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漸涼。
萬物都安靜地睡著了。
白如雪和衛(wèi)顯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沉沉睡去了。
白如雪枕著自己的左臂,頭面對著床的方向,而衛(wèi)顯側身而眠,對著地板的方向,二人正好相對而向,衛(wèi)顯隨意伸長的右手與白如雪的左手,遙遙相接,有種說不出來的美好。
一個床上一個地下,卻比同眠共枕來的更加親密。
然而在這樣和諧又可愛的夜里,卻總有些丑陋的東西來打破。
黑的已經不見五指的林間,萬籟俱寂,也就是這時候,一個男人魁梧的影子,踩著沾滿濕露的小路,每一步都走出了森然的戾氣。
火光猙獰地張著大嘴,在茂密的林木中張狂不已,男人西方特征明顯的臉孔,在光下清晰的可怖,他舉著火把,湊近身邊的一棵大樹,照亮一雙閃動著天真迷茫的碧綠瞳孔,跟已經呆住了的貓咪相視一看。
他.....笑的瘆人。
貓咪們瑟縮著身子四處逃竄......
白如雪是被貓群的慘叫聲驚醒的。
醒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火光,她被藏在后山的山洞里,和她一起的是一大堆被燒的狼狽不堪的貓咪們,此時它們正哀鳴著互相舔舐,來止住疼痛和傷口,白如雪還懵著,但看到這種情景還是瞬間就紅了眼眶。
她披著一件碎布裙子,扒著洞口的石壁,看著火光沖天的樹林,心慌的不得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除了火還是火。
她是怎么來到山東里的?還有當時跟她在一起的衛(wèi)顯怎么突然消失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怪物?小怪物!小怪物你在嗎?”白如雪著急的喊著。
小怪物從貓群里跳了出來,它身上有一塊被燒焦了,此時露出脆弱的皮肉,看著讓人分外心疼。
白如雪伸手想去觸摸,但卻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樣無法前進,她光是看著就覺得疼。
“喵喵?!彼坪跏悄芨袘丝痰男那椋」治餃惤诵?,乖巧地用自己的頭去頂她顫抖的手,一下又一下,毛茸茸的。
白如雪終于將手落在它的頭上,溫柔地撫摸它。
“小怪物,還能看到你真開心。”她已經半哽咽了,眼淚蓄在眼里,慢慢結成晶瑩。
“喵?!?p> 白如雪將它抱在懷里,將它的頭貼在自己的臉上,緩了緩情緒才繼續(xù)問道:“小怪物,你的主人呢?你知道衛(wèi)顯在哪里嗎?他去哪了?為什么沒看到他?小怪物......”
小怪物似聽懂了她的問話,卻憂愁似的將頭看向洞口的火光,晶亮的眼珠盛滿灰敗的哀傷。
它看著火,它看著火......
難不成......
白如雪搖搖頭,將腦子里所有的壞結果都統(tǒng)統(tǒng)搖散。
“我要去救他?!?p> 一定是那個突然就消失的男人搞的鬼!還放火燒林,簡直喪心病狂!這么多生物和可愛的花草,都被他燒完了。
不管發(fā)生過什么,不管衛(wèi)顯現(xiàn)在在哪,她要去救他,找到他,這次她不準備再走保守路線,傻傻躲起來,還給壞人反撲的機會。她這次要把搞鬼的人都找到,抓起來狠狠教訓一番。
她將貓咪們都安頓好,在小怪物膽怯和挽留的目光下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一路上她都小心避讓還未燃盡的大樹和地上連綿不絕的火苗,生怕還沒走到城堡,就被迫上演一出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
已經是白天了,白如雪實在是詫異自己是如何去在這樣的大火和嘈雜中還睡到了天亮的。
“轟隆??!”
突然天上傳來震天的響聲,白如雪摸著隱隱作痛的頭,還以為又要打雷下雨了,抬頭一看被火勢和茂盛生長的大樹遮擋的天空一如往常,并無閃電雷鳴痕跡。
但下一秒又確實是下雨了。
只是這雨有些奇怪......
她心下怪異,卻沒時間去追究。
她慢慢又謹慎,終于是快到城堡了,遠遠的便看到海邊躺著一個人,身上都是血,那衣服,那模樣,不是衛(wèi)顯又是誰!
衛(wèi)顯的旁邊還蹲著個白大褂的奇怪的人,在他身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的視線被那人蹲著的身軀遮擋著,看的不是很分明,只能在一邊緊張著急不已。
難不成是壞人?
他手里拿著的是什么?是刀嗎?
不好!
她急匆匆的剛想跑過去,就被一陣奇怪的風和突然飄起的塵土擋住了去路,驚訝之余,她這才發(fā)現(xiàn),半空已經懸浮了大約三臺直升飛機,剛才轟隆隆的聲音也是這些大家伙發(fā)出來的,并不是什么雷雨預警。
此時三臺飛機分工明確,兩臺壓低身子分布在林子的上方,從四角延伸開,每個角落都不放過,努力進行人工降雨,以達到滅火的目的。還有一臺正懸在城堡正上方,飛機上搭著天梯落下幾個穿著黑色特制服裝的男人,一個個身手矯健,行動流暢,看著倒像是什么神秘組織里的特種部隊。
白如雪遠遠聽見那些人喊著‘衛(wèi)少’‘少爺’的,略微思考了一下,猜到這是衛(wèi)家的外援到了,頓時放了心。
那個被她懷疑的蹲著的白衣人也站了起來,白如雪這才清楚看到他手里拿著的并不是什么她想的兇器,而是一枚聽診器和幾個急救的小工具。
看來是她誤會了……
她本來想去救人的腳步也收了回來。
是啊,專業(yè)的救援已經到位,她又能去干嘛呢。
已經不需要她了啊。
心下頓時松了口氣,又有些莫名的遺憾。
眼見他們訓練有序地下飛機,檢查附近情況和將人運送到飛機上,短短幾分鐘就安排妥當了,然后再是收尾......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對?
