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域西涼國,平陽鎮(zhèn)。
平凡的鎮(zhèn)子里一家普通人家,一個普通的青年伸了一個懶腰,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起了床。
正值炎熱夏季,青年只簡單的披了一件汗衫,在院子里打了一桶涼水回房清洗了一把臉,胡亂的擦了一下。
吱呀兒。
房門開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打開了遠(yuǎn)門走了進(jìn)來。老者身材不高,略微瘦弱。正一臉愁容,將背上的一個藥婁摘取了下來放在了院子里臺階上晾曬了起來。
‘喲,您還知道起來呢!再睡會兒,我一次就給你把午飯做好了’老者語氣帶著幾分不悅說道。
青年面上也隱隱閃過略微的不情愿,沒有回應(yīng)?;剡^身子,將院中角落里的水缸填滿,不聲不響的走回了房間里。關(guān)上了房門,反鎖了。
‘你這么大的人了,我花錢讓你去城內(nèi)書院讀書你嫌夫子煩躁,又讓你靜下心來去鎮(zhèn)尾老木匠處學(xué)手藝你又說人家工藝簡陋看不上,讓你去參軍你說不想當(dāng)馬前卒;就你還嫌這嫌那。我真是白養(yǎng)活了你二十年,你說說你。年前已經(jīng)行了弱冠之禮,還要靠我這個老頭子養(yǎng)活。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算了,吃的肥頭大耳,你除了會啃我這把老骨頭。你說說你,你還能干什么’老者越說越氣,說到最后氣憤的將水桶踢翻。
屋內(nèi)的青年雖說身形略微胖了一些,可身材略微中上。濃眉大眼,天庭飽滿,臉型圓潤說不上俊俏,但是絕對不算難看丑陋之人。聽起來,與門外的老者乃是父子關(guān)系。可不知為何,聽二人此時對話二人關(guān)系并不融洽。
老者氣的又怒罵:“你倒好,這么大年紀(jì)。不學(xué)手藝不成家也就算了,我苦口婆心引進(jìn)媒婆給你介紹婚事。你倒是眼界高,每次引進(jìn)的女子你都不愿意。真想不通,你一天到晚的腦子里想的是什么,難道真的要讓我這一把老骨頭帶著含恨進(jìn)黃土嗎?你還是想著人家,人家可是天驕之女。眼界,閱歷何等高。豈能看上你,真是可笑至極。你做你的春秋白日大夢去吧!”老者越說越怒不可遏,氣急之下。又狠狠的把門砸了一下。然后,扭頭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青年在房間里,淚流滿面。一雙拳頭緊緊握住,被這些言語中傷。又是自己父親說出,可也強(qiáng)忍著淚水不留下。
不斷的錘著床角,自他記事以來??偢杏X自己的腦子很不靈光,在讀書時候剛剛用心記下的知識隔天就忘了。常被夫子課堂提起訓(xùn)誡,嘲笑譏諷他不曾用功。
可他明明每天深夜,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dú)自用心銘記著白天的知識,沒逢深夜總熟練的記得一清二楚才回房去休息,可第二天腦袋里卻一片混亂什么也記不清楚了。
。。。。。
‘小子,你別裝模作樣了好吧!老夫我執(zhí)教多少年,什么學(xué)生沒見過。你這樣懶散,欺騙夫子的學(xué)生還真是第一次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指著一個身材清瘦的少年說道。
少年兀自辯解道:“請夫子相信我,我真的每晚都很用心的記著您的教誨,可次日便混沌了。夫子,請您今夜子午時分和大家一起,我一定能熟練頌詠您傳授的”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憑什么要我們大家陪著你做這無聊無趣之事,課堂期間夫子給了你多少機(jī)會你也不知道珍惜。找這種理由,借口。我說,夜大少爺。你,還要點(diǎn)兒臉嗎?哈哈哈哈,還子午時分。怎么,你要請仙人上身嗎????哈哈哈哈哈’課堂里,一道不雅之聲不適宜的傳出。
一瞬間,課堂里哄然大笑。一些少年男女更是夸張的捧起肚子,姿勢極為夸張。講臺上的夫子畢竟年歲花甲,倒是沒在取笑只是說道:“夜同學(xué),你看看。不是夫子不給你機(jī)會,就是同學(xué)們都不信任你。哎,你呀!還是哪兒涼快哪里歇著去吧!不就一個書院證書么,老夫到時候給你一張就行了。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tài)?”
