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回 佳人心傷
云來客棧,的確是很惡俗的名字,寓意卻是不錯(cuò),“客似云來”嘛。就這么一間沒有三層雅間、包廂什么的小本經(jīng)營的客棧里,今日卻迎來了兩波奇怪的客人。
第一波自不用說,便是趙家兄妹。
長的那是男俊女俏,彷如金童玉女降世,打他們這對(duì)兄妹進(jìn)樓開始,用餐的客人就不住打量,甚至連動(dòng)箸的頻率也慢上了幾分,光顧著行注目禮了。
好不容易將這對(duì)兄妹剛送上樓,店外后腳又來了第二波。
第二波也不用說,自是郭嘉等人無疑。
見曹婷與甄宓這兩位大美人一左一右伴在郭嘉身邊淺笑嫣然,不少男食客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比起方才趙云兄妹給他們的感受,更是對(duì)郭嘉這廝羨慕,嫉妒,乃至恨哪,紛紛在心中暗罵:“呸,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女客們則不由拿郭嘉與方才上樓的俊俏小哥作比較,顯然這頭進(jìn)來的郭嘉更有優(yōu)勢(shì)。
長相尚可,觀其一身行頭定是位年少多金的主,男子“高帥”固然不錯(cuò),但與“高富帥”一比,自然是略遜一籌。
女客們眼冒金星頻頻拋媚的姿態(tài),更叫男食客們“同仇敵愾”了起來,不禁竊竊私語,背地里少不得編排幾句。
“嗯哼!”
許是感受到了此間的“殺氣”,又或是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典韋很是主動(dòng)地挺身擋在了郭嘉之前,假咳一聲就將眾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
眾人定睛,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面如惡鬼,形如壯牛,渾身上下仿佛就寫著“我是惡人”四個(gè)大字。最關(guān)鍵的,此時(shí)那“惡人”正用他那攝人心魄的銅眼掃視著全場,每看向哪方,那方的賓客便是脊背生涼,心生懼意,連基本的坐姿也瞬間矮了常人一頭。
典韋出馬果然不凡,僅三兩眼之后,滿場皆靜,落針可聞。
郭嘉倒是挺喜歡這樣子,手搭柜臺(tái)向正在發(fā)愣的掌柜道:“掌柜的,還有客房否?”
“有,有有有,二樓客房尚余六間,錦被鋪榻一應(yīng)俱全,一宿只收百銖錢,實(shí)惠的很哪,敢問這位公子需要幾間,又留宿幾日?敝人這家老字號(hào),不論是菜色,還是服務(wù),那可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價(jià)格公道,‘童叟無欺’,公子您啊,算是來對(duì)地方了,嘿嘿嘿……”掌柜這才反應(yīng)過來,見大主顧上門,立馬開啟了王婆賣瓜模式。
郭嘉微微一笑,調(diào)侃了一句:“喲,掌柜的您倒是真不謙虛,既然價(jià)錢公道,而本公子又喜清凈,那索性將這二樓全包下了。”
“全包下了?。磕歉仪椤?,不好?!闭乒竦南仁且幌?,隨即,一臉為難道。
見郭嘉詫異地盯著自己,掌柜的連忙開口解釋:“不瞞貴客,原本二樓的確是空著,可……就在公子前腳那會(huì)兒,本店來了兩位住客,已經(jīng)定下了兩間,人都上去了?!?p> “可是一男一女,男的,長得分外俊秀,女的,頗為養(yǎng)眼?”
掌柜又是一愣,這形容太貼切了,忙點(diǎn)頭:“對(duì)對(duì)對(duì),就是其人。”
“呵呵,那還真是有緣,既如此,他們的房錢也一并算在本公子頭上,至于余錢就不用找了,多備些上等精料看護(hù)下本公子座駕便是?!惫握f著將一片金葉子遞到了掌柜面前。
“成,絕對(duì)沒有問題?!?p> 掌柜恭敬收下,手都在隱隱發(fā)顫。這年頭,滿串的五銖錢可不少見,但成兩的金銀可是罕見的很哪,凡能拿出手的人,非富即貴,想來這位公子來頭不小,也得罪不起。
瞧這片金葉子,不但做工精細(xì),分量也是不輕,就算刨去草料的成本,那也抵得上整間店鋪月余的盈利,掌柜光想想就樂成了一朵老菊花,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
立即招呼小斯道:“嘿,二狗子,愣著作甚,還不快領(lǐng)貴客上樓歇息!”
