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南方城市,穿城而過的江河是標配。
小小筠州縣城,過城的河也是小河,從書店出來走到街口,拐個彎就到了河邊。左右都是過車的石橋,人們常走的是兩座石橋中間,一座由三十幾條木船搭起來的浮橋,橋那邊是步行街、小吃街,吃喝玩樂的地方。
兩人選好一家燒烤攤,天色剛剛好暗下來。
點了串,要了兩瓶可樂,兩個年輕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這會兒哪還顧得了形象,對著瓶子“噸噸噸”干了。
不一會兒肉串上來,兩人也顧不上說話,兩口一串兩口一串,吃出了六親不認的架勢。沒五分鐘,桌子上就堆滿了簽子,就這,兩個少年還沒有十分飽。
趙旭東見狀,還要再繼續(xù)點東西,陳宇卻把他攔住了。他雖然知道這小子家境不差,但也絕對到不了富家子弟的地步,吃頓燒烤可不便宜,兩個如狼似虎的年輕人要是敞開了吃,這一頓也夠趙旭東肉疼的。
所以,陳宇制止了他,說:“一會兒還得回學(xué)校呢,吃多了撐得走不動路!”
趙旭東這才作罷,結(jié)賬去了。
陳宇挺著八分飽的肚子,靠在燒烤攤專用的白色大肚椅子上,一邊喝可樂一邊看著四周的煙火氣,覺得十分愜意。
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羅宏宵。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筠州市中心很火的小吃一條街,兩邊都是各種小吃店,然后把攤桌擺在路中間。陳宇看到的,是隔了大概十幾米遠的另一家燒烤店門口,羅宏宵也坐在一張桌子前。
而讓他感到詫異的是,和羅宏宵同坐一桌的并不是班上的同學(xué),而是幾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統(tǒng)一穿著緊身的背心和七分褲,其中三個都頂著一頭比孔雀屁股毛還炫的頭發(fā),另一個則完全相反,剃著一個能看見頭皮的板寸,簡直就是那個年代不良青年的標準打扮。
趙旭東結(jié)完賬回來,順著陳宇的目光也立刻發(fā)現(xiàn)了好學(xué)生羅宏宵和四個不良青年同坐一桌的怪異場面,驚訝大喊:“我去,這羅宏宵看不出來啊,竟然跟這種人打得火熱,真是人不可貌相?。 ?p> 陳宇沒有回答,只是覺得奇怪。
他并不認可趙旭東對羅宏宵的評價,畢竟他隔了這么遠,也能感受到他這位競爭對手渾身不自在,面對一桌子好吃的,四個青年狼吞虎咽,他卻自始至終沒有伸手。
陳宇越看越覺得奇怪。
就在這時,羅宏宵看到了什么,整個人立即警覺起來,忙低下頭跟四人小聲說了句什么。
四人停下來,齊齊往這邊看過來,陳宇還沒來得及跟著看過去,肩膀就被人猛拍了一下。
“你們兩個狗日的,出來吃燒烤竟然不叫老子,簡直豈有此理!”
陳宇聽見這個聲音,腦子里電光火石一閃,立即明白了所有事情。
孫學(xué)軍!
“憑什么要叫你,憑你臉大嗎?”趙旭東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一如往常跟孫學(xué)軍拌起嘴來。
“行,趙大東,你明知道老子約了初中同學(xué)今天要來擼串,你出來還不叫上老子,算你狗日的有種!”孫學(xué)軍開著玩笑,假裝沒好氣道。
“你還好意思說!就因為聽見你說擼串,害得我饞得不行,今天才拉著陳寶玉來的!本來晚上吃食堂也就花5塊錢,結(jié)果這一頓花了50多,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孫學(xué)軍被他的歪理氣得發(fā)笑,立即撲上去,兩人扭打起來。不一會兒,跟孫學(xué)軍同來的人喊著沒位子了,他才放過趙旭東,撂下兩句狠話走了。
趙旭東沒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要走,這時才發(fā)現(xiàn)陳宇一臉嚴肅地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趙旭東問。
“你怎么知道孫學(xué)軍今天要來吃串的?”
“他小子這禮拜天天在寢室嚷嚷,說吃學(xué)校的飯都快吃吐了,這周日一定要去上東路吃燒烤,喊得整棟寢室樓都知道了。虧得你還跟他住一個寢室,每天都在教室里‘加班’,所以才不知道!”
“所以,羅宏宵也知道,他今天會來吃燒烤?”
“對??!”趙旭東下意識回答,然后反應(yīng)過來,“???羅宏宵?”
這個疑問的反射弧一冒出來,趙旭東就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往剛才羅宏宵的方向望去。
就在這時,騷亂涌動起來。
“砰”的一聲,一把椅子被人猛地踢翻,跟羅宏宵同桌的四個青年已經(jīng)齊刷刷站了起來,板寸頭的那個面色還算如常,另外三個卻都換上了兇神惡煞的標準面相,攔在了孫學(xué)軍面前。
“你叫孫學(xué)軍是吧?”一個黃毛歪著脖子,喊道。
“你誰???”
孫學(xué)軍頗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即便看到對面是四個人,當下的氣勢也沒輸。而在四人身后看到了一張老熟臉后,眼前的局面也就恍然大悟了。
“我是你爺爺!”黃毛突然大喊,隨即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孫學(xué)軍……面前的地磚砸去。
“砰”的一聲巨響,熱鬧的小吃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隨即,更大的騷亂在四周擴散開來。
面前的局面變化得太快,趙旭東和陳宇還沒反應(yīng)過來,場面就已經(jīng)變得劍拔弩張了。
孫學(xué)軍臉上倒還鎮(zhèn)定,心里卻已經(jīng)有點發(fā)虛,反倒是那個和他同來的學(xué)生,此刻兩手交疊在胸前,臉上一臉不屑,看起來對這種場子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什么情況?”那人云淡風(fēng)輕地問。
“那孫子,自己打不過我,找人收拾我呢!”孫學(xué)軍朝此時還坐在原地,身上有些瑟瑟發(fā)抖的羅宏宵昂了昂頭。
同學(xué)瞬間會意。
下一秒,黃毛的頭發(fā)就被一只手猛地薅住,往地上死死地按去。
“啊……”殺豬般的慘叫立即擴散開來。
變故發(fā)生得太快,讓熙熙攘攘擠在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甚至孫學(xué)軍也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一剎那間醒過神,就看見同學(xué)張彪滿臉青筋鼓突,像個亡命之徒似的死死地按住了打頭陣的黃毛青年。
這局面……反殺!