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天運瓶,僅僅只是靈息幻器,就已經(jīng)妙用無窮,難以想象如果換成神鏡內(nèi)的真實本體又會有怎樣的威力。按狄遜所說,真瓶之內(nèi),正在孕育的乃是天運離水,是天下一等一的至為陰寒之物,雖然不能確定這種東西有什么奇妙的用途,但只是說能算天底下一等一,那就一定不是尋常物事。
這個世界上能夠站到某一樣特點的巔峰,那就必然是驚世駭俗的存在。
李玄對于天運離水沒有太多的概念,但這并不妨礙他理解這樣?xùn)|西所具有的巨大意義。
“所以,蕓姑娘是因為這天運離水有什么不妥嗎?”他小心問道。
“豈止是不妥,而是大大地不妥?!钡疫d面色鄭重道,“你隨我來,一看便知?!?p> “好?!笔玛P(guān)葉蕓兒,李玄也不能三番五次推脫,即便再有不合適,但是在他心中,葉蕓兒的分量已經(jīng)在這種顧慮之上了。
兩人離開廣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另一處方向。到了這邊,顯然與李玄所在的靜室不同,四周院落寬闊,雖不豪華但氣派非凡,小樓別立,另有風(fēng)味,與此相比,李玄能明確感受到主客之間住處的區(qū)別。
一路同行,并沒有遇到天下樓的其他人員,當(dāng)兩人靠近一幢小樓時,終于見到有兩個忙碌的丫頭,正在奮力抬著幾只木桶,往小樓方向去,木桶中水汽氤氳,似乎裝的是極熱的水。
“你們手腳麻利些,小師妹正等著用的?!钡疫d路過,回頭囑咐了兩個丫頭一句。
“是,狄先生?!毖绢^們低頭應(yīng)了,吃力地抬著幾只木桶,歪歪斜斜走著。
這兩個丫頭,瞧來不過十三四歲,年齡尚小,身子也都沒有發(fā)育起來,從后面看起來十分瘦弱,雖然心中牽念著葉蕓兒,但李玄實在瞧不過,便默默上前,提過兩個水桶,蹬蹬蹬蹬向小樓走去。
“啊,這位公子,你做什么?”丫頭們忽然見這位公子搶她們手中的木桶,嚇了一跳,連忙喊道。
狄遜也皺眉看著李玄,道:“你做什么?”
嘿嘿一笑,李玄道:“她們還是孩子,提著木桶太也慢了,既然蕓姑娘此刻急用,不如我來幫一把手,總能趕的快些?!?p> “你倒懂得憐香惜玉?!钡疫d語氣淡淡,一甩袖子,沒有多說,當(dāng)先拾階而上。
看到這位公子居然是幫自己提木桶,兩個丫頭都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惶然。大唐是一個等階森嚴的國家,或者說整個大荒世界都是這樣,仆從下人都是隸屬于主子的財產(chǎn),嚴格意義上連人頭都不算,因此即便在天下樓這樣的一國圣宗之中,也不會有幾個人對這些雜役之輩和顏悅色,更別提幫他們做事了。
來回搬運了三趟,裝滿熱水的木桶才全都運到了小樓上,此刻屋內(nèi)燈光淡淡,狄遜正坐在桌邊陪葉蕓兒說話,李玄上來時,只隔著紗簾隱約看到少女的身影靠在床上。
廳堂中已經(jīng)準備了一只極大的浴盆,兩個丫頭將一桶桶熱水都注入其中,又取來一些李玄根本看不懂的物事添加了進去,用木棒緩緩攪動,水汽蒸騰之間,浴盆中緩緩升起一股淡淡的苦澀味道。
狄遜陪著葉蕓兒說了兩句話,便退了出來,讓兩個丫頭伺候葉蕓兒換上了一件素淡的浴衣。他對李玄道:“你去瞧瞧小師妹吧,待會兒扶她來這里?!?p> 誰都看得出,葉蕓兒似乎要進行某種藥浴,此刻讓他一個男子又是外人在此,他心中已經(jīng)是老大的尷尬,可聽狄遜的口氣似乎還要伺候葉蕓兒沐浴,這簡直讓他感覺匪夷所思!
李玄面色微紅,并沒有動,而是眼神復(fù)雜的看向紗簾之后的內(nèi)屋。葉蕓兒還是個二八韶齡的少女,怎能在兩個男子面前沐?。?p> 猜到他的顧慮,狄遜沒好氣道:“臭小子,你想什么呢?這藥浴不能寬衣,須得穿著特制的浴衣!”
聽了這話,李玄心中才舒了一口氣,葉蕓兒一路來對自己照看有加,二人關(guān)系已經(jīng)比較親密,他自然不愿意在這件事情上做出對葉蕓兒名節(jié)有辱的選擇,聽說不用寬衣,他放心了不少。不過即便是身著特制浴衣進行藥浴,這個場面也太過曖昧,怪不得狄遜一直在場,并不是引他來了之后就離開。
挑開紗簾來到內(nèi)屋,只見葉蕓兒面色如常,只是滿眼的疲憊,身著素色的浴服,寬寬大大的,將她整個人顯得越發(fā)嬌小,她抱膝坐在床邊,輕輕靠著,似乎整個人都沒什么力氣。
“蕓姑娘,你怎么樣?”李玄第一次進入人家姑娘閨閣,難免有些緊張,短短七個字說出來,舌頭差點打了十七八個結(jié)。“
見是他來了,葉蕓兒微微一笑,輕聲慢氣道:“是你來了,白日里讓你受委屈了,那時我忽然不適,三師兄趕著送我回來,無暇顧著你?!?p> 搖了搖頭,李玄道:“這沒什么,再說我也沒受了什么委屈,我是隨你來的長安,哪有什么人敢欺負我?”
