿頭白發(fā)的婆母心下不忍,她老人家喪女之后身子越發(fā)不好,若是說了實情老太太必然承受不住,她笑著道:“媳婦正要跟您說呢,月姐兒那孩子是個聰明的,府里可沒人敢拿捏她,您坐下,我慢慢跟您說。”
她攙著婆母去榻上坐下,自己彎下腰輕柔的給老太太捶捶腿。
方吳氏唏噓道:“姝兒性格軟弱,受了委屈也是咬牙扛著,我就怕月姐兒隨了她母親的性子···”
李氏想起小姑子也濕了眼角,老淚縱橫的婆母更是讓她心痛萬分,嫁進方家多年婆母慈愛和善,從未磋磨過她們妯娌三個,偏偏在家嬌寵萬分的小姑子下嫁給小門戶反倒受盡委屈。
她暗嘆一口氣,感慨道:“還真是女大十八變,依媳婦看啊她比小姑子在家時還要漂亮幾分,人聰慧機敏又每日跟著阿錦習武,可比思婉強多了?!?p> 方吳氏知道兒媳在哄她開心,擦了淚嗔怒道:“你凈胡說,思婉那孩子也是極好的,誰見了不得夸一句溫婉得體,就你這當娘的整日編排自家閨女。”
李氏見婆母情緒好些了,便夸張的打一下自己的手腕,求饒道:“哎喲,媳婦一時說錯話了,您可千萬別惱了我這不識趣兒的?!?p> 方吳氏拉了她坐在身邊,繼續(xù)問道:“你此次前去那秦氏可有給你臉色看?”她細細的打量著兒媳的神態(tài)補充道:“不許瞞我!”
李氏直起后背指著自己通身打扮,故作凌厲道:“哼!她敢,您兒媳婦可不是吃素的?!?p> 方吳氏贊同的點點頭,不屑道:“那秦氏慣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就該時不時敲打敲打她?!?p> “對了,月姐兒可有說什么時候來看我?”
李氏接過丫頭遞來的果脯放在婆母跟前,輕笑道:“正要跟您說呢,月兒要跟著我回來看您被媳婦攔下了,我想著今兒已經八月二十七了,讓她下月初八參加完百花宴再來府里,到時也好多住幾天陪您說說話?!?p> 方吳氏看著精明干練處處妥帖的兒媳頗為欣慰,若姝兒當年有她一半精明也不至于年紀輕輕就走了,當娘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活生生的去了半條命啊。
“你做的對,到時留她多住些天才好?!?p> 李氏捂嘴笑道:“您就放心吧,那孩子畫了些首飾樣子做出來賣的還不錯,剛才還一個勁跟媳婦顯擺呢,還說給咱們都做了新首飾就快好了,到時一起帶過來呢?!?p> 方吳氏不但不惱還很高興,世人輕賤女子,手里能握些銀子比什么都強,尤其蘇府的情況,多些銀子總能過的舒心些。
“姝兒的嫁妝她可得藏好了,那秦氏···”
李氏知道婆母的擔心,當年小姑子出嫁老太爺寵愛女兒把小半個方家都給小姑子做了陪嫁,十里紅妝多少人眼紅更別提那秦氏了,滿京城也沒幾家這么寵閨女的。
她忙解釋道:“那孩子可真是個小機靈,這么些年把她母親的嫁妝捏的死死的,那秦氏愣是半點都沒沾著。”
這一番話讓方吳氏徹底放心了,幸好外孫女是個通透的,她舒展了眉眼笑著說:“那就好,朱錦也是個好的,等回頭見了我得好好賞她。”
李氏見婆母高興心下大喜,討巧的話一個勁兒往外冒,直哄得老太太開懷大笑,午膳都比往日多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