“欸,公子爺和兩位小姐,這邊請(qǐng)!”那名叫二狗子的小斯點(diǎn)頭哈腰著迎了上來。
郭嘉幾人順著小斯指引緩緩上樓,說來也巧,正遇見方收拾完行李出門喊熱水的趙雨。
兩人隔著樓道的欄桿對(duì)視了一眼,郭嘉微微頷首算是見禮,可趙雨見其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自然沒什么好印象,反而微微蹙眉,無視了他的存在,只開口叫住了小斯,吩咐道:“小哥,說好的熱水,怎還不送來?”
小斯忙賠禮道歉:“哎喲,對(duì)不住了這位姑娘,小人這就下去再催催后廚,很快便會(huì)送來,您放心?!?p> “那還不快去,莫讓客人久等了?!壁w雨掃了郭嘉一眼,催促道。
“這……”小斯尷尬地看了郭嘉一眼。
顯然,趙雨有些小心思在里頭。
郭嘉心知肚明,卻是微微一笑,謂小斯道:“小哥,既然這位姑娘催得急,那你就先下去伺候著,吾等自便即可?!?p> “欸,多謝公子爺體諒,姑娘稍等,小人這就下樓去辦?!毙∷孤勓?,感嘆身邊貴人胸襟廣闊的同時(shí)也頓舒了一口氣,急急忙忙下樓而去。
支走小斯之后,郭嘉也不做停留,吩咐眾人各自選了一間,就推門而入。
曹婷身為郭嘉正妻,自然是形影不離,不過對(duì)房中布置大感嫌棄。
在房里匆匆溜達(dá)了一圈,便跑到郭嘉面前訴苦:“夫君,瞧瞧這兒,掌柜的還吹噓什么錦被鋪榻一應(yīng)俱全,我瞧著,就屬那錦榻尚可一躺,余下的皆只能稱得上勉強(qiáng),就這破房居然敢要百銖一宿,還不如去驛站行館呢?!?p> 郭嘉自然能理解曹婷的心情,倒也沒覺她有多嬌氣,這完全是給他自己慣的。
畢竟自家府邸的家具擺設(shè)皆是由他親自操刀,布置地跟明清時(shí)期王府似的,舒適的太師椅,精巧的八仙桌,簡約而不簡單的納柜衣櫥,能養(yǎng)上鯨魚的浴池,哪樣不是精雕細(xì)琢,獨(dú)具一格。
試問天天待在這等環(huán)境里,還看得上眼下的小客棧嗎?
就好比住慣了五星級(jí)總統(tǒng)套房的白富美一下子淪落到了街角小賓館,發(fā)些牢騷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但不讓人反感,反而更見其真性情。
當(dāng)然,理解歸理解,郭嘉還是半開玩笑地教育了起來:“呵呵,夫人受委屈了,出門在外又怎能與府中相比,偶爾換換環(huán)境也是好的嘛,須知,一粥一飯當(dāng)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百姓疾苦,唯有融入其中才能切身體會(huì),夫人從小便是曹公的掌上明珠,因此……”
“好了好了,別因此了,妾身僅說了一句,夫君就與我講一堆大道理,那我要是再說上兩句,夫君還不教訓(xùn)到天亮去,妾身知錯(cuò)了還不成么?!”曹婷半是投降半是撒嬌道。
郭嘉莞爾一笑,拉過曹婷親昵地刮了下瓊鼻:“怎的,才成婚多久,就開始嫌夫君嘮叨了,那日后你我頭發(fā)花白牙齒掉光,又當(dāng)如何?”
“夫君~~~討厭,你才是糟老太婆呢!”曹婷不依道。
“呵呵,行了,夫人早些休息,我去隔壁看看甄小姐?!?p> 可郭嘉沒走兩步,就給曹婷一把拽了回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晌才道:“夫君,我知甄小姐一心系在夫君身上,若是……若是夫君真喜歡甄小姐,那,那便納她為妾吧,我,我……”
郭嘉見曹婷一副忍痛割愛的可憐模樣,不由心生慚愧,緩緩?fù)炱鹚氖郑J(rèn)真道:“傻瓜,甄小姐與我有恩在先,而今,她一姑娘家拒婚離家千里來投,為夫豈能不多加扶照,寒了其心。”
“再者,即便真到了那一步,男主外女主內(nèi),這后院之事,自然得需征得夫人同意不是,夫人又何必如此?!?p> 一番話下來,把曹婷感動(dòng)的不行,即是高興,又是忐忑。
方欲出言,只聽門外傳來一串雜亂的腳步,隱隱還有女子的啜泣。
兩人不約而同探身出門,卻見是甄宓掩面而去,正在匆匆下樓。
“這……”郭嘉未料到隔墻有耳,一時(shí)間竟楞在當(dāng)場,不知所措。
好在曹婷見事不好,趕忙擰了郭嘉一下,出言催促道:“呆子,發(fā)什么楞呀,還不快去追!”
“哦,好!”郭嘉這才如夢(mèng)初醒,慌慌張張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