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的香氣飄蕩在楊柳湖上。混雜著麻辣,孜然,椒鹽……
岸上,有三人已經(jīng)吃撐,躺在青油草地上,懶懶散散。只剩下劉風水一個人與蒜蓉小龍蝦為伴。真看不出來,平時最安靜的劉風水吃起龍蝦來這么喪心病狂,連其他人棄之不食的蝦頭都不放過。
“你們也太浪費了,蝦頭里的才是最好吃的,尤其是金木木,你看你這連蝦身都沒吃干凈……”劉風水嘴上不停,手上剝蝦殼的動作卻不減慢。
地上的三人被雞翅,雞腿填得充實,懶得吐槽這家伙。
反正每次去吃燒烤,就數(shù)劉風水吃得最多,吃得最狠。尤其是認識金木木之后,得知她也愛吃,便對龍蝦狂熱到了一種地步。
金木木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jīng)不行了,“給你了,都給你。山楂片也準備在旁邊的箱子里了,老樣子。”
楊白羽聽聞也想討一點,卻挨了肖蝶一腳,“那是木木特別準備的山楂片,得給特別的人?!备愕米郎系囊粋€和躺在地上的一個尷尬不已,金木木打著哈哈睡去。
一旁孤零零的安然,叼根牙簽,似笑非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誰知道安然又挨了肖蝶一腳,“你這娘炮,就你注定單身,笑啥啊。那么小一根雞翅你都得剝皮半天,怎么滴,我家羽毛的手藝不好?”
這次安然倒不退縮,抓住肖蝶的腳踝,脫去鞋襪,猛然向遠處跑去。肖蝶出現(xiàn)了短暫錯愕,愣神之后,便罵罵咧咧地追去。
看著踉踉蹌蹌的女友背影,楊白羽捧腹大笑,對安然的行為不以為意。
出門在外,得“義”字當頭。
前頭的安然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瞧著沖刺而來的女子。看著安然笑盈盈的臉龐,肖蝶卻不停步,反而一個跳躍,撲了上去,緊緊貼在安然的身上!哪里還有方才劍拔弩張的架勢?
此時二人已經(jīng)跑到營地八百米開外,哪里有人看得見,哪里有人聽得著?
肖蝶的白嫩雙腿纏住安然的腰部,二人緊緊吻住。安然也早已丟開鞋襪,雙手攤開在肖蝶的后背。
長達三十秒,二人氣喘吁吁。
“猴急什么!在車上就忍不住啦。不怕我家羽毛把你當籃球暴扣?。俊毙さ[著眼睛,不斷用眉毛挑逗著安然。
“切,他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愣頭青,我怕他!再說了,他,有我溫柔嗎?”安然騰出右手,用食指輕挑肖蝶的尖下巴,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想到前天晚上的瘋狂,肖蝶春心蕩漾,抿抿嘴唇,有些回味。
楊白羽不懂情調(diào)倒是真的,每次都粗暴不堪,完事兒一躺,啥都不管。哪像安然,會營造氛圍,會說情話,還懂動作……
肖蝶有些按捺不住。
安然終究壓制住身下的躁動,現(xiàn)在可不是好時機。
肖蝶也明白這點,“晚上等我哦?!毙さ粝隆凹s定”和一個飛吻,扭著妖嬈身段離開了。
安然把臉埋在手掌里,繼續(xù)吮吸。以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藝術家的自我陶醉。
回到營地的肖蝶鉆進楊白羽的懷抱,懷抱著,沉沉睡去。
桌上的劉風水剛剛解決掉全部的小龍蝦,看著膩歪的二人,一臉鄙棄。你們只追求身體接觸帶來的愉悅,不懂愛情。然后看向柳樹蔭下的金木木,在金色陽光,粼粼波光的映襯下,恍若神人。
真是要比小龍蝦還下飯。
他轉(zhuǎn)而拾起金木木隨身帶的山楂片,嗯,酸溜溜,真好吃。
劉風水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正經(jīng)。又不自覺地傻笑起來。慢吞吞地起身,收拾午飯殘局。
安然慢悠悠地回到營地,一副如釋重擔的樣子,表情尤為享受。劉風水瞥見他這般模樣,翻個白眼,丟去一包紙巾。后者含蓄收下,示意莫要聲張,要低調(diào)。
安然剛才舒爽過后,總算想起來該做正事了。
按照審美習慣,挑選了一處佳地,巧的很,是一處低平洼地,很適合擺放自己那張?zhí)梢?。他甩出釣竿?p> 午后悠閑時光,怎么能浪費在睡覺上?畫畫什么的,得講究心情。
午后的時光愜意得很,期間調(diào)皮的金木木還來“幫忙”。
看著被嚇跑的魚群,安然無可奈何,只得起身將寶座讓給木木。
木木將椅子挪一挪,擺正位子。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了垂釣。陽光灑下,美景如畫,這心情不就來了?