明嘲能忍,暗諷更讓人氣憤。這一番話語,句句字字猶如尖銳鋒利的針扎在少年柔軟的心臟。少年面目通紅,氣息極度不穩(wěn)定。忍著忍著還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盡力不讓眼眶里的淚水流下。在一聲聲嘲笑聲中逐漸平靜了下來。
。。。。。
‘你呀!真是笨到家了,這么簡單的榫卯都看不懂。你那么大眼睛,那么大耳朵這半月是干什么?我要是你老子,早都一斧子劈了你。你這種廢物,你說還活著干什么。真是活著浪費(fèi)糧食,死了都浪費(fèi)平陽鎮(zhèn)的土地?;钌粋€五谷輪回的好場所,你看看你師弟。比你晚來十天,都學(xué)會了很多。你呀!連他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一個斜眼木匠,指著面前的少年大罵。
被罵少年低著頭一聲不吭,旁邊另一個小眼睛少年卻偷著發(fā)笑。
少年面部表情不動容,微微一冷哼說道:“那您倒是教我??!每天讓我挑水,砍柴,撿糞。我是來學(xué)藝的,你以所謂的磨練我心性讓我天天干這些活,我毫無怨言??赡故墙涛疫@些榫卯技藝?。∧裁炊疾唤?,我也不是無師自通的天才。又哪里會呢!而他,您手把手的去傳授,指點(diǎn)。當(dāng)然快了,我要有你這么指點(diǎn)。不出三日,我也能會?!?p> 呸。
‘他媽的,還反了你了。就你這種蠢材,配讓老夫手把手教你?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要不是你老子在鎮(zhèn)上聲名不錯,又給了我重金。老子才不愿意收留你’
斜眼老頭狠狠啐了一口少年,順勢一巴掌狠狠扇在其臉部,好像還不解氣。猛的一個窩心腳踹在少年胸口,饒是少年體壯健碩,老頭力弱??梢舶げ蛔∵@猝不及防的窩心腳,當(dāng)即感覺眼睛一黑胸悶至極。喉頭一甜,一股鮮血自胖子眼里翻了上來,溢在嘴角處。
少年眼中仍自不服氣,伸手一抹擦去了嘴角血跡。強(qiáng)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嘴里冷哼說道:“我就是再廢物,再蠢材。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那你留著你的那三腳貓手藝進(jìn)棺材去吧!”
‘混賬!你個小王八犢子翻天了,找打’說著,老木匠抄起一旁的一根胳膊粗的木棍,順勢打向少年??缮倌晟裆珗砸悖徊轿赐恕S采眉绨蚩赶铝诉@一棍,嘴中冷笑著說道:“怎么了,老東西。只能耍耍心計,逞口舌之力嗎?打人都沒力氣,你說誰是廢物?”
一旁的另一個少年嚇得不敢吭聲,早就躲在了一邊。他雖然也知道師父偏心,根本沒教過身旁的清瘦少年??蛇@少年也是心高氣傲,面對老頭那接連打下來的棍棒。站的挺立,一聲不吭。全部用身體硬是扛了下來。
啪。。。。。
半晌,斜眼老頭一個失手。一棍子抽打在少年的頭部,那棍子應(yīng)聲斷裂。
少年頭部鮮血涌出,一聲不吭的轉(zhuǎn)身走了。
這不屬于這個年紀(jì)的硬氣和行事風(fēng)格,也是讓他為之一驚。自從進(jìn)了他的院子,少年從不肯開口叫他一句‘師傅’,或許。這也是讓斜眼老頭極為憤恨的一點(diǎn),就那么看著少年渾身若血人一樣,甚至于。腳下都有點(diǎn)點(diǎn)血跡,走出了他的院子。
‘你這混賬,不聽師傅的話。還辱罵于他,說他不肯傳授你真本事。和他動起來手來了。就是他打死你,也是你這混賬太過無禮,你這逆子真是敗壞了我一輩子的名聲’少年父親暴跳如雷,看著渾身血跡的兒子。
偏著頭看著滿頭大汗的老木匠和旁邊唯唯諾諾的小師弟,眼神中卻泛著一絲不屑。
少年只是解釋了一句。就被緊趕而來的老木匠顛倒是非的糊弄了過去,老木匠出門后欷吁了一口氣便極為得意的回了自己住處。
。。。。。。
‘喂,小子。你這軟手軟腳的,連長槍都端不平。還想上陣殺敵,哈哈哈哈。你家老頭子怎么想的,站在軍營外苦苦哀求著讓你進(jìn)來參軍??删湍氵@個鳥樣,當(dāng)什么軍人。我看啊!西涼衛(wèi)的名頭遲早會敗壞在你身上,啊哈哈哈哈’
幾個身著戰(zhàn)甲的強(qiáng)壯男子,對著新加進(jìn)來的少年推推搡搡。剛剛傷愈的少年又怎么扛得住幾個壯漢的大力推搡,腳下站立不穩(wěn)。跌倒了在了一旁,可幾個壯漢更是笑的極為開心。
‘喂,那邊那幾個。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成功,你們就可以正式入編了?!粋€身著火焰圖紋的軍士走了過來,看著幾人軍痞欺負(fù)一個新來的年輕人,不由得搖了搖頭。
然后躍過幾個壯漢,微微一伸手,將少年拉了起來。打量了幾下柔聲說道:“小伙子,你沒事吧!”
