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討人嫌
“月姐兒已經(jīng)回伴月齋了。”秦氏哭喪著臉喊了起來：“老天爺明鑒！我都是為這個家好?。∧侵苡胸斠粋€下人，今天當(dāng)眾下我的臉子，我老婆子也忍了！還不都是看月姐兒的面子！我哪兒是不疼她??！”
蘇離桓來不及松口氣，又忙問：“周有財來過？”
秦氏忙把上午的事情說了，末了還加了句，“是不是方家的人去找了御史大人？”
蘇離桓這才舒了口氣，又搖搖頭。
他很清楚舅兄們的脾氣，雖說發(fā)妻死后兩家走動不多，可若是他們知道月兒的事絕不會輕易罷休，此時人肯定已經(jīng)在家里鬧翻天了，哪還坐得住。
娘倆猜了半天也沒琢磨明白，決定還是先穩(wěn)住蘇溶月要緊。
最后，他忍不住責(zé)備道：“母親，您以后待月兒還是溫和些，她畢竟是咱們蘇家的血脈，兒子知道，以前姝娘還在的時候，您就不喜歡她們母女，可也不能太苛刻了，幸好今日御史大人只是敲打幾句，若是......兒子十幾年的苦讀白費了，哪兒還有現(xiàn)在的好日子過，到時候咱們只能回老家種田度日。”
秦氏聽了這話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好半晌，她才鎮(zhèn)定下來，顫著聲音說：“......兒啊，明兒我就親自去看看月姐兒，你別擔(dān)心了啊。”
見母親又要像往常一般動輒抹淚，蘇離桓語氣里就帶了些煩躁。
他正色道：“母親眼淚先停一停！搞不好我們家就要大禍臨頭了，您這會還哭什么呀！”又抱怨一句，“要哭，也該月兒哭才是，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秦氏愣了，又是震驚又是混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只覺得面子里子掉了一地，難堪的緊。
怎么會變成這樣！這么多年，自己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他好！
她哀傷的說：“是......都是老婆子的不是......拖累你了?！泵骼锇道锉破鹊脑捯欢d嚕嘴還是說出來了。
蘇離桓更加煩躁，他用力擰擰官袍上的水漬，扔下一句，“我去看看月兒?！背隽宋葑?。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得讓女兒外出走動的時候多說些家里人的好話才是，她若記了仇跟家人離心就不好辦了。
秦氏癱軟在羅漢床上，張媽媽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她。
“老夫人，您沒事兒吧......”
秦氏絕望的呢喃著，“我每日每夜，精明似鬼的算計，都是為了誰？到頭來竟落得個討人嫌......”她只覺得自己額頭發(fā)冷，渾身的精力也被抽干了。
張媽媽勸了幾句，見沒效果，也就不多說了，老了討人嫌，她想著自己以后可千萬不要跟兒子生分了才好。
蘇離桓到伴月齋門口就停了步子，他心里忐忑想著見了女兒怎么打開話頭。
在門口躊躇好一會忽然想起來，剛才一著急忘了跟母親說塵哥兒快回來了的事情。
女兒若是知道她兄長的消息一定會很高興吧......
他忙獻寶似的進了屋子，又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雀躍些，“月兒！你哥哥快要回來了，大軍不日抵達京城，到時候你們兄妹好好說說話。”
蘇溶月乍然一聽也很高興，只是面上沒表現(xiàn)出來，她收起了書，微微笑道，“多謝父親，還勞煩您親自走一趟?！?p> 蘇離桓沒見到自己預(yù)想中的興高采烈不免有些失落，他又斟酌了會，才溫和的說：“女兒，父親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想要什么補償都行，都是我們做長輩的不是......”
蘇溶月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按照父親的性子，一旦知道周有財那個外人來家里大鬧一場，肯定會覺得家丑外揚了，進而遷怒自己，如今，怎么還說要給補償？
不管了，目前哥哥回京才是最重要的事。
蘇離桓見她不說話，就笑著問道：“月兒想要什么盡管說，為父一定說到做到。”
蘇溶月輕聲道：“倒也不必什么補償，父親準(zhǔn)許女兒以后隨時都能出門便好?！?p> 她想著反正已經(jīng)和老夫人撕破臉了，以后多去外祖家也不用再顧忌著松鶴堂，就怕老夫人會暗里使絆子，打著為自己好的名義拘著自己。
蘇離桓頻頻點頭，“好好，父親一會就交代下去，月兒隨時都能出門去玩，只一點，一定得注意安全?！?p> 女兒這是心寒了呀！若不是周有財那個潑皮恰好來府里交賬，這主仆幾個不定得在祠堂關(guān)到什么時候呢！
蘇溶月抿嘴一笑，擺擺手道：“父親放心吧，若是在外面有人敢欺負(fù)女兒，朱媽媽定會狠狠的打回去，不會讓我吃虧的?！鳖D了頓又道：“畢竟，這府里的護衛(wèi)全部加在一起也打不過她一個呢?！?p> 一番話，聽得蘇離桓臉上火辣辣的，他再也沒臉待下去了，借口說還有事就溜了，連自己怎么出的院子都不知道。
是啊，若不是因為在家里，她怎會小小年紀(jì)忍下這么大的委屈，換做外人依她的性子早就打回去了。
朱媽媽望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老話說得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真是一點沒錯，這蘇家母子分明就是一對欺軟怕硬上不得臺面的人，虧得方家以前那么抬舉他們！
蘇溶月攬著她的胳膊笑，“我好著呢，您可別在動肝火了。有這功夫不如幫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出門事宜，過幾天就是和柔姐兒約好的日子了。”
朱媽媽知道主子是故意繞開話題的，心里也明白這蘇家母子就是這樣，如今再說什么都晚了，可她就是壓不下心頭的怒氣，這對沒心肝的母子，真叫人來氣！
她越想越氣，索性指揮丫頭們歸置歸置周有財帶來的東西，登記造冊后又把屋里的擺設(shè)重新布置一遍。
屋里原來的擺件都收入了庫房，內(nèi)室的羅帳換成了帶流蘇的黃粉色，四角各掛一個碧色玲瓏香囊，床上鋪了柔軟細(xì)膩的云羅綢，繁復(fù)華美，如水色蕩漾。
朱媽媽看了一圈覺得梳妝臺有些舊了，又特意從庫房搬出了一件花梨木九屜梳妝臺，這才覺得順眼多了。
連帶著偏廳美人榻上的墊靠也換成了橙色的，上面用銀線繡了白荷，在橙色的映襯下使得廳里明艷不少。
榻上小幾換成了紫檀小炕桌，上面擺了金琺瑯九桃小熏爐和宣德青花仕女焦葉題詩圖梅瓶，邊上放了幾本蘇溶月常看的書籍，倒是和那梅瓶相得益彰，添了幾分風(fēng)雅的書卷氣。
多寶格上又加擺了幾件御賜的古玩器物，那都是以前先帝賞賜給方老太爺?shù)臇|西，他老人家疼女兒，一并給方氏做了嫁妝。
朱媽媽心里還嘀咕著，得找一把桃木劍才好，避避邪！最主要避秦氏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