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偷空之余看了一眼，心下滿意，“二房的女孩兒們眼看長進(jìn)了，回頭我看看有什么合適的小子，給弟妹薦幾個。以前不知她心事，可不敢主動給她女兒提親事?，F(xiàn)在知禮懂事，我這個當(dāng)大伯母的，少不得要為她們謀劃一番?！?p> 李嬤嬤笑著應(yīng)是，卻不多話。
大兒媳存志媳婦連忙笑道：“母親莫太操勞了，兒媳可以代勞呢。等忙完了壽誕，我一定找靠譜又能干，家私門第樣樣配得上的孩子給母親過目。相看好了也是美事一樁?！?p> 張氏微微點頭，“知道你孝順，話暫且放著，先去忙吧?！?p> 存志媳婦一笑，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下去理事了。
招待親朋真是比干體力活還累，史秸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臉，錘了錘酸軟的腰，向史秋告假一聲，回了后院更衣。
她是這家的姑娘，自然在后院暢通無阻，哪里都去得。饒過假山，剛出中廳門口，迎面碰上個小腰掐成一把的女子，因其身上穿著的衣袍是她設(shè)計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女子死死地低著頭，對史秸行了個禮，就想跑出去。
史秸下意識覺得不對勁，連忙喚道：“你站著。”
那女子非但不站著，反而加快了腳步。
史秸更不會放她走了，伸手搭在她肩上，“我叫你站著，沒聽到么？”
女子渾身抖了一下，只得站住，聲若黃鸝，嬌嬌怯怯，“四姑娘?！?p> 史秸琢磨了一下，才認(rèn)出此女是大老爺身邊的小柔。今年過春節(jié)時她恍惚見到小柔一臉媚態(tài)地從大老爺房里出來，當(dāng)時她連忙避開了，這張俏臉也就在她心里留了個印象。
她一直秉持著一問三不知自掃門前雪的態(tài)度處世，也就留下個印象而已，沒再往下深挖。哪怕祖父有家訓(xùn)不許納妾收小，可大伯母都不介意，與這個侄女就更無干聯(lián)的。
當(dāng)下宴席正酣，正客全都在席上吃酒，丫頭仆婦也全在中廳和前廳伺候。她是房里人，這個時候不在后院待著，想從這個門出去是幾個意思？
史秸盤問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我有點事，要找老爺?！?p> “老爺正在前廳吃酒，你這個時候找他干嘛？”
“那，我，我找大夫人？”
“大夫人？可笑！大夫人忙得很，如何有空理你！你有什么天大的急事，要此時此刻當(dāng)著眾人面找她？你一個丫頭，在主人壽誕上瘋跑有何居心？”史秸立起眉毛，厲聲道，“說！你不在后院待著，出來作何？”
小柔抬眼看了史秸一眼，冷笑一聲，“四姑娘是隔房的姑娘，還是不要管大房的事了。哪個未婚千金小姐，碰著大伯房里人，都避之不及的，您還湊上來，出了事，大家臉上豈不都不好看。勸姑娘當(dāng)沒看見我，惹禍上身呢?！?p> 未婚女子都是怕事的，想來這話已經(jīng)震懾住她，小柔不再多言，憑著一腔孤勇往門外奔跑。
史秸大皺眉頭，伸手迅捷地再次抓住小柔，“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這般同我講話！你是要命……”手指一震，眼睛睜大，立下決斷，一把捂住張嘴想吼叫的膽大妄為的奴隸，“閉嘴！”
小柔拼命地掙扎起來，“唔、唔，放開、唔……”
別看小柔軟弱無骨的樣子，氣力卻甚大，眼看制不住她，史秸心中一橫，咬牙將之撲倒在地，雙手死死地壓住。兩方角力，不一會兒均釵環(huán)散落，衣衫凌亂，好不狼狽。
萬幸此時有個丫頭叫做薄荷的路過，吃驚地看著這不雅的一幕。
史秸見了趕緊喚道，“傻著作何，還不來幫忙！”
小柔的嘴巴已經(jīng)掙脫開了，大罵著，“你們要干什么，給我滾開，老爺來了，要你們好看！我……嗚嗚……嘔……”
史秸盯著小柔嘴里的臭襪子，分神瞧了薄荷一眼。
薄荷趿拉上鞋，莽撞地?fù)涞叫∪嵘砩?，扯了她腰帶栓她的手。見史秸還盯著自己，道：“扯了腰帶，她光著不敢跑?！?p> 史秸有點無語，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扯女子腰帶這種事，是不是太損了一點。
薄荷干慣粗活的，一個人夾著小柔站起來，“四姑娘，接下來該怎么做？”
小柔一邊抓著褲子不往下掉，一邊絕望地嗚咽著，柔媚的眼睛里掉下一串串淚珠子。
“先送回她屋子，守著她不許跑。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接應(yīng)你?！?p> 薄荷聽得這話像一伙的，心里舒服極了，“四姑娘盡管去，這里有我呢?！眾A著小柔像夾只鳥兒似的，飛快地進(jìn)了內(nèi)院。
史秸連忙道：“動作輕些，別傷著她了！”
“哎！知道了！”
史秸搖搖頭，本來想合力將小柔送進(jìn)去的，這下可不用了。將地上掉落的釵環(huán)撿起來重新戴上，理好衣袍，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去中廳，遠(yuǎn)遠(yuǎn)地朝李嬤嬤招招手。
李嬤嬤見了，在大夫人耳邊說了聲，抬步走到史秸身邊，“四姑娘，您有事找老奴？”
史秸湊到李嬤嬤耳邊撿要緊的說了，“大伯母如若能馬上解決最好，我似乎摸到她的脈象有點不對，如盤走珠，且有特別護(hù)著肚子的動作。我技藝不精，不敢確定。我觀她似有豁出去的意思，大伯母不若趁著大伯吃酒早做決斷?！?p> 李嬤嬤氣得老臉黑盡，沖史秸鄭重地福了福，“好姑娘，虧得您機(jī)敏，不然我們家要出大丑了！我先替夫人謝謝您了。待我馬上將此事告訴她，盡快處置了。您莫聲張，只做不知，自在入席吃酒便是，萬萬不要卷進(jìn)來。”
后宅齷齪不平事多之又多，史秸要不是碰上了，才不會把事情往身上攬，忙點頭應(yīng)下，入席吃酒去。
夏氏有意結(jié)交朋友，和人多吃了幾盞酒，腦袋略有些暈?；窝矍埔娛方蘸屠顙邒哒f話，有些感慨她對大房的熟悉，比她會做人多了。暈了暈，再抬眼見一向端嚴(yán)的大嫂似有怒意，又強(qiáng)壓下招呼了客人，這才隨著李嬤嬤匆匆離開，便不由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