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報恩
少女梳著長樂髻，一身紅衣，芙蓉玉面，纖腰不盈一握，她似是受了驚嚇，又平添兩分楚楚動人之意。
蘇溶月頭皮發(fā)麻，她背過身去，沉默了好一會才穩(wěn)住了情緒，“你怎么來了？”
柔柔的聲音，聽得衛(wèi)瑾之耳根子發(fā)軟，他嗯了一聲，目光盯著宣紙的方向，又平靜地說：“你在怕什么？”
蘇溶月側(cè)過身，假裝不解的看他。
衛(wèi)瑾之與她對視著，慢悠悠地說，“可能是我看錯了，走吧，帶你去個地方?！闭f著便伸出手拉著她，二人相攜著往屋外走去。
這話聽的她十分滿意，頓時松了口氣。
虧她剛才還在斟酌，怎么開口問他什么時候到的比較好。
算了，問不問尷尬的都是自己，他不提自己也別問是最好的，免得徒增尷尬。
見衛(wèi)瑾之擁著自己飛進(jìn)了隔壁的院墻，蘇溶月懵了一瞬，他不是要帶自己來打家劫舍吧，這大過年的，人家家里還亮著燈呢......
只見他手一抬，便推開了正屋虛掩的門，屋內(nèi)沒有人，卻點著幾盞燭燈，地龍燒的很暖，剛進(jìn)門便有一股熱氣迎面而來。
蘇溶月疑惑的掃了一眼，只覺得屋內(nèi)的擺設(shè)有些像女子的閨房，除了那案幾上的一些卷宗，她唏噓的抬頭看他：“這樣不好吧？”
衛(wèi)瑾之拉著她的手去了美人榻那邊，“月兒覺得哪里不好，我改?！?p> “我不是說你不好，我是說我們私闖到別人家不好，這里看起來像是一個閨房，我們就這樣進(jìn)來實在太失禮了?！碧K溶月有些不安的被他扶著坐在美人榻上，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布局和自己的屋子很像。
衛(wèi)瑾之勾起食指，輕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傻瓜，這宅子本就是我的，不是別人家?！?p> 聞言，蘇溶月當(dāng)即站起身，仰頭問，“啊，什么意思？”
衛(wèi)瑾之輕壓下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后，自己在她對面坐下，解釋道：“近期有些事情，在這邊處理會比較方便些?！?p> 蘇溶月到底不傻，將信將疑的皺著眉頭，目光順著他得手落在面前的小幾上，那上面已經(jīng)沏好了一壺?zé)岵?，悠悠飄著熱氣，旁邊放著幾碟糕點小吃。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中冒出來，她突然面色一白，防備的看著他，“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別胡思亂想。”衛(wèi)瑾之邊說邊提起小幾上的茶壺，倒了杯熱茶遞給她。
蘇溶月赧然頷首，接過茶杯，又問：“你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這屋內(nèi)一應(yīng)布置皆非凡品，就連這茶杯都是建窯所出的兔毫盞，透過茶水，她還能清晰看到青黑的底釉中一根根像兔毛一樣細(xì)密的條紋。
衛(wèi)瑾之揚著唇角，笑道，“月兒，我想和你談一談?！?p> 蘇溶月面容肅了幾分，“正好，我也想和你談一談?！?p> 他有些意外，溫和地說：“那好，你先說?！?p> 大恩未報，蘇溶月想趁此表明態(tài)度也好，總不能憑白受了大恩，連句感激的話都沒有。
她抿了一小口茶，把杯子放回小幾上，真誠的說：“我二舅舅給我傳過書信，信上說方家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我們確實欠了您的大恩，若有一日用得著，小女必定舍命相......”
“還有方家上下......”
衛(wèi)瑾之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臉色也逐漸冷了下來。
兩人已經(jīng)表明心意！她怎么又把報恩掛在嘴邊！
報恩，報恩，誰需要你的報恩。
若她知道為了幫助方家，忠勇侯府損失了多少，還不得在自己面前自刎謝恩？
他很不喜她客氣的對待自己。
眼見她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還要起身，一副來謝恩的姿態(tài)，他就煩躁，搞不懂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隨意抬起一只手，帶著多年來身居高位的壓迫感，瞬間阻止了她，“在你我相識之前，也該聽過我的名諱，我并非什么日行一善的君子，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自攬麻煩，去幫助什么方家?！?p> 微一停頓，他看著少女的眼睛，一句句吐出涼薄的實話，即便這有可能嚇到面前的少女?！皼]有你蘇溶月，方家即便面臨滿門抄斬，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可能相助?！?p> 蘇溶月心頭竄上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聽到最后幾句，臉色一片慘白。
事關(guān)整個方家，她表達(dá)一下感激，難道不應(yīng)該嗎？總不能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哪怕她也心悅他。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逃。
他又補了句：“其中緣由，你這么聰明，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才是?！?p>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僅因為一面么？”
衛(wèi)瑾之沒有如以往一般安撫她，淡淡的點頭嗯了聲。
蘇溶月咬了咬唇，垂下眼道：“假如當(dāng)時小女已有心上人呢？世子爺又會怎么做？”
衛(wèi)瑾之眸色微暗，還是坦言道：“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你覺得我會怎么做？”
“......你！”蘇溶月震驚的張大嘴巴，萬萬沒想到他會是這個答案，眼前的人她好像從未認(rèn)識過一般。
面前的少女，桃腮粉面，雙眸泛光，仿佛在面對一個陌生的惡人，讓衛(wèi)瑾之心頭掠起一陣苦澀。
他自詡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卻也不想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又驚又怕......即便曾有無數(shù)這樣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他眉心緊鎖著，實在想不通這小姑娘心里再想些什么，彼此心悅哪兒來的那些假如？一輩子哪兒有那么多假如？人這一輩子又不靠假如過日子！
自己據(jù)實相告，不騙她，難道還錯了嗎？
難道，非得等她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高興了？就不會怕了？
屋內(nèi)，幾盞燈將一切照的暖黃，靜坐的男女相對無言，空氣似是凝住了一般，唯有滴答的更漏聲，擊的人心底發(fā)慌。
蘇溶月沉默了一會，有些害怕這樣的氛圍，還是改天再談比較好。
她起身道：“小女告退。”
“且慢?！毙l(wèi)瑾之的聲音響起，她頓時定在了原地，恐懼的望著他，“......”
他臉上露出幾分挫敗，“告訴我，為什么？”
蘇溶月后退了兩步，說：“害怕。”
衛(wèi)瑾之不容她躲開，上前一步道：“怕什么？”
她面帶譏諷的迎上他的目光，反問，“小女身份卑微，自是會怕位高權(quán)重的世子爺。”
......氣氛靜的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