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著夜風,周銘和林慕晴走回廠里,一路上周銘哼唱著“什么樣的節(jié)奏是最呀最搖擺,什么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顯然是在說服戴振江幫忙給自己弄四十萬貸款以后心情愉悅。因為原本在周銘的計劃里,能從縣農行貸到二十萬或者三十萬就足夠了,畢竟現(xiàn)在是月收入在一百塊錢以下的87年,幾十萬完全是一筆天文數字的巨款,四十萬的貸款已經是預期之外的驚喜了。
林慕晴聽著周銘哼著自己從來沒聽過的曲子,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還記得當初周銘對自己說要貸款去南江做生意的時候,林慕晴都覺得他太異想天開了,在林慕晴的記憶里,就算是市電視臺領導要貸這么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卻沒想一頓飯的工夫周銘就把這筆貸款給談下來了。
“周銘,你這變的到底是什么戲法呀?”林慕晴不可思議的說。
聽到林慕晴的聲音,周銘轉頭微微一笑,神秘道:“慕晴姐,我這可不是變戲法,而是把握,四十萬是筆巨款不假,但對我和戴主任來說卻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巨大。原本我和戴主任在做國庫券生意的時候,就經常拿著十萬二十萬的國庫券全國跑,現(xiàn)在才不過貸款四十萬,這筆錢又不是他的,他為什么不給我一個順水人情呢?”
周銘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然后接著說:“另外,我也拿了他一直想要的國庫券生意與他交換,他沒有理由不動心的?!?p> 這個年代的銀行貸款審核制度很不嚴謹,就算是對金融一竅不通的林慕晴,也都能明白能不能貸款,能貸多少款,不過都是戴振江這個縣農行主任一句話的事。
“只是……”林慕晴又問,“那你拿國庫券的生意做籌碼,你不后悔嗎?”
“慕晴姐你是想說我這么做是殺雞取卵吧?”
周銘問,林慕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因為她確實是這么想的,但周銘卻并不生氣,周銘說:“慕晴姐,殺雞取卵的前提是國庫券的生意未來要比我去南江更賺錢。”
林慕晴反應了過來問:“你是說你要去南江做的生意,會比國庫券更多?”
“多很多,多到慕晴姐你根本沒法想象?!敝茔懻f。
林慕晴驚訝的啊了一聲,她完全無法理解周銘的話,在她看來,周銘倒賣國庫券半個月就賺了將近十萬塊錢,這已經是不可想象的速度了,廠里一些效益稍差的車間,辛辛苦苦半月的總產值還沒有這么多呢!但周銘卻說他未來要做的生意,比這還多的多,難道他會點石成金的法術嗎?
周銘能讀懂林慕晴內心的想法,周銘說:“慕晴姐,我沒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我只有賺大錢的志向!”
林慕晴愣愣的看著周銘,她能感受到周銘透過這句話所傳達出來的堅定信念。
周銘雙眼中的自信刺入林慕晴的心房,讓林慕晴突然感覺周銘好有魅力,讓她都看癡了。
過了一會林慕晴反應了過來,急忙偏過頭去,她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怎么會在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面前犯這樣的花癡。
……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周銘就得到了戴振江那邊傳來的好消息,于是周銘立即去找林慕晴,然后和她一起來到了縣農行。
在縣農行的接待室里,戴振江拿出兩份合同給周銘說:“雖然咱們私交很好,但是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這是四十萬的貸款合同,利息是年利五分,有沒有什么問題?如果沒問題的話你就可以簽字了,我馬上就可以把四十萬存入你的賬戶?!?p> 周銘搖頭說沒問題,就像戴振江說的,今天只是走個形式,其實合同上的內容,是戴振江和周銘昨天就商量好的,這哪還會有什么問題?
周銘毫不猶豫的在合同上簽字,根據合同約定,戴振江也很快讓銀行會計把錢存入周銘的賬戶上。
戴振江把合同拿給銀行工作人員進行備案,將其他銀行的工作人員都請出接待室以后,才對周銘說:“小周,你看現(xiàn)在合同已經簽了,我也讓人拿去備案了,錢我也已經讓會計給你存進去了,那國庫券的秘密,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呢?”
周銘知道這才是戴振江今天最迫切想知道的事情,周銘也沒有和他賣關子,直接道:“戴主任,其實我做國庫券并沒有什么秘密,我只是知道江夏市和濱海市這些地方,那里銀行開出的利率要比我們這里高,我就從你這里拿國庫券去那邊賣,賺取中間的差價?!?p> “就這么簡單?”戴振江問。
周銘點頭說是的,戴振江接著問道:“江夏濱海那邊的利率有多高?”