咔~~~
像是什么裂開了一般,少年迎著日光看向這名軍士。搖了搖頭,軍士嘴角淡淡一笑說道:“沒事那就先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我西涼國的兒郎怎能輕易倒下,來。站起來,我西涼衛(wèi)個個都是好漢。”說著,軍士伸出粗大的右手。
少年終于感受到被正常對待的目光和友善,雖然略微遲疑??煽粗敲娛磕呛吞@的目光,顫抖的右手伸了出去。握在了軍士的手上,軍士只微微一用勁就將少年拉起。然后給幾名壯漢說了任務(wù)后,便向著軍營方向走去。
‘請問,將軍。您叫什么?’少年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
‘哈哈,小子。我叫丁鶴云,你叫我老丁就行了。我期待你的加入,西涼衛(wèi)歡迎你’那名軍士轉(zhuǎn)身笑盈盈的對著少年說了一句,然后就回頭走了。
‘丁鶴云,為什么感覺這個名字好熟悉。似乎,似乎。在哪里聽過呢!啊!頭怎么這么疼’少年微微錘著自己頭顱,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也想不起來了。
‘喂,小子。要想加入西涼衛(wèi)就得通過考驗(yàn),你也得參加’幾個壯漢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低聲不知道討論了什么。
少年聽了任務(wù)只是進(jìn)山采摘花露果后,雖然遲疑著。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走在最前方。
花露果,滿山都是。少年自然不會輕易相信考驗(yàn)這么簡單,看著越來越深入的山路。已經(jīng)暗暗的注意起來,四下打量著。
‘這里可不是生長花露果的地方,這幾人對我隱瞞了什么?’少年看著幽深偏僻的荒野,進(jìn)山走了大半日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平陽鎮(zhèn)。當(dāng)即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下山,豈料。六名壯漢如墻一般屹立在身后,擋住了去路。
‘幾位大哥,我有物事落在了后面。要去撿回來,你們這是?’少年心思瞬間轉(zhuǎn)過,然后說道。
‘干什么,小子。平陽鎮(zhèn)上下誰不知道你這個活生生的敗家子,丟了你老子的臉不說。還敗壞了鎮(zhèn)上的名聲,今日。你還想下山?’一名壯漢獰笑著。
少年心中一跳,心中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什么。但還是面色不變說道:“我們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便是,幾位這又是要干什么”
‘呵呵哈哈哈,小子。你別裝傻充愣,你得罪了多少人你知道嗎?你課堂之上公然頂撞夫子,讓他下不來臺。他豈會饒你?白木匠年歲那么大,被你那樣譏諷。你還想化解?’
少年雖然什么都學(xué)不成,可生來就有一顆玲瓏剔透之心。讓人近些年對他耍的心計和出言譏諷的話,他一聽便心下明白??梢仓荒艽е靼籽b糊涂。
這當(dāng)口兒,早就猜到了一切。眼見再也無法反抗,只冷哼一聲說道:“所以,那夫子和白老頭花錢聘請你們來結(jié)果我?這么說的話,你們前來參軍也只是一個幌子?”
‘嘿,你果然不笨。如夫子說的那般,夜里的確下過苦功??赡憬K究有問題,時不多磨。你上路吧!’