葉蕓兒似乎精力十分萎靡,張張口想說點什么,卻輕輕一嘆,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半晌才睜開眼道:“你在這里,甚好。”
“是,我來看你了,不用擔(dān)心?!?p> “李小玄?!?p> “我在?!?p> “我冷?!?p> 少女的聲音輕慢的像是隨風(fēng)飄起的柳絮,李玄聽著她的聲音,不知為何,就想起來兩人初見時的情景,少女神采飛揚古怪精靈的模樣與此時的樣子漸漸重合,讓人有些憐惜。
葉蕓兒的一雙赤足從褲腿淺淺露出,粉色的指甲晶白剔透,赤足上的皮膚更是白皙幾乎透明,看的到淺淺的血管。不知道是怎么的,李玄在聽到那句“我冷”之后,忽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少女的雙足,入手柔柔嫩嫩,但卻比上次碰到,感覺更涼了些。
少女沒有任何躲閃,任李玄握住她的雙足,反而在肌膚接觸的一瞬間,身子微微一顫,緩緩將腿伸直開來。
將少女的赤足抱在懷中輕輕焐著,李玄道:“怎么這樣涼?”
睫毛微微顫動,葉蕓兒緩緩?fù)铝艘豢跉?,似乎有些舒適,道:“上次你也這般問我?!?p> “你說每到夜里就是這樣?!?p> “對啊,只不過這次好像忽然更涼了一些?!?p> “我扶你去藥浴,說不定你會舒服許多?!?p> “等一等,就一會兒。”少女閉上眼睛緩緩說道。
抬頭看了看身邊兩個束手而立的丫頭,李玄提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袍,將少女的赤足輕輕貼在自己懷中的肌膚上,就仿佛有過了那一次暖腳的經(jīng)歷,他已經(jīng)默默認同了這件事情,沒有羞澀也沒有猶豫,就那樣仿佛在做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
良久,少女舒了一口氣道:“你身上真暖。”
“上次你也是這般說?!崩钚c點頭,放開少女的雙足,俯身將她攔腰抱起,向堂前的浴盆走去。少女輕輕靠在他肩上,不知是不是沒有太多力氣,并沒有說話。
看著李玄將葉蕓兒直接抱了出來,狄遜眼神有些復(fù)雜,但他巧妙地掩飾了一下,并沒有誰看到。
“你將小師妹輕輕放入浴盆中吧?!钡疫d吩咐一聲,取了一個墊子,坐在了浴盆的一頭。
依言將葉蕓兒輕輕放入浴盆之中,水汽蒸騰的藥液浸沒到少女的脖頸,水面波動,水下的身體看起來仿佛被沉入了另一個空間。
狄遜坐在葉蕓兒頭的一側(cè),單手握訣問道:“小師妹,這是你第二次發(fā)作,比之上次,感覺如何?”
緩了半天,葉蕓兒才開口道:“體表無異,內(nèi)里卻如墮冰窟,那股寒意似乎無所不至,現(xiàn)在我連一個小指也抬不起來了?!?p> 點點頭,狄遜道:“明白了。”手勢變換,引一道靈息,隔著木桶打入藥液之中。隨即他又對李玄道:“你看著她點,不要讓她睡著了?!?p> 鄭重應(yīng)了,李玄拉了把椅子,坐在浴盆邊上,時刻注意著葉蕓兒的狀態(tài)。
只見隨著狄遜不斷打入一道道靈息,盆中的藥液緩緩鼓動出不少水泡,屋內(nèi)的苦味也愈發(fā)的沉重了。
“天運離水,是天底下少見的至寶。”狄遜一邊施術(shù),一邊緩緩道,“但要擁有這樣的至寶,也需要承擔(dān)更多的苦難。小師妹才入開鏡兩年,虛界未開,境界低下,結(jié)果神鏡之內(nèi)孕育這等神物,也對她有所波及。天運離水陰寒之氣外泄,她又境界低下,根本承受不住,這是第二次寒氣外泄,便幾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氣神,真不知道以后又會怎樣。”
“如果是寒氣,怎么她體表并不十分的冷,但是看起來卻這般難受?”李玄好奇問道。
“天運離水,寒氣侵體,傷的不是皮囊,而是靈息,你若開了神庭,此刻運靈息與她相通,便能內(nèi)視她的靈池,當(dāng)可看到靈池之內(nèi)有一頑石,石皮盡褪,露出里面一塊神鏡,開鏡便是要用靈息沖擊頑石,褪去石皮,使得神鏡出現(xiàn),此刻她神鏡內(nèi)孕育著廣寒天運瓶,瓶中寒氣外泄,她靈池凍結(jié),靈息連著本身氣息,故此才感覺如此難受?!钡疫d一道道靈息緩緩打入藥液之中,周圍氣泡翻滾,藥液似乎要沸騰一樣。
“這對她傷害大嗎?”
“怎么不大?天運離水臨身,還是由內(nèi)而外泄出,這稱之為‘九九寒劫’,她目前是發(fā)作第二次,還有七十九次,以后只會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間隔頻繁,直到……”
“直到怎樣?”
“直到整個人被離水耗盡,從此長眠不醒,或者境界突破,登入破界境,從靈池神鏡內(nèi)取出廣寒天運瓶的本體,能夠圓潤如意的控制了,則不再承受寒氣外泄之苦?!?p> 李玄沉默。踏入破界境,如果說以前他還對修者的境界沒什么概念,但這些天有葉蕓兒的講解,他深知修者晉階之難,每上一階,都是天塹一般,多少人蹉跎歲月,一生也不過堪堪開鏡,要說晉入破界境,簡直難以想象。
也就是說,縱然葉蕓兒天資卓越,也有很大的概率,最終會在這九九寒劫之下香消玉殞。
喬治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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