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張老太拄著拐杖，雙腿顫抖的慢慢走，左手提著兩個白饅頭，她睡不著，大半夜的硬是敲開了一家饅頭店的門。
人家雖然生氣，卻也不好對老人發(fā)作，裝了兩個冷饅頭打發(fā)他走了。
上電梯的時候，她旁邊有個年輕人提著一袋子手抓羊肉，居然是熱的！甘甜的香氣鉆進她的鼻腔，勾的口水不停的在嘴里分泌。
她愛吃肉，尤其是嫩羊羔肉，軟綿香甜。
其實她年輕的時候更喜歡有嚼勁的牛肉，尤其是牛筋，在嘴里活蹦亂跳的口感令人食欲大振。
可惜人老了，牙齒不行了。雖然張老太是個不服老的人。
電梯停在二十三層，張老太用拐杖戳著地面，邁著小腳走出去，在自家門口看到一個提著一次性餐盒的年輕人。
有些高，有些壯。
這是她外甥，她唯一的親人。但也是個一直惦記她財產(chǎn)的混蛋，大半夜的跑過來，是害怕她突然死了嗎。
“姑姑，姑姑您回來了”，他看到張老太，急忙跑來攙扶，“您下去提飯了，怎么吃的饅頭，您看，我給您買了您最喜歡的牛肉”
張老太任由他攙扶著：
“你來又想干什么？”
“您看您說的，沒事干還不能來看看您”
“哼”，張老太冷哼一聲，推門進去，從外甥手里奪過牛肉餐盒，打開一看，里面全都是些劣等牛肉。
顏色深黑，干巴巴，硬邦邦，用筷子揀起來，好像塊橡膠。
張來太仔細看了一眼，就把牛肉扔進垃圾桶，把筷子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你就拿這些垃圾來孝敬我的，就是想騙我的財產(chǎn)你也要用心點騙吧”
她拿起餐盒里的一大塊牛骨砸在外甥臉上，砸到了他的鼻子，鼻血也給砸了出來。
原本笑容滿面的外甥慘號了一聲，抓過牛骨走到張來太面前，一拳就把她砸到在沙發(fā)上。
像任何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張老太是熬不住這樣重的一拳的，腦袋一下子就空白了，周圍的聲音和眼前的世界都變模糊不清，好半天才緩過神，聽著外甥聲若紅洪鐘：
“吃！你給我吃下去！今天你不吃下去，老子就把你個死老太婆弄死”
張老太顫顫巍巍的接過牛骨，她的呼吸已經(jīng)非常微弱，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見。
她咬上牛骨，面色突然變得猶如厲鬼，死命的咬上去，又死命的扯動牛骨，七八塊聳動的老牙插在肉里被撕了下來，帶著渾濁的鮮血撒了一地。
她張大嘴朝外甥嘶吼，嘴里是光禿禿的牙齦和鮮血。
“我吃了！來，好外甥，你也吃一口”
外甥被嚇得退后一步，隨即為自己的懦弱惱羞成怒，又是重重一拳揍到張老太臉上。
這一次張老太倒下在沙發(fā)上，感覺自己再也起不來了。
她想起了那夜里包裹在黑暗中的偉大存在，同時也看見了自己的屋子里翻騰起黑霧。
她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閉上眼睛，感覺到一個淚珠從眼角滑落，然后卡在臉上的皺紋里。
緊接著，她又聽見了一串銀鈴鐺似的清脆悅耳的倩笑，她以為是幻聽，卻又忍不住睜開眼睛去看。
一位穿著白色旗袍，踩著白色高跟鞋，高貴又典雅的貴婦太太站在她面前，身后是無盡的黑暗和妖冶的九條尾巴。
她的臉上是一塊有紅色漩渦的面具。
“您是……九尾狐大人”
蘇妲己蹲下來，用修長白皙的芊芊細指撫摸著張老太的面頰，輕身細語的說話，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給張老太說的：
“雖然老了，但這輪廓，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兒啊”
張老太不知道接著說什么，九尾狐又說話了：
“想要變年輕嗎？”
張老太晃動腦袋，拼命的點頭，眼淚遍布了一張溝壑老臉。
“要付出代價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愿意付出代價嗎？可以賒賬哦”
張老太沒有任何猶豫，她想要活下去，活下去，不想死。
九尾狐又笑了起來，快樂的像是一個在草叢間追蝴蝶的小姑娘。
她毛茸茸的尾巴抓住躲在一旁的外甥，高高舉起，只是三四個呼吸，外甥就變成了一具尸干。
張老太是看到這一幕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痛快還是悲傷，她以后沒有親人了。
接著，九尾狐的手指搭上她的面頰，一股股暖流鉆進她的身體，她覺得越來越困，越來越困，在睡著之前聽見九尾狐說：
“記著，兩只普通的游魂就可以換取一次年輕的機會”
……
……
三小時后，凌晨六點半。
黎明的曙光刺破重重夜幕，跨越遼闊的天際，穿梭生機盎然的綠野，投射進張老太黑暗的小屋，頃刻間，金光充盈著每一個角落。
無意識的囈語之后，張老太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她看到了自己的雙手，一雙潔白年輕的雙手。
體內(nèi)的鬼氣沒有被驅(qū)逐，但是張老太感覺得到，青春又一次降臨了這具身軀。
她走進衛(wèi)生間，對著鏡子看到一張精巧的面孔，尤其是這張紅唇，不用口紅也顯得那么鮮美動人。
嘴里掉光了的牙齒也全部都神起的長了回來，堅硬潔白。
盯著這張面孔看著，她一拳把鏡子打的粉碎。
小巧的拳頭沒有傷口，那些碎渣甚至不能在上面留下壓痕，她全盛的時候，實力在英雄級巔峰，皮若銅鐵，筋骨若鋼。
現(xiàn)在恢復了九成。
她看著鏡子后被砸裂的墻壁，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
只是張老太更清楚，她體內(nèi)的鬼氣并沒有被驅(qū)逐，這股新注入的生命力只能維持青春半年左右。
這也就是九尾狐臨走前所說的“兩只游魂換取一次年輕的機會”的意思。
九尾狐沒有完全按照白鹿說的來做，階段性的驅(qū)逐鬼氣，以后治療張老太，她覺得自己臨時變通的法子更好。
從衛(wèi)生間出來，她蹲到自己外甥的干尸旁邊，溫柔的輕撫他干巴巴的額頭，低聲說：
“安心的去吧，去吧，姑姑遲早會為你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