少年眼神一亮,說道:“等下,夫子可還說過我什么。”臨死之極,少年突然想聽聽那位看不起自己的夫子對自己如何評價。
‘哈哈哈,都死到臨頭了。也罷!我就去是告訴你吧!夫子說他曾深夜偷摸看過你,你在深夜的努力他的確見過。而白木匠雖然痛恨你,可也佩服你的心氣。就這樣吧,你上路吧!’壯漢眼神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少年忽然眼角閃過一絲濕潤,心下寬慰之極。默默低聲說道:“嘿,我不是廢物。只可惜,父親聽不到了這樣的贊譽(yù)了”說著,便閉上了雙目,悍然等死。
咻。
刀劍劃破空氣的破空聲傳來,少年閉目嘴角流露出一絲久違的微笑。
靜靜的等待著
可是,良久。并無刀劍砍在自己身上,鼻尖卻嗅到了血腥之氣。驚異之下,睜開了雙眼。
入眼處,六名壯漢紛紛痛苦的捂著脖頸。鮮血流出,眼神里都驚恐萬狀,似乎一瞬間看到了什么可怕的身影一般。那個領(lǐng)頭的壯漢,緊緊的捂著被什么利刃切割開的咽喉。身體瑟瑟發(fā)抖,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議的驚懼模樣,看著少年身后。
衣帶飄起的聲音作響。
少年順著死去的六名壯漢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只一瞬間。
少年仿佛覺得時間停留在了那個瞬間,似乎。經(jīng)歷再多時間,他也不會忘記眼前的人兒。
一抹粉色飄過,如一朵紅云輕飄飄落下,化成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少女靜靜的站在少年的面前。
‘你還好嗎,小羽哥’
‘鈴兒,我還好。你呢!’
再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少年事先很多想好的說辭見面后竟一句也說不出來。像是有著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哈哈,走吧!”??墒牵ツ莾??
少年也說不上。
算了也不去想了。就這么漫步在山路上,一邊聊著各自的人生感慨,生活際遇。太陽微醺,還未散盡的余輝印在少女清秀的臉龐,些許微風(fēng)拂過,粉衣服少女捋了一下耳鬢發(fā)絲。那時候,少年突然感覺攜手浪跡天涯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時間仿佛讓人淡忘了很多,不過不變的還是沒變。有些你期盼見到的人,總歸還是能見到的。相比而下,所受過的委屈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相遇,沒有更多的話語!
只是相互一句問候,便化解了二人內(nèi)心的一切。
‘那你不去解釋嗎?’粉衣服少女對著少年說道。
‘給天下世人解釋又有什么用,只要你相信我便好了’少年哈哈的笑著說,極為開心。
是啊!有她在身邊,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早就忘記了。
少年雙手交叉抱著后腦勺,走的極為緩慢。
‘可我又要走了,我想去游歷天下。你呢,有什么打算?’粉衣服少女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少年又說道:“和我一起走,好嗎?”
少年搖了搖頭,悵然說道:“天下很大,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出平陽鎮(zhèn),有些人游歷天下。平陽鎮(zhèn)只是你的起點(diǎn)而已,但這里是我的終點(diǎn)了。我不想拖累你。如果不出意外,我這輩子可能都走不出平陽鎮(zhèn),去吧!不管你在哪里,記得平陽鎮(zhèn)還有我在等你”
粉衣少女表情失落,低聲說道:“你還是那樣??雌饋硎率虏魂P(guān)心,無論他人如何看待你。你也絲毫不關(guān)心??赡愎亲永锇恋搅藰O點(diǎn),你就不肯順著我一回么!這次,我離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什么時候回來。夜千羽,這次你就別在等我了吧!”
說完,粉衣服少女腳下輕動?;闪艘坏婪奂t色光芒,疾如風(fēng)一般在山間幾個躍動消失不見了。
‘石小鈴,我會一直等你的!’
那個被叫做夜千羽的少年忽然眼神堅毅的說道。
。。。。。。
房里的青年忽然一下從夢里驚醒,不知為何。剛剛心情失落之極的他居然迷迷糊糊的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微微的喘息了一口氣??戳丝次堇锝锹渑远逊e成小山一般的酒壇,又看著自己身上一身贅肉無奈的笑了笑。
自從前幾年,石小鈴一去不返后。少年便日日飲酒,以解相思之苦。妄圖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每每醉酒之后又自悔恨不已。
當(dāng)日,若是自己低個頭。跟她走了又會如何?
可現(xiàn)在,又能如何。人家可是天之驕女,年紀(jì)輕輕便修行登堂入室。進(jìn)軍馭氣境,而自己只是一個涼州廢人而已。
日日飲酒,只短短三四年。整個人胖大了一圈,身上全是贅肉。就連整個人似乎都成日里萎靡不振,臉上掛著憂愁之色。青年不自嘲了一聲,房間里傳來一句。
‘夜千羽。就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誰家姑娘會看上你??尚?,可笑。我若是有個姑娘,我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