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祥慶樓門口已聚集了很多聞聲而來的路人,對著店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臭丫頭,你可真是牙尖嘴利,你真厲害,小爺今天真是開了眼了。偷了東西還敢如此狡辯的,你是頭一個!敢跟小爺我嗆架的,你也是頭一個。小爺我今天就跟你杠上了,你別想跑!”安炳真氣的不輕,嘴皮子倒很利索。
“我是慕家九娘,慕晚寧,我家就在長安。安公子放心,我跑不了!”慕晚寧輕笑一聲,語調(diào)從容不迫,臉上的表情卻越發(fā)張揚恣意,
“安公子既然這么說,我們就賭一賭如何?若是我偷了你的玉佩,便是我輸,我賠你十個一模一樣的,如果不是我,你就跪下來給我磕十個響頭,叫我一聲姑奶奶?!?p> “好!老子跟你賭!”安炳真想都沒想,厲聲答應。
青衣的安沅真察覺不對,立即制止他,“炳真,不要胡鬧!”
“哥,你別管。臭丫頭,要是你輸了,我也不用你賠我十個玉佩,你把玉佩還給我,再給我磕十個響頭,叫我一聲爺爺!”安炳真挽起袖子,一副勢要干到底的模樣。
“炳真!”安炳沅呵斥一聲,眉頭蹙起,瞥向面帶不忿,眸中卻明顯帶著玩味笑意的慕晚寧,微微愣了一下。
慕晚寧已答:“好!”聲音利落干脆。
“那你說,你怎么證明?你別說沒看到就不算偷,你要有證據(jù)證明才行?!卑脖娌淮罾硭纾欢⒅酵韺?。
“好啊!”又是干脆一聲,慕晚寧再道,“我們?nèi)ゾ┱赘昧?,以三天為期。?p> “去府衙干嘛?”安炳真皺眉。
“我怕有人翻臉不認!還有,如果你從中作梗,故意不讓我自證清白,也算你輸?!?p> “你!好,你等著!我叫你輸?shù)眯姆诜?!?p> 慕晚寧輕描淡寫道:“我是很好,可我不等你?!?p> 門口聚攏看閑的人聽她這么說,一陣哄笑……
“這是干嘛呢?”
“公子小姐打賭呢!”
“賭什么?。俊?p> “那公子說那小姐偷了他的東西。”
“不是偷了心吧!打情罵俏呢!”
“不是,誰知道呢,世家子弟玩鬧罷了?!?p> “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像會偷東西的?!?p> “你懂什么,那小偷還是長得都像小偷的?”
……
周圍人議論紛紛,看熱鬧看的不亦樂乎。
慕晚寧挑釁的看著安炳真,“那走吧,安五爺?!?p> “走就走!”安炳真應聲跟上。
安沅真見阻攔不得,也只能蹙眉跟上。
其他人也都紛紛跟了出來。
京兆府衙離祥和樓不算遠,出了門,慕晚寧徑直就往京兆府走去,也不坐車。安炳真一行也都跟上,小廝仆從在后面牽馬趕車。
在祥慶樓看熱鬧的人有的散去,有的還跟在后面,津津有味的準備繼續(xù)看戲。
長安街繁華熱鬧,人流涌動。
只見他們一行衣著華麗的少男少女,后面跟著喧囂吵鬧的一小群人,人群后面又跟著車馬,走在街上十分顯眼,過往的行人多紛紛望過來,常有交頭接耳暗自打聽的。
慕晚寧走在最前面。慕思怡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恨恨的扯著帕子,等著看慕晚寧究竟要干什么。
慕晚寧誰也不理會,只徑直走自己的路,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算計。
她方才故意激怒安炳真并與之打賭,是要借京兆府之力除去大慈恩寺里的賊盜……
她這人有個毛病,看不過眼的東西總想清理干凈……
至于這兩個安家小子,她沒放在心上。
安家,她可熟悉的很呢!