我忘了什么?
白如雪看著開始上升啟動的飛機,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跑起來去追那架飛機,幾乎跑的飛起來:“啊啊啊啊!我我,我??!我還沒上飛機呢?衛(wèi)顯!你聽得到嗎?帶我一起走啊,喂!喂!別走??!還有人?。 ?p> 然而飛機理都不理,直接駛離了白如雪的目光范圍......
就這么走了?
就這么走了!
頭也不回,如此決絕!
蒼天?。?p> 大地??!
救命啊......
你怎么能忘記我呢?誰來救救我?
正在她跌倒原地,在內心咆哮不已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背后背后靈一樣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她一個激靈,臉色慘白地轉身,正要跳起來,卻被對方一下拉住了。
是一個黑色西裝的老頭子,瘦瘦的臉,留著花白的小胡子,眼慈目善,臉上還掛著一抹笑,看起來有種紳士貴族的氣息。
“小姐,您沒事吧,我剛喊了幾次您都沒有注意?!崩先诉@樣說道,似乎沒有任何惡意的樣子。
白如雪還是有些謹慎,退了步,問:“你你,你是誰?”
老人并沒覺得被冒犯,還朝白如雪做了個十分標準的鞠躬禮,隨即開始自我介紹:“我是衛(wèi)家的老管家,小姐可叫我張管家?!?p> “張管家?”
“是。”
“你什么時候在的,剛飛機上沒見你下來?!?p> “我們是最先到的,一大早就到了,要處理一些事情。剛才的飛機是我通知的,護送小少爺救治的醫(yī)療隊,現(xiàn)在已經走了。”
“那......那衛(wèi)顯沒事吧?”
“受了點傷,但不礙事,我們衛(wèi)家有世界最好的醫(yī)資,最完備的專業(yè)人員和儲備,完全不成問題?!?p> 白如雪本來聽到沒什么事心下頓時松了口氣,又聽到他后面的話,不由得有些黑線:這話怎么這么像在打廣告呢?
但她面上卻是不顯半分,打著呵呵敷衍道:“原來是這樣。”
“是的,請問小姐貴姓?”
白如雪已經信了三分,遂回道:“我姓白,白如雪?!?p> “白小姐?!彼麖纳迫缌?。
白如雪倒多看了他一眼,還以為這人會跟衛(wèi)顯一樣一知道她的名字就嘲笑她呢,看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那個衛(wèi)顯一樣可惡啊。
至少眼前的這位張管家就很有紳士氣度嘛。
他接著說:“那不知道白小姐是怎么登島的呢?這護眉島可是私人島嶼,是不許外人進的?!?p> “我我......”白如雪支支吾吾,說不上來,難不成把自己的悲慘遭遇再說上一遍?看這管家雖然溫和,但目光犀利可不是好對付的,這要說不好給我送警察局了可咋辦。
她靈機一動干脆換了個話題,故作著急地說:“哎哎,你知不知道島上出了大事了,有個好可怕的人拿著鐮刀差點砍死你們衛(wèi)家的大少爺,還好我有點功夫,把他救了下來,不然真是懸了。對了,你們抓到人了嗎?別是從哪里流竄來的殺人犯,那就太可怕了,一定要抓到才行?!?p> “哦,原來白小姐是我們小少爺的救命恩人?!?p> 這人很上道嘛,一下子就找到了我這句話的重點了。白如雪笑著點頭:“對呀對啊。我救的他。”
“多謝小姐出手相救。”
“不用謝,應該的?!?p> “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
“可是白小姐還是沒有說為何會出現(xiàn)在護眉島呢?恕我直言,我們島上外人進不來的?!睆埞芗颐嫒荽认榈乜粗瑓s莫名像個沁了壞笑的老狐貍。
白如雪看著他的笑,莫名抖了抖。
什么進不來,我不就進來了,難不成我不是外人,是內人?你們自己人嗎?干嘛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可以操作的嘛。唉,心累......
“總之......”雖然不知道如何開始說,但還是要從頭說起,白如雪蔫蔫的解釋:“說起來真是怕你不信,我這里有封信,你看了就該懂一半了。”
白如雪將白于振給自己寫的信紙遞了過去,在張管家一邊看的時候,她一邊在旁邊注解:“其實就很簡單的事,我真是無意,我保證,只要你把我送走,送我回京都,我保證立刻馬上就走,絕不停留半分,我真沒想偷渡什么的,我是真不了解實情,都是誤會?!?p> 見他只是認真看著信紙一言不發(fā),白如雪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所以你現(xiàn)在可以送我離開嗎?”
本以為說到這兒了,毫無疑問會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沒想到他居然是把信紙合了起來,還給了白如雪,嘴里卻是生硬的三個字。
“不可以。”
白如雪欲哭無淚:“為什么不可以?這位管家先生你看我這么個小女孩看著也不像是什么壞人,殺傷力的家伙,我真就是無意闖進來而已......”
張管家因為她突如的委屈絮叨黑線不已:“白小姐,你誤會了。”
“什么?”
“我不送你離開,是因為送你的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