安然架起畫板,紙上,有陽光,有柳樹,有綠色湖水,有美人。
畫畫的人,果然不會出現(xiàn)在畫上。
營地的眾人不知道,這和煦的場景將不會再現(xiàn),溫存的時光已經(jīng)開始跟隨太陽逐漸遠去。
白天或許會很漫長,但黑夜從不缺席,而且白日的眼光越是熱烈,夜晚的黑暗就越是深沉。
有了午餐的豐盛,晚上就偏重于歌舞的享受了。
空曠的野外,篝火映照下,只有明月與五人相伴。
金木木抬頭,“今兒是八月十五,月亮真圓?!彼娜艘矐椭瑳]有過多地糾結于這個日子。倒是劉風水遞過來一盒月餅,是金木木常吃的杏仁味。
其余三人都故意視而不見,這點情商還是有的。
金木木也不客氣,接過月餅,對劉風水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你倒是說話啊,別總是低頭想事。這樣的話,以后被欺負都不知道反抗?!?p> 劉風水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又遞過去一盒月餅。
楊白羽和肖蝶翻個白眼,真沒臉看下去。楊白羽翻了半天還是選擇了數(shù)量最多的杏仁味月餅。
安然對金木木沒啥感覺,倒也不期望劉風水這木頭疙瘩能開竅,只是將自己下午釣起的三條鯽魚又翻個面兒??上Я?,要是小白在的話,能直接下水摸出七八條來。
過得很倉促,因為某些人的夜生活要開始了。
夜宴在金木木醉酒后的一曲舞蹈“蝶飛”中落下帷幕。
安然和劉風水將金木木送回帳篷。幫金木木脫鞋的時候,安然打趣道,天熱得很,要不再脫點?劉風水回了一個冷笑,你敢再脫一只襪子試試?直叫安然背脊發(fā)涼。
返回時已經(jīng)不見楊白羽,肖蝶的身影。
而另一個帳篷,已經(jīng)開始翻天覆地,每一次起伏都重重落在安然心上。他臉色陰晴不定,沒好氣道,“行了,我可不想和你同床共枕,自個兒睡去吧。我要準備夜畫了?!?p> 劉風水對舍友這種晚上畫畫的癖好不置可否。巴不得自個兒睡呢。不過還是提醒道,“我剛剛看了一下山水地勢,別往西邊走太遠。有兇相。”
安然翻個白眼,只是擺擺手。
他躺上那張軟椅,打起瞌睡。得養(yǎng)好精神,等著肖蝶完事兒,自己這兒還有大戰(zhàn)呢。
夜?jié)u深,月漸明。
午夜。
在安然熟睡之際,他沒有注意到,兩只腳已經(jīng)被上漲的湖水淹沒在水中。隱隱約約間,有絲絲縷縷的氣息從被水淹沒的地面升起。緩緩升騰,籠罩著安然。
安然現(xiàn)在很安然。
楊柳湖。水位還在緩緩升高。兩岸的柳樹在皓月的照耀下,灑下婆娑身影。搖搖晃晃,擺擺停停。
潮起無聲。
帳篷的澎湃還未曾停歇,兩人已經(jīng)不記得是第幾次了。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
月正圓。
有一襲身影向楊柳湖西側(cè)跑去。
停步之時,正是安然所在。一雙明眸盯著眼前之人,似要噴出火,隨即雙目瞇起,是喜笑顏開的模樣。
黑影蒙住鼻腔提防氣體,踩著上漲而起的積水,將水淹腿部半截的安然撐起。
沉入楊柳湖中!
求生欲望逼得安然蘇醒,雖然身處在水下,但他仍然驚恐得看著一水之隔的好友,身體不知怎的已經(jīng)使不上力氣。他做著最后的掙扎,水花撲棱,成為夜晚最響亮的聲音。
月在水中,碎碎圓圓。
安然的遺言只有兩個字,是一位同學的名字。
“小白”。
不過,注定沒人知曉。這里,只剩下柳葉打出的漣漪,一圈圈,隨著蛙鳴,一聲聲。
人之將死,總會聰明很多,想通很多事情。
岸上的人很奇怪,你為什么不早聰明一些,這么愛說話,為什么當初不多說一些,這樣,她就不會死了。
看著隨波西去的安然,岸上的身影開口,“他命大而已,不過別急??炝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