璟安侯——安家,長安城誰人不知。
方才她聽到一個安字就意識到了。
那個看戲的紫衣青年叫什么懷祥,故意報出安炳真姓氏,就是要她知道對方是誰,好知難而退。
可惜,她現(xiàn)在是慕晚寧,一個剛到長安的小丫頭,哪里知道什么安家,只怕是讓他打錯了算盤。
呵,當年璟安侯老侯爺見了她都得叩拜行大禮,他的曾孫,叫她姑奶奶可真是太便宜了。
想到了安老侯爺安鄭燁,她不禁有些懷念。
那個胸懷坦蕩的魁梧漢子,曾是她的親信,而安鄭燁的妻子李老夫人也是她的忘年交。
只是后來安老侯爺和李老夫人過世后,她和安家就疏遠了。
安鄭燁的兒子安辭追隨了她的侄兒皇帝,和她站在了對立面……
慕晚寧眸色深沉,思緒收回。她不想再想起安家。
此時,身后又有低低的說話聲傳來。這些年的鍛煉讓她的耳力極好,即便周圍吵鬧,她也能聽到所有她想聽到的聲音。
“五弟,你怎這般胡鬧。之前跟你說了,玉佩之事我來處理,你現(xiàn)在弄成這般,要如何收場?!卑层湔娌粺o擔憂的看著弟弟,看他大步向前不管不顧的樣子,將他拉到身邊,低低道。
安炳真一臉有計較的模樣道:“哥,我會吃虧嗎?我看這臭丫頭就是賊,你瞧她那副寒酸樣就行了!”
安沅真不客氣的訓斥弟弟,“炳真,我和你說過不得以貌取人,那小姑娘是個不一般的,你不該招惹她!”
“哈?哥,你眼睛是什么時候瞎的,那么個賊丫頭你說她不一般?偷東西的本事不一般吧!”安炳真瞪大了眼睛。
安沅真嘆息一聲,不想和這個沒心眼的弟弟多拉扯,準備回去再好好收拾他。
安炳真卻沒意識到他哥的不悅,得意洋洋的道,“就算不是她偷的,她也沒法證明。你瞧那丫頭信誓旦旦的模樣,除非能找回我的玉佩,否則她怎么自證清白?
這個賭注我兩廂不虧,要么她為我找回玉佩,要么她就得跪地認輸!”
安沅真斜著弟弟,不咸不淡的道,“要是她贏了,你當真能跪她嗎?”
安炳真微愕,他可沒想自己會輸這事兒,“哥,咱們是誰?璟安侯府,她又是個什么東西。再說,小爺我又是誰,出了名的紈绔,她能奈我何?”
“安炳真,你這是要言而無信了?”安沅真斜睨著他。
“小爺我以勢壓人,量她也不敢給小爺難堪。再說了,哥,她一個小丫頭能有什么法子,不過耍耍嘴皮子工夫,能有什么用!”安炳真一臉的得意,好像在說,對,小爺就是要欺負她。
安沅真無語,徹底不理他弟了。
慕晚寧聽完他二人交談笑意更深,心想,真是小孩子,她若是真跟他計較起來,他只怕是要哭鼻子的。
到了京兆府,已經(jīng)有人從府衙急急迎了出來,抱手行禮道,“安三爺,安五爺,謝二爺,你們這是?”
安炳真也不客套,劈頭蓋臉的問:“別裝糊涂了,我的小廝沒跟你說嗎,魏少尹,你們府尊呢?”
魏少尹一副為難的樣子,額角已經(jīng)有汗?jié)B出,只得恭敬道:“府尊今日公務纏身,忙的很,只怕不能見幾位爺。爺有什么事,不如就先同小官說吧!”