“我去江夏市的時候,那邊的利率是一毛八,濱海是兩毛一?!敝茔懻f。
“兩毛一?”戴振江一下瞪大了眼睛,眼里滿滿都是不可思議,“怎么會有兩毛一的利率呢?難道是我們南暉縣這里定的利率過低了嗎?可是大家都是銀行系統(tǒng),怎么他那邊就會比我們這里高這么多呢?”
周銘能夠明白戴振江的心情,別說他不能理解,就是二十多年后當有人回顧這個事情的時候也感到難以理解,為什么國庫券的利率會在全國各個城市間出現(xiàn)那么大的差異,可不管你能不能理解,這個事情還是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就是這樣發(fā)生了。
“戴主任,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戴主任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去問。”周銘說。
戴振江愣愣的看著周銘好一會,最后才嘆息道:“你都已經通過這個方法賺了那么多錢了,事實擺在眼前,我還能有什么不信的呢?只是我沒想到這個事情居然真的這么簡單,不過就算這個事情簡單,但你要發(fā)現(xiàn)并且敢去做,卻并不簡單。周銘,我這輩子沒有佩服過什么人,但你一定是一個!”
周銘微笑著說了聲謝謝,這個時候林慕晴已經在旁邊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沒有想到戴振江這個堂堂縣農行主任,居然會這么心悅臣服的佩服一個比他小了十歲的年輕人;但更讓她所想不到的是國庫券的生意竟然會那么簡單,周銘只是帶著國庫券在各個城市之間跑了幾趟,居然就賺了將近十萬塊錢。
林慕晴看著周銘的側臉,心想:他說過他未來的生意會要比國庫券更賺錢,那會是什么生意?會比國庫券還要簡單嗎?真期待快點和他去南江……
想到這里林慕晴突然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自己這都是在想什么呢?居然沒羞沒臊的期待和一個男人雙宿雙飛的走幾百里去另一個城市,雖然他比自己小,但也仍然是男人嘛!
……
從縣農行出來,周銘和林慕晴一起回家,家里只有母親王鳳琴一個人,問起父親去哪了,王鳳琴說他去廠里找領導去了。
周銘心頭一黯,自從父親被廠里開除以后,他就天天去廠里找領導,可廠里那些人根本不見他,又或者難得碰到了,他們就你推我我推你的來回踢皮球,父親人老實本分,拿他們根本沒辦法。
“媽,我爸他工作沒了沒關系,你們二老工作沒了都沒關系,但千萬不要和廠里那些人起沖突呀!那些人都是不講道理的。”周銘說。
王鳳琴說:“放心吧,你爸那個人是八竿子都打不出一個屁的,他才不會和廠領導起什么沖突的。”
“那就好,”周銘隨后把自己要和林慕晴一起去南江做生意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王鳳琴目光看向林慕晴,林慕晴很自然做了自我介紹:“阿姨您好,我是林慕晴,原來是在廠電視臺工作的?!?p> 王鳳琴仔細打量了林慕晴幾眼,然后把周銘拉到一邊:“周銘你怎么回事?不和那個蘇涵來往了,怎么又和這個女人走在一起了?你不知道這個女人廠里人都怎么說她的嗎?她不是個好女人,她是騙你的!”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慕晴姐只是一起去南江做生意的,我和她沒什么關系。”周銘給王鳳琴解釋說,“而且關于慕晴姐的那些話都是謠傳?!?p> “無風不起浪,”王鳳琴說,“謠傳不謠傳的你怎么知道?周銘你現(xiàn)在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懂,你要和她一起去南江做生意我不反對,但是你不能和她發(fā)生任何關系你知道嗎?”
對于老媽這句話周銘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像林慕晴那樣的極品女人,是個男人就會想和她發(fā)生關系,到了自己這還不允許,覺得自己只要和她發(fā)生關系自己就吃虧了一樣,恐怕在母親眼里兒子總是最優(yōu)秀的,而廠里人對林慕晴的看法又不太好吧。
“我知道了?!敝茔懻f。
王鳳琴又再三叮囑了周銘幾句才放心,周銘和林慕晴是第二天的火車,車票依然是托戴振江幫忙買的臥鋪。
晚上周銘和父母在家一起吃飯,周銘知道父親今天去廠里找廠領導依然沒能得到任何結果,在飯桌上,周銘看著父親沉默的表情,默默的在心里發(fā)誓:等著吧,最多半年,我就會回來,我會把760廠整個買下來,不讓父母再受到那些人渣的欺負!
文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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