安炳真一臉不屑:“跟你說?怎么,小爺我要報案,連府尊都見不了嗎?你們府尊真是好大的架子?!?p> “炳真,不得無理。”安沅真呵止弟弟,又看向魏少尹,抱手一禮道:“有勞魏少尹。是我五弟前日在大慈恩寺上香時,丟了一枚玉佩,因是家中長輩所賜之物,實在不得有失,勞煩魏少尹,看能否幫五弟尋回玉佩?!?p> “這,這……”魏少尹擦了擦汗,這找失物的活也不是他們該干的,可是璟安侯府哪里得罪的起,這可如何是好。
安三爺開了口,這要是不找或者找不到,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府尊躲得可真快,把這燙手山芋推給他。他能有什么法子?
不待魏少尹答話,安沅真又道:“當日發(fā)現(xiàn)玉佩丟失,命小廝在大慈恩寺各處都找尋了,并不見蹤影,只怕是被人拾去或者是被偷了?!?p> 偷?魏少尹汗顏。這偷盜之事是該歸他們管了。唉,怎么辦,這該如何是好啊。
“就是那個臭丫頭偷的!”安炳真大叫一聲,指著慕晚寧。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晚寧身上。
“怎么,安公子又不敢賭了嗎?”慕晚寧也不惱怒,只略帶挑釁的看向安炳真。
“誰說不敢,魏少尹,去拿紙筆來,小爺我要立契!”安炳真看也沒看魏少尹就吩咐上了,眼睛不離慕晚寧譏笑道:“臭丫頭,立了字據(jù)你就等著哭鼻子吧!”
魏少尹懵了,這又是要干啥,這小丫頭又是哪家的,看著小的很,怎么這么大膽子,敢惹安家的瘟神五爺。
算了,就聽他們吩咐吧。他也惹不得這些世家里頭的紈绔。唉,他府衙還有一堆事呢,晚上又要挑燈夜戰(zhàn)了。這些紈绔子弟,成天正事不干,凈會給他們京兆府找麻煩。
想到這些,魏少尹只得弱弱道:“五爺,這…打賭之事,我們京兆府是不管的?!毖酝庵饩褪悄銈兞⒆謸?jù)可以,但這是你們的事,別找我們府衙,我們不擔責任。
安炳真看魏少尹一臉不情不愿的樣子,冷冷道:“讓你拿紙筆,你這么多廢話!放心,不管小爺我是輸是贏,都不會找你們京兆府的麻煩?!?p> 魏少尹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賠笑道:“五爺真是深明大義,深明大義?!闭f完伸手禮讓。
安炳真便大搖大擺走進了府衙,其他人自也跟了進去。
字契立好,二人還按了手印,一式兩份。
安炳真得意洋洋的看著慕晚寧:“臭丫頭,行了,你開始吧!快點自證清白,三天可是過得很快的喲?!?p> 此時他已經(jīng)消了氣,只想看慕晚寧笑話,等著臭丫頭磕頭賠禮。
慕晚寧也不理會安炳真,只對魏少尹屈膝行禮,“少尹大人,請您還小女子一個公道!”
魏少尹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忙道:“好說,好說?!?p> 慕晚寧又道:“小女子慕晚寧初到長安,與安少爺萍水相逢,卻被平白污蔑,日后實在難以在長安容身,請大人助我以正清白?!?p> “???”魏少尹一愣。
慕晚寧問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臭丫頭,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安炳真問,卻也并未阻攔,字據(jù)里寫了,若干涉便是他輸。
慕晚寧不理他,只伸手一禮,請魏少尹。魏少尹見她堅持,便與她向僻靜些的角落過去。
“大人,大慈恩寺有賊,實乃我親眼所見?!币膊惶摱Y,慕晚寧直言不諱。
魏少尹一驚:“這怎么可能,佛門清凈地,哪有人敢如此放肆!”
“大人,小女子所言無虛,還請大人徹查?!?p> 魏少尹不可置信的搖頭:“這不可能,慕姑娘是眼花了吧,如若大慈恩寺有賊,怎么從來無人報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